第72章 难以割舍
类别:
其他
作者:
乾坤昊天字数:3215更新时间:22/08/01 05:25:17
第72章 难以割舍
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女人正在使劲地按压着师母,我非常害怕,想过去,但又怕遭到呵斥,就没敢。
后来见到师母又平静下去,我才有些安心。
思绪又回到过去——
实际上却远非如此,母亲总是在我们吃完后,拣点残汤剩饭充肌,可以说,她根本就吃不饱,而今她的肚子那么大,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行动不便的她,吃得少,却还要干很多活计,即便是挺着大肚子,手里也总不肯停歇,就是说,从我懂事那天起,就没见过母亲有一时闲着的时候,每天天不亮,我们尚在梦中的时候,她就一人起来了,升火做饭,喂养那些鸡鸭鹅狗,浆洗衣服。
一直到晚上,直到所有的人都睡下后,她还得挑灯为我们缝补白天玩耍时撕坏了的衣服。
最后,看得出来,母亲因为肚子太大,终于无法劳作了,那一天,我跟着父亲去田里收割庄稼回来后,还没等进家,就见住在旁边的婶婶带领着一个老太太急匆匆地进到我家院子里,
父亲见此,没有进院,我有些不明白,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肚子响得如同打鼔一样,往常这时,尽管行动不便,母亲都挺着大肚子把饭菜摆到桌子上,我们这些干活的人只要一进家,就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想进去看个究竟,可是邻居的一些女人把我挡在院外,对我说:“去,去,到一边玩去!”
我当时感到非常不满意,你们敢情是吃饱了,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再不吃饭,我还怎么干得动活计!
可是她们就是不准我进去,我也无计可施。
看这情景,再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吃上饭了。
看来,今天一定是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大事。
这立即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见到前面无法进入,我就偷偷地绕到后面,想从后窗进去看个究竟。
到了那儿,我用手一推窗户,却发觉窗户被从里面插上了。
无法,我只得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倾听。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我感到震惊了,只听得母亲在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叫。
我浑身一震,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几个妇女在欺负母亲不成?
但是,这时却听得他们都在安慰母亲:“不要紧,别怕,使劲,使劲,对了,就这样!”
我似乎明白些什么,接着听下去,不多时,又听得母亲再次发出一声更加惨烈的喊叫,随之,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传了出来。
听得里面那几个妇女在高兴的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家里又添了一个男丁!”
往下,再也没有听到母亲的叫声,屋里的大人是平静下来了,但是她们说的男丁,也就是我的弟弟,却啼哭不止……
我回想起那次经历,尽管明白女人生产时毫无例外,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眼下听到这个与自己休戚相关的女人那一阵阵凄厉
的哭声还是让我肝胆欲裂。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睛模糊了,眼泪顺着脸流淌下来。
“好了,出来啦!”忽听得老女人兴奋地喊道。
接着,一声响亮的啼声从那儿传过来。
我的心一震,只觉得整个世界变得光亮无比,随之,师母安静下去.
听不到她的惨叫声,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来吧,过来看看你的儿子!”
听得那个老女人在喊我,对此,我似乎无法理解,转身看着那个老人,他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头向那边摆了摆,意思好象也是让我过去。
我这才明白来到眼前的现实,他们是在叫我,是我的儿子出生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下体已被血迹糊满的师母身边,老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她让那个年轻的女子找了块布,为婴儿擦拭一下脸,送给我看。
这时,我的心情无法形容,又是激动又是高兴,然而,接下来,就觉得浑身如同铅灌一样沉重。
看完自己的儿子后,我就走到师母身边,想安慰她两句,可是腰一弯下,腿就发软。
身不由己地,“扑通”一声,倒在她的身边。
“你怎么了?”年轻女人惊叫,“还不快些起来!”
听得她的惊叫,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师母睁开了眼睛,她吃了一惊,想扶我,没能扶动。
老女人连忙喊那个老人,老人过来后,一言不发地将我搀起,在他的扶持之下,我走到一边,找了块青石坐下。
……
事后,在那儿调养了两天,我们俩把孩子抱回道观。
期间,老女人一家问我们是何方人士,我们没敢告诉她,只说是自北方来此投奔亲戚的。
因为这些年此地一直是兵荒马乱,来往的外乡人络绎不绝,他们便没有细问。
回来后,我们的心情又开始郁闷起来。
面对这个小生命,才感到,以前的想法过于天真,因为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
师母就想了一个主意,那一日,我俩一大早将孩子抱下山去,出去数里路,找了一个人家,想将孩子寄托在他们家,开始那户人家无论如何也不肯,因为这个年头,很多百姓自己生存都是难题,谁还愿意为别人养个孩子呢。
架不住我俩软磨硬泡,那个人收下了,但是提出一个条件,要我们隔一段时间过来照看一下孩子。
我们乐不得地答应了。
但是,待我们去了几次后,一天,那户人家突然提出一个想法,问我们愿意不愿意把这个孩子送人。
我们当时一听,有些发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送人,从我们两个目前的处境来说,倒是有一定的好处,然而面对一个如此可爱的孩子家,谁舍得那样做。
那户人家告诉我们,想要孩子这家比较富足,只因膝下全是姑娘,无一男孩,如果孩子到了他们家,一定不会受苦。
虽然这样说,我们还是无法割舍
他们告诉我俩,如果一时想不通不要紧,回去考虑几天,再做决定也不迟。
几天过去,师母的嘴唇上长满了泡,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夜里只是长吁短叹。
我何尝不是如此,一想到孩子出生几天,就要与我们分别,就如同从我们身上割下肉一样难受。
但是,严酷的现实就摆在我们面前,如果想继续留在道观,我们必须做出决断,把孩子送人。
不然,待师傅回来后,后果难以设想,孩子没出生时,对这一切从未多想,如今面对这一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与师傅没有任何相象之处的男孩,任谁都得在心里划一个问号,不用说他了。
思来想去,我们只得痛下决心,送人!
那一宿,我们两个人都彻夜未睡,师母连夜为孩子缝制了一套衣服,又煮了一筐鸡蛋和鸭蛋。
第二天早晨,我见到她的眼睛都红肿起来。
到了那家,他们却说用不着这些,因为那户人家说过,孩子现在身上的所有都得换下。
师母一听傻眼了,看看我,我也觉得没什么办法,因为即便对方不说这话,到了那里,一切都由不得我们了,想怎么做,均是人家的事,我们不能,也无权干涉。
但是,师母去坚持要给孩子换上那套新衣服,孩子很乖,好象还特别懂事,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一声没哭,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象大人一般,不住地盯着师母,时不时还笑了起来,别人听起来一定是悦耳动听。
然而对我俩,那笑声却象一击击重锤,沉重地砸在你的心上,我见到师母在换衣服的时候,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落在新换的衣服上,落在孩子白晰的小脸上,孩子依然没哭,却安静地舔着落在嘴边的泪水,当他觉出味道时,立即皱起眉头。
师母一见,实在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突地,她一下俯在孩子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片刻,她又一下将孩子抱起,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对那户人家说:“我们要把他抱回去,不送人了!”
那家人感到十分意外,丈夫与妻子对视了一眼,不解地问她:“你这是何故,不都说好了吗,那家人昨天都把车准备好妥当,中午时分就要过来接孩子,你这中途反悔,出尔反尔,让我们如何向人家交待?”
男人总是比女人头脑能清醒一些,见到师母这样难以割舍孩子,我的心里也开始犹豫,但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目前唯有这一条道路可走。
师母见到我露出畏难情绪,就提出来一个让我想象不到的主意:不回道观,将孩子抱走,我们三人个那怕是浪迹天涯,四处乞讨,也要将孩子养大!
我一听,更加觉得此决定不可行,想想,当初我俩都是怎么进到道观,不都是因为走投无路,濒临绝境才被师傅收留,得以存活下来的吗。
而今想拖家带口,重新走上那条道,那无异于再次投入火坑之中,当今年月,两个大人都无法生存,再加上一个孩子,前景难以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