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不知其所起

何二没有回答何大的问题，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连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趴在走廊的护栏上，望向操场中间那簇洁白的丁香，楞楞发呆。

那丁香的气味仿佛穿过了空旷的大地，来到了何二的鼻前，香气淡雅至极，好似不曾存在，可何二确信他能闻得到。

嗅着这淡淡的丁香，何二的思绪飘向了十一年前的那一天。

那年何二，七岁。

小时候的何二格外淘气，邻里邻外都十分惧怕他，什么昨天把这家玻璃打破了，什么今天用木屑堵了那家的钥匙孔。

有次，一家人再城里逛街，父母稍微不注意，何二就被吸引到路边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那去了。

他第一次见到草莓糖葫芦、葡萄糖葫芦，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乐的咧开了嘴。可等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爸妈和大哥都不见了。

这下可不得了，吓得何二直哆嗦，却不敢哭出声来。

因为何父以前就给何大何二说过，外面坏人多，如果走丢了千万不要吃人家的东西，不要跟着人家走，只站在原地，最好也不要哭出来，引起坏人的注意。

何二赶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可他小小的身子由于害怕而难以自持的颤抖，却是用手捂不住，掩饰不了的。

正在这何二一生最恐慌无助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伸出玉手，递给他一颗巧克力糖，那淡蓝色的糖纸映射的灯光仿佛照亮了何二面前的黑夜。

何二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孩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修长的黑发梳着长长的马尾，眉毛弯细好似月牙，眼睛顾盼仿佛黑夜中闪亮的星辰，闪耀着何二内心的深处。

何二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这时何二看到女孩的腰间系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紫青色玉佩，玉雕龙凤，寓意呈祥。玉佩上面还缠着一个大拇指盖大小的中国结。

虽然何二低着头，但他的小脑袋可没有停止转动，他心里暗暗思忖：这或许这就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那首诗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所形容的女孩了吧。

“拿着呀！”小女孩的话打断了何二的思绪。

何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在像刚才那样颤抖害怕了，但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拿糖果。

小女孩见何二有些固执，便微微一笑，收回了糖果。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却没有离去，只是站在何二的边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何以守！”

何二不好意思的回答到，其实何二最不喜欢说自己的名字了，因为总会被小伙伴取笑。

没有听到习惯的笑声，何二奇怪的扭头看去。

原来，小女孩听着何二的名字，突然发呆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二一动不动的看着可爱动人小女孩，眼神渐渐有些沉沦。这时，一股丁香的气味从她的身上飘了过来，香气袭人，直充脑门。

何二顿时紧张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你在看什么呀？”小女孩突然发问。

何二从令人沉醉的丁香气息中醒了过来，脸登时红成一片，紧张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勉强背在背后，嘴里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没······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嫣然含笑，却摇头道:“妈妈说了，女孩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何父何母的喊声:“小守~~~小守~~~小~~~守~~~”

何二听到了喊声，忙挥舞着右手，大叫道:“爸爸妈妈，我在这呢！”

小女孩看着何二找到父母后兴奋的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轻轻地对何二说道：“我要走了，再见啦。”

何二赶忙回过头来，却看着小女孩已经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他想追上去，又怕找不到爸妈，最后只能猛的吸了一口空气中弥留的丁香味，向传来父母叫喊声那边跑了过去。

这事何二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成了他埋藏心底的秘密。

之后，何二专门研究了各种花香，不负苦心的判断出那个小女孩身上的香味，也是自那天起，他便喜欢上了丁香。

“在想什么呢？”何大猛地用肩膀一撞，打断了何二的回忆。

“放心吧，大哥我不喜欢赵芷筠。”

何大赶忙拍拍胸口，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可你要帮我追上赵芷筠哦。”

何二很明显不想掺和这些事，翻了个白眼，就大步向座位走去。

何大嬉皮笑脸的跟上来，趁何二还没进教室之前，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尊重我一下，就这么说定了，帮我追上赵芷筠！”

······

······

游戏中，一日复一日，日子就在这忙碌中度过，何二按部就班的在长社发展，每天两回、三回地说着书，和县城的百姓们也已经打成一片。

茶馆的活计并不好做，由于何二的原因，喝茶的人多了，需要清洗的茶具，清扫的地面比以前多的多。

何二因为只负责说书还好，小狗子基本上卯时起床，子时才能入睡。

不知是不是因此心中有愧，何二对待小狗子总是照顾有加，只要不怎么忙，有什么活都抢着干，虽然比做甩手掌柜累的多，但他也过得开心自在。

一日，何二在长社城中闲逛，无意间发现了坐落在长社最北面的长社官府，那里可是个正儿八经“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的地方。

官府是个百米见方的大院，正门门前有牌匾一块，石狮两座，两棵有些干枯的杨柳树。

匾书官府二字，给人一种堂堂正正之气；石狮方正，给人一种严不可侵之感。

何二围着长社官府转了一圈，看了看后门、又瞅了瞅西侧门，最后回到了前门。

他上前往衙门内走去，刚行了没几步，却被两个衙役拦在门外。

其中一个眼高于顶的衙役，正眼也不看何二，只毫无感情的说道:“有冤击鼓，无事即归！”

何二这才注意到在衙门口东边，有一铜锣面大小的小鼓，鼓侧通红，鼓面有公正二字，何二向那说话的衙役一拱手，道:“草民何二，有事想求见县令老爷。”

衙役斜了斜眼，便伸出右手，用大拇指来回搓着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嘴里“嘬嘬”的哼了两声。

何二哪里不知道这衙役的意思，分明就是索要财物，自己本来就没几钱，怎么贿赂的了他，便假装不知，只是带着好奇眼神看着衙役。

谁知那衙役见何二毫无诚意，就语气不善的再一次说道:“有冤击鼓，无事即归！”然后，便扭头过去，不在理会何二。

何二见官府的衙役都如此，只得无奈离去，回到茶馆继续自己说书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