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节：真心换真心

“李大人，若是楼主知道陛下此念，定会暴怒。”

白鹭筠闻言，眉头紧锁，李成杰给她说的那个消息，无疑对她而言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楼主，以及楼主的谋划而言，绝绝对对能称得上祸事。

“白门主，请代我转告江楼主，多行不义必自毙，请江楼主量力而行。”

李成杰不想再与白鹭筠纠缠，留在这最后一句话之后，从侧边绕过白鹭筠，而后直接离去。

自李成杰知道，江上只因苍昊与白鹭筠暗生情愫之后，便是对江上有了种种的猜测，更结合白鹭筠今日给他所说，只觉人心叵测，在心中对江上满是厌恶之意。

在李成杰的眼中，苍昊勤勤恳恳，在锦城担任一方掌事，后又是为了春风楼拼命至此，单单因为对不该动心之人动情，便直接判处了苍昊死刑。

对功臣尚且如此，对其他人可想而知。心中毫无半分的怜悯，李成杰精研国法律条，还没听说过从古至今有那一朝那一代，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就要被判处死刑的。

由此观之，江上根本不将国文律法放在眼中。如此这样的“江湖人”，一旦登堂入室，引入庙堂之中，这天地第一楼的名头，让他得去，那还得了？

“岂不是会天下大乱？”

李成杰微微摇头，初见江上之时，便觉那人城府极深。若是走向正途，可称运筹帷幄，智计无双。但若是步入歧途，必是阴诡狡诈之人。所做谋略，大多不堪入目。

现在看来，江上执念太深。李成杰今日故意透露，也是帮一下苍昊和白鹭筠，但同时也是对江上的一个考验。

“生存与灭亡，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选择……”

李成杰缓步向天机楼走去，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苍昊，他就肯定要做到。

“尤其是，在听了白鹭筠的话之后，李成杰更是明白了这次争仙大会对苍昊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能与自己最爱的人长相厮守，相伴余生。那余生所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会是煎熬。所以，还不如拼命一搏。”

“人人都知道奇迹这种事情无迹可寻，也强求不来。但是人们却一直都会无限期待，奇迹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或许一个奇迹，就是另一种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李成杰正如此想着，他就来到了天机楼之前。迎面而来，正好是“老朋友”房长老。

“方丈来，好久不见。”

李成杰微笑着向房长老走去，礼貌的打着招呼。

“李大人。”

房长老见到李成杰之后，不自觉的就皱了下眉头。

“哦，不对，李大人现在已经是寻仙榜上有名的道宗了。不知道道宗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啊？”

房长老很是刻意的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抹很是生硬的笑容，向李成杰走去。

“房长老许久不见，不知道天主她现在可安好？”

李成杰本不想多言，但是不知怎么的，看到房长老的那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故意如此问道。

“呵呵，天主她自然是极好的。”

房长老冷笑一声，沉声说道。

“嗯，那就好。”

李成杰点头笑着说道。

“道宗究竟有何事情，不妨直言，咱们之间谈不上交情，也无需攀谈。”

房长老直言说道。

“好，我这里有一份争仙大会的报名表，不知要交到何处？”

李成杰从袖中将他所书的那份报名表掏了出来，轻声问道。

“交给本长老便可。”

房长老伸手，李成杰便将那份报名表递交了过去。

“有劳房长老。”

李成杰见状，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但是忽的，李成杰就看到了一抹倩影突然闯入了李成杰的视线。

“蓉儿？”

李成杰轻疑一句，赫然那抹倩影便是他的女弟子，耿芙蓉。

“师父。”

耿芙蓉见到李成杰之后，立即就是笑着跑了过来。

“蓉儿，你来天机楼干什么？”

李成杰不解的问道。

“报名参加争仙大会啊。”

耿芙蓉拉着李成杰的衣角缓缓的说道。

“你要参加争仙大会？”

李成杰惊讶出声。

“你这不是胡闹吗？”

李成杰闻言，下意识的质问道。

“房长老，烦请你将她的报名表取出来，她不能参加争仙大会。”

李成杰忽然就对一旁的房长老说道。

“师傅，蓉儿为何不能参加争仙大会？”

不等房长老开口说话，耿芙蓉便急匆匆的问道。神色略有不悦。

“耿尚书同意你参加争仙大会吗？”

李成杰闻言一愣，再次反问道。

“师傅，蓉儿已经成年了，为什么要事事都征求父亲的同意啊。”

耿芙蓉一听李成杰的话，猛地就是将李成杰的手甩开，很是不悦的说道。眼神之中满是责怪之意。

“你可知道这争仙大会的规则有多么的残酷？”

“你一个女孩子，竟也要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吗？”

李成杰怒目反瞪着耿芙蓉，心中以为耿芙蓉天性贪玩，故而一时玩心大起，才冲动的递交了报名表。

“师傅，难道您也对女人有歧视与偏见吗？难道师傅也认为，女人生下来就应该是相夫教子，伺候男人的吗？”

耿芙蓉闻言，更是着急的大喊道。

而李成杰听着耿芙蓉义正言辞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女子不得入学堂，女人不得进翰林。女子无才便是德。师傅，您觉得这对女人来说公平吗？”

“为什么女人生来就要比男人低一等。男人可读书习武，文可考取功名，入仕治世，封侯拜相。武可从军，征战沙场，指点方遒，当将军当元帅。为何女人就不行？”

耿芙蓉掷地有声的问道。她这次

来报名参加争仙大会，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

“两位，本长老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陪两位理论了。争仙大会的报名表一旦交上，绝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若是怕了，明天不到规定的场地参加争仙大会的第一轮选拔，便自动视为弃权。”

房长老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而耿芙蓉将双眼瞪的滚圆，直直的盯着李成杰。其实，耿芙蓉不仅仅问过自己的父亲耿直，还问过自己的两个姐姐。他们无一人同意，更无一人能理解。故而一直拖到了现在。

遂，在耿芙蓉的再三思索下，她最终还是来到了天机楼递交了争仙大会的报名表。而在天机楼之中，诸人虽因她是年轻的女子，有过很多的诧异，和询问。但是最后，她要交报名表的时候，却是极为爽快的收下了，并没有拒绝。

而就在耿芙蓉沾沾自喜的时候，就遇到了李成杰。本以为李成杰会与其他人不同，不仅仅会支持她，还会给她一些鼓励。毕竟李成杰现在名列寻仙榜之上，是闻名于世的“道宗”。

“可是蓉儿，这争仙大会太过凶险了。而你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根本不容有失啊。你怎可如此冒险，你要知道，你长大了之后，便不仅仅是你自己了。”

李成杰不知道应该如何给耿芙蓉说，最后只得缓缓的，连声叹息的说道。语气很是无奈。

耿芙蓉闻言，两个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不得不说，耿芙蓉生气的样子，愈发的可爱迷人了。

不过就在这时，耿芙蓉突然便是对着李成杰的胸口打了一拳。

李成杰只以为耿芙蓉是有气想撒，也没有闪躲，看着耿芙蓉那粉粉嫩嫩的小拳头轰然便至，本以为那一拳对自己而言，便如挠痒痒一般，但是真当耿芙蓉的小拳头落下，李成杰才完全的感受到了那拳上的力量。

“轰。”

李成杰身形微颤，两条眉毛一阵剧烈的抖动。李成杰竟然没忍住，还轻咳了几声，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并没有倒退，强行稳住身体，立在原地。

这时，李成杰才知道，自己是小看了耿芙蓉，更小看了耿芙蓉那天生便有的一身玄脉。

“师傅，刚刚我才用三成的功力。如此，蓉儿可有资格参加争仙大会了吗？”

耿芙蓉自从得了修炼法门之后，脾气是愈发的暴躁，性格也是变得张扬了起来。

“讲不通的道理，便用拳头来证明。”

刚才在天机楼之中，也有人怀疑耿芙蓉的修为。毕竟争仙大会，也是有门槛的。可耿芙蓉刚才几拳便打倒了一名天机侍，由此也是让她的信心大增，愈发的膨胀。

“修为还不错，可见近日并没有偷懒。不过，这便是你的依仗吗？”

李成杰撑了撑肩，将刚才被耿芙蓉弄乱的衣角展平，而后轻声问道。

“师傅，您能照顾蓉儿一辈子吗？您能在蓉儿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蓉儿的身边保护蓉儿吗？您能保证蓉儿在他人的庇护之下一生一世都不会受到坏人的吗？”

耿芙蓉一口气，连问了李成杰三个问题，语气十分的强硬。眼神之中的倔强更是丝毫不让。可以看得出来，耿芙蓉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

李成杰闻言，再次被耿芙蓉问的愣在了原地。他本想说能，但又因世事无常，有些突然事件也是真的难以做到面面俱到。而就在李成杰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保护耿芙蓉一辈子的时候，耿芙蓉却再度开口说道。

“若是师傅说能，就向父亲提亲。只要师傅愿意娶了蓉儿，蓉儿愿为师傅相夫教子，整日呆在府中，那里都不去，送君走，迎君归。师傅，可愿娶了蓉儿？”

耿芙蓉眼神真挚，双眼含情，脉脉相视。可见她脸色羞红，却是不曾害羞低头，而后努力的仰着脖子，睁着她明亮的双眼看着李成杰，她多么希望她能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李成杰已然心有所属。对于耿芙蓉的期待，他自然是无法满足的。

“蓉儿……”

耿芙蓉语出惊人，差点没被耿芙蓉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吓尿了。李成杰看着耿芙蓉那一闪一闪的带着光辉的眼睛，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时，耿芙蓉都给李成杰盯的有些害羞。

李成杰害羞低头，却正好对上了耿芙蓉的双眼，就在这对视之中，李成杰忽然便见到，耿芙蓉眼睛已经神色之上的沮丧之意。

耿芙蓉从李成杰的眼神之中看到太多太多。虽然略有沮丧，但是她并不气馁。好似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对于这件无奈的事实，她只能被动的接受。

“蓉儿喜欢师傅，可蓉儿也知道师傅心中的人不是蓉儿。更未曾对蓉儿动过丝毫的男女之情。”

“但是，师傅，蓉儿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能再在这世间找到一个如师傅一样值得蓉儿去喜欢，去爱的男人。蓉儿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有错吗？”

说道最后的时候，耿芙蓉的声音跌宕起伏，满含情感，既有小女人的娇羞，却更有一种勇敢无畏的气魄暗藏其中。

“蓉儿，你已经知道了？”

李成杰听到耿芙蓉说道，“她不想嫁给她自己不喜欢的人”。李成杰便猜测出，耿芙蓉或许已经知道了陛下对她的安排。

“是，太子今日来找过蓉儿。他说是师傅的大弟子，也是蓉儿的师兄。

他说，他能照顾蓉儿一辈子，他能在蓉儿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蓉儿的身边保护蓉儿，他亦向蓉儿保证今生今世无人能欺负蓉儿。

希望，蓉儿能嫁给他，做他的太子妃。太子说已经禀明圣上，陛下对此也无异议。”

耿芙蓉，低声说道。

李成杰的人生相对很是幸运，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他和木有枝的感情一向顺利，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挫折的李成杰，自然很难懂其他女孩子的心思。

“那这不是挺好的吗？他现在是仙朝太子，国家的储君，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仙朝的皇帝，难道蓉儿不相信太子的话？”

听到耿芙蓉的话，李成杰点点头，好似他对太子所说的话还是极为肯定的。还不忘顺嘴给太子说几

句好话。

“他是太子，他所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但是蓉儿并不喜欢师兄……”

耿芙蓉的话说的隐晦。芳心既然已经许给了自己的师傅李成杰，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移情别恋。

“为什么不喜欢太子啊？难不成蓉儿是嫌弃太子的肤色吗？太子幼时不住宫廷，常在军队之中生活，故而是晒的有些黑了。但是太子他生的还是不错。”

“别看他长的有些粗狂，但是他特别容易相处，蓉儿可不能以貌取人哦。”

李成杰为解尴尬，强行说笑道。还很是明显的提太子说了很多的好话，显然李成杰也是想要帮助太子，为他撮合一二的。

“师傅，那蓉儿问您，您为什么不喜欢蓉儿啊？是蓉儿不够貌美，还是蓉儿的身材不够丰腴？还是说，师傅一眼就看出，如蓉儿这般的体格，根本生不了儿子！”

耿芙蓉听着李成杰的憨笑，她知道，李成杰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尴尬。不过这也正是耿芙蓉所愿，故而，她也以夸张的语气，玩笑着说道。

不过虽然，耿芙蓉与李成杰都是想缓解尴尬。但是明显，耿芙蓉的“贼心不死”。她依旧对李成杰有那么一点点的奢求。

“嘶。”

李成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绯腹，“这小妮子，这都是跟谁学的。这可不是我教的……”

“哎，好了，师傅。蓉儿知道。”

“师傅还是喜欢蓉儿的，只不过师傅只见蓉儿当成了弟子，别无他想。”

“而蓉儿也是，只是将太子当做自己的师兄，而为能有这样的一个师兄，蓉儿心中由衷的高兴与骄傲。但蓉儿对太子也是一样，别无那方面的想法。”

耿芙蓉说话间，又主动抱住了李成杰的胳膊。笑着说道，似是将这一切都看的极轻，看的很开。

“太子他是真心的，蓉儿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李成杰被耿芙蓉搂住，他现在不知道应该将耿芙蓉推开，还是任她妄为。李成杰礼貌的笑了一声，而后柔声说道。借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

“若是真心总能换真心，为何只能太子的心换蓉儿的心，而蓉儿的心，却换不来师傅的心呢？”

耿芙蓉闻言，呢喃一声，声音如蚊语一般。眼角突闪泪光。

“什么？”

忽的，迎面便是一阵急风。因为风声的干扰，李成杰竟然没有听清刚才耿芙蓉说了句什么。

“哦，没什么。”

耿芙蓉低着头，摇头说道。而后单手挽着李成杰，另一只手抬起擦着眼角的泪珠。

“怎么了？”

李成杰又见耿芙蓉的举动有异，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师傅，只是刚才风大，一不小心迷了眼睛。”

耿芙蓉侧着头，背着李成杰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想让李成杰看到自己曾经落泪的痕迹。

“来，师傅帮你……”

李成杰说话间，便是走到了耿芙蓉的身前，缓缓的蹲了下来，他本想帮耿芙蓉吹一吹，但是刚伸出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中。

此时，李成杰怎会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师傅，蓉儿已经好了。”

耿芙蓉看着李成杰的手定格在半空中，为了不让李成杰尴尬，她嬉笑着说道。而后松开了李成杰小步向前跑着。

“师傅，快来追我啊。”

耿芙蓉边跑着，边回头喊道。

“嗯，好。”

李成杰忽的，也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沙子迷了一般。他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起身之后，快步向耿芙蓉追去。

……

不一会，李成杰便将耿芙蓉送回到了缘府之中。并将耿芙蓉报名参加争仙大会的事情如实的告知了耿直。当然，关于耿芙蓉喜欢自己的事情，李成杰就适当的隐瞒了下来。

“什么？”

耿直闻言，顿时惊呼出声，若不是李成杰在场，以耿直的脾性肯定当场就会暴跳如雷，要动用家法了。

“都是我原先太骄纵小女了，此次给李大人添麻烦了，还好李大人今日撞上了小女，险些又酿成大祸。李大人放心，明日我定然严加看管，就是日夜不眠的盯着她，也绝不会让她去参加什么争仙大会的！”

耿直满目感激的说道。狠狠的瞪了耿芙蓉一样。

“师傅。”

耿芙蓉在外面还算凶狠，可到了家中在面对她父亲和姐姐的时候，即便她拥有绝对的武力，但依旧还是如小猫一般的柔弱。

耿直突然暴怒的训斥，也是将耿芙蓉吓的脸色瞬间苍白，悄悄的躲到了李成杰的身后，这个时候，便也只能请求李成杰的帮助了。

“耿大人消消气，气大伤身。”

“成杰今日前来，并不是特意来向耿大人提醒的。而是，成杰认为，蓉儿，她有些话说的确实在理，想与耿大人商量一二。”

李成杰轻轻的拍了拍耿芙蓉的小手，示意她放心，而后冲着耿直微笑的说道。

“哦，小女那句话说的在理，竟然值得李大人特意登门商榷？”

耿直闻言，看着李成杰的眼神十分的怪异。

“法讲的是公平正义，正如蓉儿之前所问。成杰认为，学堂可为天下人而开，而不是独为男子。翰林亦是天下文人的圣地，应无男女之论。”

“尊崇礼教，以礼辅法共治和谐，确实没错。但是旧俗的礼条，宛如史前陋习一般，应去则去，当废需废。”

李成杰沉声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李成杰一路之上想了很久。再想起木有枝之前的遭遇，李成杰的感触愈发的深刻。

“李大人，此事确实有待商榷，但是如这样的事情，李大人不如直接去找陛下或是翰林院的掌院孔学礼大学士。此事应不属于我吏部的职能范围吧。”

耿直闻言，悠悠说道，显然对于李成杰的话，他并无同感。只能不否定，也无法肯定。

“那，若是本官亦想向陛下提议，让女子入仕登科呢？”

李成杰闻言，眼中精芒一闪，而后极为大胆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