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失去

“还能干嘛，当然是教我做作业啊！”尽管看着叶母那接近冒火的眼神中倍感压力，但叶世一也是早已练就了吹牛不打草稿的心理素质，从容不迫地回答叶母的问题，丝毫不慌。

为了表现更自然一点，叶世一只能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一边走回房间一边说道：“今天的做作业快累死我了，我先去洗个澡！对了，厨房里还有东西吃吗？”

“这么着急去洗澡干嘛？是想掩饰汗味吗？你不是去找吴泉写作业了吗？为什么会出汗？”叶母眉毛一挑，用着明显疑惑的语气问道。

“汗味……我刚才是跑回家的，当然会出汗啦！怎么，汗味很大吗？”叶世一作势还闻了闻身上衣服的味道，顺着叶母的意继续演下去。

看叶世一又把话圆了回来，叶母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质问道：“叶世一，你下午，是不是去踢球了，而且，还是参加全国高中生比赛的那种？”

叶世一身体突然一滞，停在了闻自己咯吱窝汗味的姿势，然后慢慢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母，脸上的表情从从容变得惊恐，心里不断在盘问怎么露馅了……

叶世一看了看叶母身边低着头的叶士双，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咯噔。

叶士双仿佛也感受到了叶世一看着自己，抬了抬头看着叶世一，然后非常愧疚地解释道：“我只是无聊想看看电视，没想到换着换着台，就看到了全国高中生大赛的直播……然后妈妈也刚好在旁边，镜头也刚刚好闪到了......”

叶世一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好事不显灵，坏事都应灵，下午比赛的时候，看到摄像头就担心自己被拍到播出去被叶母发现，现在果真被发现了。

虽然心里有点埋怨叶士双没事开电视干嘛，无聊你就去玩手机啊，可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叶世一也不追究叶士双了，现在怎么渡过叶母这关才是关键。

“妈妈！”叶世一一副讨好的样子拉着叶母坐下，然后坐在叶母身边，帮叶母捶捶手捏捏腿，试图打个马虎眼转移叶母的注意力：“你工作辛苦了，偶尔看看电视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以后要少看足球之类的东西，以免伤身嘛！”

“要是我不看的话，我哪能知道你又重新踢球来了啊？”叶母对叶世一的小伎俩并不受用，依旧揪着叶世一重新踢球的事。

“老哥，你就别转移注意力了，你和妈妈还不如坐下来坦诚相待更好一点，毕竟瞒下去，总会有被揭露的一天……”叶士双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你闭嘴！”

叶世一和叶母异口同声地对叶士双喝诉道。

“干嘛啊你们，这就站在统一战线欺负我这个弱小了？”叶士双可怜巴巴地说道。

“小双你还好意思说！”叶母气道：“听你的语气，你应该早就知道你哥又开始踢球了吧，你居然还帮着他瞒我，你知不知道这算包庇同伙，也是犯罪！”

“可老哥踢球不算犯罪吧……”叶士双试图据理力争。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找茬！”叶母被叶士双这回答给整的没脾气了，她甚至怀疑这个小妮子是故意的，故意帮叶世一减轻罪名。

“本来就是嘛......”叶士双委屈巴巴地看着叶母，然后又朝叶世一看了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

叶世一也回了一个感动的眼神给叶士双，妹啊，对不起哥委屈你了啊，要是挺过了这关，哥请你去吃哈根达斯。

“你别给我在这里挤眉弄眼的，你回房间去，我跟你哥单独谈谈！”叶母要教训叶世一，就要先把叶士双支开，自己这个女儿古灵精怪的，每次说正事她就能给你扯歪，让你压根没有脾气。

“哦......”对于正在气头上的叶母，叶士双只能言听计从，从沙发上起来，用无奈的眼神告诉叶世一：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你好自为之吧！

叶世一摆出一副哭丧脸：别啊老妹，这局面你一走，我可控制不了，你想办法留下，帮帮老哥我。

叶士双从沙发走到叶世一身边，又用眼神给叶世一传递了一段信息：留下来是不可能了，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吧！

叶士双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叶母说道：“妈妈，你可以拿鸡毛掸子打老哥，但是千万别阻止老哥踢足球，因为他除了踢球，其他事也不会做了，与其以后放出去祸害社会，不如用足球赌一把，说不定......”

“叶！士！双！”叶母怒火中烧，直接站了起来，眼睛要是能喷火的话，叶母现在那双眼睛能像喷火器，把叶世一叶士双两兄妹变成全熟牛扒。

叶士双说完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boom”的一声把自己的房门关上，还锁上了房门锁，表示这外面的任何事，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叶世一目瞪口呆地盯着叶士双紧闭的房门，你就是这么帮老哥的？你哈根达斯没了！

叶母气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然后坐下了沙发，示意叶世一也坐下。

真是的，这兄妹俩真是一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坐下了之后，叶世一和叶母两人都默不作声，开始玩沉默，叶世一不说话，叶母就盯着叶世一，等他自己列出自己的罪名；可叶世一又心想，叶母不说话，他自然也就大气不敢出，有话不敢说，只有坐在沙发上当哑巴。

沉默了良久，叶母气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了大半，这样下去可不行，趁着气还没完全消下去，赶紧打破沉默说道：“小一，你难道就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叶世一继续装傻，逃避着叶母的问题。

“看你的样子就是不打算说咯？我要不是凑巧看到你在草地上当追球少年，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吧？”叶母加重了语气，此刻她也不打算用怀柔政策了，这件事已经不是能用怀柔政策能解决的了，态度必须要强硬才行，必须要让叶世一离开足球。

“我不就是踢了一场球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叶世一轻描淡写地说道。

“踢了一场球？恐怕不止一场吧？”叶母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叶世一肯定不止踢了一场，自己只是碰巧知道了这一场球而已，说不定还有其他不知道的呢。

“今天是全国大赛的第二个比赛日，就之前还踢过一场比赛，就这样，没了！”叶世一很诚实地交代了出来。

“果然还有......”叶母捂着额头。“你可真是妈妈的好儿子啊！”

叶世一不敢直视叶母，眼神飘忽，双手不知道该放哪，等着叶母接下来狂风暴雨般的指责。

叶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小一，我也不骂你了，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有些事也应该明白的，有时候一不小心走错了路也没关系的，只要及时回头就好，听妈妈一句话，不要再踢球了，妈妈怕你像爸爸一样.....”

“妈妈！踢足球怎么就是走错路了，加上老爸他对足球有遗憾，我说了，我会带着老爸未完成的意愿走下去，到我成功之时，老爸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我骄傲的！”叶世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呵？骄傲？”叶母好笑。“你看你爸对足球骄傲到什么样子了？入土为安？”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那...那只是意外...”叶世一的语气越来越弱，说到父亲身亡这件事，叶世一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那根本不是意外，也不是你的错！是足球的错！”叶母声嘶力竭地说道。

“这...又关足球的事？”叶世一只觉得叶母现在的样子有点狰狞，想反驳但也不敢说太过激的话。

叶母没办法把失去丈夫的悲痛怪到儿子身上，只能将这份悲痛怪给足球，同时她也害怕足球，把自己的儿子也带走。

而叶世一对于父亲的事，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通过足球来弥补父亲的遗憾。

在这个问题上，这对母子两始终无法相互理解。

“听着，叶世一，无论怎么样，我说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不准再碰足球了！”叶母给叶世一下了最后通牒。

“我要是不呢？”叶世一脾气也上来了，与之前的好声好气变成了唱反调。

“我这不是要求！是命令！”叶母提高了分贝，不由分说，很是霸道，只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眼含泪水盯着叶世一。

“妈！你怎么这样？”叶世一看着叶母的眼泪就心软了，尽管心里很不理解，但也实在是硬不起来。

“小一，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真的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碰足球，我就...我就...”

叶母由于哭泣接不上话茬，说话一断一断的，泪珠滑过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让人见了分外优伶，连叶世一都提不气来和叶母拌嘴。

“你就会永远失去妈妈了......”

说完，叶母收敛了一下情绪，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给叶世一扔下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回房间了。

“你就会永远失去妈妈了......”

叶世一现在完全是呆若木鸡的状态，这句话给叶世一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足矣摧毁叶世一的内心，那颗为了父亲继续走下去的内心。

诚然，叶世一不理解叶母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叶母口中的“失去”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