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可莽言

谁也叫不住，白如花已经御剑朝细辛阁飞去，三息便到。

信芳掌门早知她来，在婵媛堂等她。

“白师姐请。”仙童引路。

白如花入内行礼后，把昨天早上到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已经花了两刻钟。

她自然而然忽略了有关身世的片段。

“师父，我还要赶去晨练，不知你对弟子昨日所作之事有何指点？”

信芳当然对白如花昨日所参与的事件的起因与结果一清二楚，都是极具修炼天赋的孩子，她目前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给，唯愿她初心永存，不堕魔道而已。

只是之前已经说过，毋需时刻挂在嘴上。

信芳稍作思索才道：：“你昨晚与紫凤之争其实没有必要，他希望你别心慈手软也是为你好，为师少时外出执行任务，从不错杀无辜，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非作歹的人或妖，都是直接杀了。”

她能有今日的地位和修为，亦是心性所至。

“你于梦里推演是磨炼心性的好手段，很不错，但不宜频繁用之，否则很容易被梦魇一族逮住机会扎根于你的梦境，从而蚕食你的修为还不自知。”

这一点需要警惕。

白如花听说过梦魇一族，是妖类，因可来往梦中，行事非常隐蔽，一旦被缠上，可是很难脱身。

“谢师父提点，徒儿会注意。”

信芳从虚空中捉出一颗星河石，推到白如花跟前，“你先别管早课的事，为师让苏清铭带紫凤和灵玖先去，你且留在为师此处。”

她暗中向苏清铭传达指示。

“徒儿遵命，”白如花望着星河石，不知要做甚，“师父有什么吩咐？”

让她淬炼火灵石？

信芳道：“为师有心为你在梦境布下结界，以免轻易被梦魇入侵，但需要先看看你的灵力情况，你往星河石上输出火灵石，为师即可感知。”

白如花非常高兴，“师父考虑得真周全。”

她立刻向星河石输送火灵力，传送过程平缓稳定，显示出她对火灵力的控制已经有一定的认知子。

信芳突然朝白如花的火灵力弹出一颗铁珠子，铁珠子通过火灵力后回到她手里。

“行了。”

她说完，再把星河石收到眼前，放出灵识感知，不过是用了三息，已经通过白如花的灵力状况，做出一个相应结界，就藏在铁珠子里面。

“你今晚将铁珠握于手心，再次梦演，随便推理任一情况，它自会与你的梦境产生感应种下结界。成功的标志是它会消失，若没消失你明日再来寻为师。”

信芳仔细交待，将铁珠子隔空送到白如花面前。

“谢师父，徒儿明白。”白如花接过铁珠子，放进荷包里。

信芳瞥了眼她的荷包，自凡间而来，料她与紫凤白还没空间锦囊，库房尚有，但没主动说要分给他们。

“你与含仙谷有缘，可以多花些时间在那处，只是你的血脉，下次用时还是要小心谨慎，尽量别见血。”

含仙谷小溪的源头之上有珍贵的空间宝石，每三十六个时辰会现出一次行踪，成了精的空间宝石却像长了颗孩子心一般，喜欢捉迷藏。

苏清铭呆在含仙谷许多年，从未亲自捕捉过一颗空间宝石，信芳以为白如花应该能发现空间宝石所在，并成功捉获，用其制成锦囊空间。

白如花在获得英子后，肯定不乐意长时间呆在含仙谷，但她认为师父不会无的放矢，大概呆在含仙谷修为会进展更快，毕竟那是修真界与仙境最接近的地方之一。

“好的，徒儿遵命。”

“去吧。”信芳摆摆手。

白如花告退，御剑飞向玲珑台。

信芳看着还残存着火灵力的星河石，越看越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孩子进步真快，而且还有十足的机缘，自己大概能托她的福更上一层楼，平安渡劫。

目前的形势总体来说对连山非常有利。

过两日再寻个机会告诉她，碧鸥仙子意图攻占夏澜洞府的事，依她的性子必定会偷偷前去查看，碧鸥定要捉弄于她，连山就师出有名。

非常好。

信芳满怀希望，无论是打压碧鸥还是趁机取得夏澜洞府的控制权，只要做成其中一样，对连山来说就是好事。

寅悟也应该带着左灵凡等人回来了。

紫凤，你要磨炼如花的心性么？为师自为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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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花赶到玲珑台时，早课还没开始，大家显然在等她。

“长老，各位同门，十分抱歉我来迟了。”

她连忙致歉，飞快去到自己的席位坐好。

湘庭长老端肃的神态透着和蔼，“无妨，掌门可有什么吩咐？”

白如花答道：“掌门师父命我多到含仙谷种田。”

湘庭笑道：“非常好。”

她接着向所有门人宣布白如花昨日下午培育出英针刺精灵的喜事。

门人惊喜万分，纷纷向白如花道贺并感谢她的付出。

有道是：仙田精灵伫，百草仙株盛。

白如花虽然没想过会得到大家的喝彩，但欣然接受，“大家放心，我会好好种田，昨日有一个精灵，今日有俩，放心吧。”

此话一出，整个玲珑台突然变得寂静无声，连风声都止息了。

白如花知道是自己诳语骇人，哈哈大笑，“别担心，万物生长自有定数，凡事皆有可能。”

师灵玖觉得左灵凡师姐不在的时候，白如花怎么说都没所谓，若是左灵凡归来，她那样说怕是会招人笑话，就像以前自己讨厌她一般。

“白师姐，你说话还是注意点为好，口出狂言容易被打脸。”她善意提醒。

白如花觉得师灵玖说得很有道理，她以前在紫天时经常夸下海口，但都说到做到了，习惯使然而已。

只是在修真界与凡间不同，一日养两个精灵，除非秘笈有教授方法，不然她肯定会栽。

“放心，一日不成两日，总之整个含仙谷都是我白如花养的精灵就对了。”

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时间问题而已。

苏清铭叹了口气，不是他不信白如花，只是她的话真是狂到没边，幸好只是在师门说的，若当着其它门派的人说，怕是会把别人笑岔气。

他不怕丢脸，只怕白师姐会因别人笑话而不快活。

“师姐……”

他看着白如花那灿烂如朝霞的笑容，一个规劝的字都说不出来。

白如花没理他，也不管其它门人如何看待自己，总之她说那些话时，感到很快乐的同时没有伤害别人，总之很快乐就对了。

她抬头望向端坐高台上的湘庭，“长老，请开始今日的功课吧。”

湘庭对白如花之言不予置评，“大家安静。”

其实四周鸦雀无声。

白如花举手道：“很安静。”

湘庭颔首，“今日的课题是静。一个时辰后，我会择人而问，谁也不许偷懒，没有任何可以混水摸鱼的机会，即使有，也是自欺欺人而已。”

众门人异口同声答道：“是。”

白如花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湘庭长老摆明嫌她刚才在吵，可那又怎么样，静么，太容易理解了。

与静相反为之动。

她烈火一般的女子，注定不可能寂寂无闻渡过此生，因而必定轰轰烈烈。

简单明了，搞定功课。

那么现在要做些什么事呢？

她其实想实战一下，昨晚给个小妖用藤刺就能把她勒得死死的，本来想用刚学的单体攻击法术“烈火游龙”炭烤小妖，又怕烤焦了，现在可没想炼化妖丹来增进自己的功力。

要不过会去含仙谷练吧，那儿有很多大石头，最多把石头表面烤变色，又不会怎么样，难道石头还爱美，给烧焦后会发脾气蹦出一个石神讨伐她吗？

不可能。

白如花想好过会的计划后，非常开心，再调息练功。

日常检查奇经百脉以及灵泉、火灵根，一切完好，灵泉壁上又多了一个符文，证明昨日她的修为有进展，而非原地踏步。

时辰到了后，湘庭长老问师灵玖，“你说一说，何为静？”

师灵玖第一次被点名，非常愕然，杵那儿跟木头般一时之间吐不出一个字。

湘庭长老再问。

师灵玖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考我？我刚在调息，足足一个时辰心法才运行了三个周天，太慢了吧。”

湘庭长老严肃地说：“师灵玖，答非所问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坏习惯，会严重影响你在实战中对使用何种法术克敌制胜的判断，别人一息之内克制你，你却要花十息去想怎么挽救？”

“那不行，会一败涂地！”白如花插话。

师灵玖直摇头：“我太难了，我不过刚悟到自己修炼以来第一个招术，并且还没学会御剑飞行，长老问我何为静，我只想说我想静静，师姐你说对不对？”

她说得话一套一套的，还不忘拉白如花下水，希望长老可以问白如花，别为难自己了。

说不准还能偷师呢。

湘庭真会给师灵玖气死，但她没想提问白如花，冷沉的目光盯着一众门人，最后目光还是锁定苏清铭，“清铭你以为呢？”

苏清铭起立施礼道：“静即是忘我，忘天，忘地，进入虚无之境。”

“阿呸，什么都忘了，一切皆虚无，你还修炼做什么？”师灵玖十分不屑，“人家魔神一个地雷能把你炸得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当真忘地了。”

“那是掉落深渊吧，不过深渊亦有尽头，嗯，地尽头。”白如花闲得无聊，来了个神补刀。

师灵玖有白如花帮着自己，底气十足，继续怼苏清铭：“所以并没虚无之说，除非中了幻术，可那也是幻术之内无，幻术之外天地同在。”

苏清铭头都大了，“难道灵玖师姐没听过吗？简单来说，剑道，无剑胜有剑，剑在心中！与我之言类同。”

师灵玖摆摆手：“狗屁不通。”

湘庭长老出言没有裁定剑道与修道之间到底通不通，而苏清铭所说的是一种境界，飞升前要达到这种境界方可登仙。

她不想与师灵玖解释，因为说了她也不懂。

“苏瑞桐，你以为呢？”湘庭问寅适长老的小徒弟。

苏瑞桐坐在师灵玖身后，闻长老点名，不禁紧张得满脸通红，她站起来偷偷瞅了紫凤白一眼，师兄背着对她，从来没有给予哪怕一个眼神的关照。

大概是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吧。

“回长老话，我……”

“你不知道！简单点。”师灵玖瞅见苏瑞桐那小女儿娇态就烦，以为是在凡间上学堂呢。

白如花是服了，师灵玖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怼人利器。

她也是头一回听到苏瑞桐的名字，之前打过照面，但没什么印象，现在觉得对方有点可怜，被怼还不敢驳嘴的样子好像受气的小媳妇。

苏瑞桐紧握双拳，沉默了几息后高声道：“静的反义是动，动若脱兔，静如处子，意思是我们无论是做人还是修真，都该懂得时机，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一定要清楚明白，例如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莽言。”

师灵玖笑了，而且笑得很无情，“你太厉害了，居然敢教训白师姐，我可不敢呢，我上次教训她，她拎着我山上山下溜了一趟，溜完回到原地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记得这事？”

苏瑞桐红红的小脸蛋突然变得铁青，扁了扁嘴，向白如花解释：“白师姐，我不是说你，我只是提醒师灵玖师姐不要老是口无遮拦损人，我也会不高兴。”

白如花没理她，反而拎起师灵玖再轻轻放下，“你这家伙嘴皮子是真的快乐。”

师灵玖很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都有错吗？”

白如花若是连师灵玖说老实话还是故意煽风点挑起争端都不能分辨的话，她活不到现在。

“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没有自动举手向湘庭长老阐述何为“静”。”

她觉得自己太厉害了，每次关键时刻总口舌生花，对自己的自恋又更上一层楼。

紫凤白无奈地摇摇头，可好看的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错，太欢乐了。

湘庭长老真的头疼，苏瑞桐十岁进师门，至今已经修炼五十年，还跟个孩子似的……

若说修炼有何好处，除了长老不老外，首先是童心永驻吧。

她还没开口请白如花好好说道“静”，门人已经起哄了。

白如花站起来，问道：“长老，我配拿笔吗？”

来点新意，用另一种方法解释，让大家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