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屈辱说声谢谢

终于，在花池边，她将那个决绝的身影拉住了。

石磊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心中不断抽搐着，看着眼前的女孩，不断的告诉自己要保持尊严。

"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里面男的是我同事，他叫林同。这是他新买的房子，刚刚装修好，中午邀请我过来参观一下，你也知道我对这里的房子非常喜欢，所以就过来看一看。我承认他一直追求我，但是我没有作出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雨欣小心翼翼的说完，眼神中透着紧张与期待。

"那我中午说给你送吃的，你为什么说在加班，已经让同事给你带过去了？"

"我那不是怕你误会，更怕刺激到你嘛，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送外卖，也没告诉我啊。"雨欣嘟着嘴，委屈的解释着。

这时，从楼门口，那个叫林同的男人走出来，似乎早有准备，静静的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石磊点点头，眼神恢复了清明，情绪也缓和下来，他开始有点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开口问道。

"我明白了，那他对你好不好，人怎么样？"

雨欣水润的眼珠子，疑惑的看着已经变的平静下来的石磊，情绪也缓和了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愣了几秒钟还是开口答道。

"他对我很好，在周围同事眼中，为人处事也非常好，但是我和他真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说罢，石磊转过身走向门口那个比自己只高不低的身影，很有风度的伸出手，"你好，我叫石磊。"

"你好，我知道你是石磊，我叫林同。"男子同样友好的伸出手，露出了充满魅力的帅气笑容，礼貌的握手寒暄。

"我送外卖不过几天，你就能知道，看来确实有心啊。不过，我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以后不要用在雨欣身上，她是一个好女孩。"

"你什么意思？"林同挑着眉毛，语气有些冷漠，但并没有否认。

雨欣此时也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走过来，满脸愤怒的指着林同的鼻子，怒喝着。

"林同，这一幕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

林同很坦荡的点点头，"没错因为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你..."没等雨欣接着开口，石磊已经伸手拦住了她的话语。

"雨欣，你先别说话。林同，既然你有心调查过我，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身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林同点点头，"所以我才计划这一幕，石磊你必须得承认，你已经给不了雨欣幸福，不要觉得一直瞒着她，你俩就能坚持下去，时间是最耗不起的东西，你觉得你们还有多少时间能耗下去？"

"林同，你凭什么管我俩的幸福，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已经有了石头了，只能跟你说声抱歉。"

林同没有理会雨欣决绝的话语，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石磊的眼睛，等着他开口。

气氛渐渐沉默起来。

石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胸膛剧烈的起伏，片刻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林同，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你的计谋用的光明正大，还算准了我的性格。你赢了，我放弃。"

雨欣瞬间脸色煞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颤抖着，"石头，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石磊转身看着身边如此楚楚可怜的倩影，就像溺水的人抱着一根木头，最后一次宠溺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整个人就像被压垮似的，驮着背。

"雨欣，对不起，我撑不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抗，咱们从大学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说放弃就放弃，你怎么对得起我。"雨欣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样，双手疯狂的抓着石磊的胳膊。

眼泪从石磊鼻尖滑过，他颤抖的挣脱着雨欣那虽然白嫩瘦弱，但是却充满力量的双手，抖动的嘴唇缓缓道，

"我自己都快撑不住了，更不会把你也拖进来的，你说我自私就自私吧。你想知道什么，林同会告诉你的，如果他真的对你很好，就不要再来找我。"

"啪"的一声，一个狠狠的巴掌打在石磊脸上，力量之大，在他脸上显现出一片红印。

"你混蛋，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这么自私，我这么多年对你算什么？"雨欣整个人已经崩溃了，咆哮着。

石磊没有反应，缓缓的转身离去，走了一半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开口道，"林同，你喜欢雨欣是你的事，但是她愿不愿意是她的事，你不能勉强。还有，如果让我发现你欺负她，拼了这条命我也跟你没完。"

林同有点诧异的看过去，冷漠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不得不说，我现在有点欣赏你了。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万，你放心，钱和你还有雨欣的感情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当作是我可怜你，但是你家人毕竟需要这笔钱。"

这是屈辱么？可能是吧。

但更屈辱的是，石磊竟然在转身走向那辆破旧电动车的时候，沉重的说了声，"谢谢，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当那道充满苦涩的身影快速的离去，雨欣才好像反应过来，猛的站起来向他追去，但是没跑出几步，就摔倒在地，顿时膝盖上开始缓缓渗出血丝

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哭喊着，"石头，你回来，不要丢下我，你回来好不好。"

前方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那个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马路上的车流中，人流中。

……

"爸，我回来了。"伴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一个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石磊略显苍白的脸色，出现在这个干净的地下室中，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红红的眼圈，还残留着些许回忆。

躺在床上的石山此刻艰难的扭动着头，嘴角歪斜的开口道。

"石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公司不加班么？"

石磊笑了笑，"老爸，老板知道了你的情况，最近特别允许我每天可以提前回来。"

"哦"石山眨了眨眼睛，"雨欣呢，从我出院搬到这里来，还没见过她呢，她很忙么？"

"她很忙的，最近一直出差，我还没来及的跟她说爸你的情况呢。"

"不跟她说也好，省的让她操心。等她回来了，抓紧时间，你俩赶快定下日子结婚吧，不要被我耽误了。"

石磊一边坐下来，打开手中的饭盒，开口道，"爸，你说什么呢，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先吃点东西吧，这可是我从很远的一家面馆给你买回来的面条，赶快吃了吧，待会我再帮你擦擦身子。"

石山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儿子眼中红红的一圈，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而黯然神伤，深深的叹口气，心中没有任何滋味的吞咽着递过来送到嘴边的面条。

等石磊喂饱自己的父亲，又仔仔细细的将他全身擦的干干净净，一个半小时已经过去了。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不断的响起。

石磊疑惑的皱着眉头，慢慢的将石山放好，走过去打开房门。

"雨欣"他不自觉的惊呼了一声，愣住了。

而雨欣闻到从屋内穿出来的隐隐约约的，混合着各种臭味和骚味的气息，不自觉的捂了一下鼻子，紧接着反应过来又连忙放下。

"林同都告诉我了，叔叔他还好么？"

石磊摇摇头，"他已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就不要操心了。"

此时从屋内穿出来一声轻微的呼喊，"雨欣，是你么？"

"叔叔是我"雨欣连忙回应着。

但是石磊没有任何让开身子的意思，她只能用力的推开才走进去。

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咱两的事情不要跟老人家说，拜托了。"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快步走进那间狭小的卧室，看到眼前这一幕本来还有点通红的眼睛顿时止不住的流出泪来。

"叔叔，你怎么样了？还好么？"

石山歪斜的嘴角勉强的笑着，"雨欣，叔叔只是中风了而已，死不了的，还要看你俩结婚呢。"

雨欣坐在床边，眼泪的流的更厉害了，嘴唇抖动着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石磊走到床边，将纸巾递过去，"雨欣，别哭了，我爸最不愿意看到别人在跟前掉眼泪，他会更难受的。"

雨欣这才连忙擦掉泪水，哽咽的开口道，"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石头他也没有跟我说过。"

石山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重重的的叹了口气。

"雨欣，我爸刚吃完饭需要休息，咱们出去说吧。"

石磊说罢，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雨欣看了一眼石山，站起身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走在外面稍显杂乱的窄路上，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民房，这里是全市最著名的打工者居住地，只因为价格非常便宜。

雨欣看着身侧那疲惫而又坚强的面容，心中无比的心疼，"石头，叔叔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你家里什么情况，你父母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而我现在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我爸爸，现在已经这样了，跟你说了有用么，徒增烦恼而已。"石磊脚步不停，开口道。

心中对这个社会充满了无奈，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雨欣站定脚步，瞪大了双眼，略微生气的开口道，"那你也用不着放弃咱们的感情啊，我有能力和你一起承担的。"

"但是我没有资格让你继续等着我，咱们已经毕业两三年了。我已经25，你比我还大一岁，还有几年能耗下去。我爸现在又这样，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你爸妈，没有精力继续下去了。"

石磊也停下脚步，脸上的痛苦之色不比她少，未来一切的美好幻想，似乎正在慢慢的破灭，这种现实别说雨欣接受不了，他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雨欣脸上升起一股坚定，"那好，你放弃是你的事情。我不放弃是我的事情，你也管不着。林同那里我已经正式回绝了，以后也不会跟他见面。"

"你"石磊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坚定的女孩，心里升起一种莫大的幸运，可是那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么？

"雨欣，过一段时间我会和我爸去省城，那里有更好的医疗，更好的康复中心，我也会在那里继续送外卖，这样也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他老人家，你就别固执下去了，好不好。"

雨欣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那我也辞职，跟你一块去，叔叔也得需要我照顾。"

"千万别。"石磊瞪着双眼，"你要是这么做了，你爸妈会杀了我的，求你了雨欣。"

看着他哀求的眼神，雨欣也沉默了，自己的父母什么性格自己清楚。要是真这么做了，说不定还惹出什么更大的风波。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豁出去一切找你去。"

看着如此坚强，如此敢爱敢恨的女孩，石磊突然觉得自己的悲惨也是老天爷另一种公平，才能遇到如此美丽的她。

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在耳边低声细语，"雨欣，如果遇到一个比我还好的人，考虑考虑吧，你的情，我偿还不起。"

雨欣听到石磊还是这样的态度，有点失去理智的一把将他推开。

"石头，我说过我会等你，你要是不回来找我，我就等你一辈子，我才不要你替我安排人生。"

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石磊，转身离去。

"我先走了，替我跟叔叔说声对不起。"

石磊不知道是幸福还是苦涩的神情，沉默的看着眼前消失的倩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