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小五报恩（1）

三哥开车拉着小五，两人听着歌都没说话，车子兜兜转转，穿过山丘，越过小河，上了乡间小路，又下了羊肠小道，从早上一直到中午。

三哥最近总是失眠，早起特意喝一大杯咖啡，车上又备了一大壶绿茶，还是哈欠不断，哈欠一多，眼泪就跟着下来了，一大壶茶水转眼就见

了底。

小五坐在副驾驶，三哥看到不到她，她却能看到三哥，看着他困成这样，小五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拉着一个失眠的人给自己当司机是件很

残忍的事。

“抱歉，让你跟我跑这么远！”

三哥刚用手擦了擦眼泪，听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小五跟自己说抱歉有些意外，他摆摆手将音乐调小，“快到了，你为什么要来这？”

“报恩！”

三哥开着车点点头,“忘恩的人必然负义，你是个好人.....额.....妖！”

“你这时夸我还是骂我？”

三哥有些疑惑，这么个导航里机会找不到的地方，竟然会有小五这尊大神的恩人，“白大师跟我说你在这世上几乎无敌，所以我只是很好奇

什么样的人能成为你的恩人！”

“无敌？”小五听到三哥的话沉默一会，“勉强能排进前十！”

“前十都有谁？”

“你还挺感兴趣？”

“当然，就跟看金大侠武侠小说一样，仗剑江湖啊多令人神往，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些热血沸腾啊。”说完三哥用一只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

哼唱起《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我的恩人都是普通人。”小五慢慢的说，“有时候，越是平凡的，越是难以报答！”

三哥愣了一下，“怎么说？”

“对等的两个人，互相帮对等的忙就是了，

你出手救了我，当你身处险境我一样赴汤蹈火，简单直接，干脆明了。可平凡的恩情，虽然不会惊天动地，却点滴入骨，你很难用某一件事，某一种行为去衡量，因为无价却有情。我受伤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在这疗伤，老白去很远的地方帮我找药，我像个普通人一样吃喝拉撒，老白把我寄在一户村民家，给了点钱他就走了，老人家姓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王金银，三十多岁还没娶上媳妇，家里太穷，每天跟老王头早起扛着锄头下地，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小儿子叫王铜铁，跟我一般大，王老头和王金银下地，王氏就给我和铜铁一人一个小背篓，上山采些山货，山不高，但对有伤的我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每当这时候，王铜铁就会将我的背篓拿过去，左面一个，右面一个，小小的身体看着很滑稽，闷声走在前面，回家的时候快到门前他再给我！

那时候晚上总是糊糊粥，一会王金银从自己碗里给我倒点，一会王铜铁，倒完哥两相视一笑，破旧的老屋子里老两口看着我们三狼吞虎咽喝着糊糊还真让人怀念啊！”

三哥将音乐彻底关了，皱着眉头开着车。

小五望着窗外笑了笑，接着说。

“老白那家伙似乎遇到麻烦了，一晃十年过去，那个梳着大波浪呲着大牙的家伙一点消息也没有，在这十年里，老王头和王氏对我视如已出，王金银四十那年，娶了个残脚婆娘，婆娘不光脚有残疾，脸上还有一块很大的痣，就在那年生个了儿子，取名叫王木根，生完孩子不久女人就死了，王金银再也没找。王铜铁二十多岁了，还没成家，而按照年龄算，我也应该二十多了。可是，我的身形容貌一点没变。老王头和王氏都说我可能得了病，也都觉得老白不可能再回来了，他一定知道我有这种怪病，才留下一笔钱，狠心将我扔在这了。于是，老王头他们一家对我更好了。除了王根生，这小家伙天天缠着我，烦死了，烧水，洗澡，换戒子，开屁股，洗衣服，每天都这样重复，慢慢时间长了，一天不做就会觉

得少了些什么，我都忘了自己是妖啊！”

车子拐个弯，三哥喝口水，小五也喝了一口。“直到有一天，老王头死了。临死前，老王头对王氏，金银，铜铁，木根说，“一定照顾好小五，这孩子命苦，她就是你们的亲人啊！”

说要小五沉默一会，看向三哥，“我要是个人类会很感动，会哭吧可当时我的表现很冷漠，说不清楚那种感觉，生与死，真的那么重要么？王氏抱着我，金银和铜铁跪在老王头身前，就那么哭着磕头，而我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老王头眼皮缓缓就要闭上了，我说：其实我不是普通人，是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大妖，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老王头要闭上的眼又睁开了，他流泪了，说没想到啊！我精神还不正常，这孩子，怕是没救了，他又嘱咐金银铜铁要多让着我……再后来，王氏也没了，接着是金银，铜铁，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按你们人类的道理，应该越来越麻木，可我却隐隐开始有了一点难过。最后，王木根也子孙满堂了，在他风足残年的时候，王木根的孙子王富贵二十多岁叫我小祖奶奶，这时，老白这王巴蛋终于回来了。我向小根子说当年我答应过你爷爷会报答王家，你有什么愿望就跟小姑奶奶说。王木根满头白发，颤颤巍巍的拉住我，“姑姑，我又拉裤兜子了，你再帮我洗回尿布！”

我一大嘴巴子轻轻拍在他脸上，他老泪纵横，像很多年前受了委屈爬在我怀里！

“姑姑，我没有愿望，人总有死的那天，什么长生不老，容颜永驻那离我太遥远，我不稀罕，有时候真想我爷爷，爹爹……姑姑，我没啥愿望，就是惦记我这两个儿子和孙子们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很好，那就帮帮他们，俗点的那种，能过上好日子就行……他们是咱老王家的根儿，咱们……咱们是一家人！说完，木根就走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帮木根盖好被，看着他闭眼的样子，真像他爷啊！坐了一会，我也走了！王家后人打开门的时候发现，王木根已经走了，祖姑奶奶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