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若晓今日果，何种往日因？

“噗...”

天机老人又吐血了。

“不...”

他的瞳孔都在这一瞬间瞪大了，发出了急切的嘶吼声。

而在他的嘶吼声中，还夹杂着一丝清脆的脆响声。

这是有东西破碎的声音。

破碎的是星轮，它在一寸寸的碎裂，碎裂成小块之后，又接着被继续分解。

不只是天机老人在这一刻发出了咆哮，此处其余天机阁的所有人，此刻也全都悲愤的大吼出声。

一个个目赤欲裂，他们现在已经顾不得其它，全都纷纷纵身，运转灵力向着那正在快速分解消散的星轮冲去。

他们想要抢救。

但不管是他们也好，还是天机老人也好，最终都是在做无用功，破碎的星轮从他们的指尖飘过，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它被分解了个彻彻底底，如烟波飘过，化为了虚无。

他们悲愤的仰天大吼，眼中有热泪滚落，这是他们决不能接受的事情。

星轮从初古时代便流传了下来，流传至今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万年时光。

它要比天机阁的帝兵还要久远。

在天机阁的所有门徒弟子们的心中，星轮具有非凡的意义，在某些时候完全能够与天机阁的帝兵相比肩，甚至于对一些人来说，它要比帝兵还要更加重要。

对整个天机阁的上下来说，就算是有势力提着两柄帝兵登门，想要用两柄帝兵与他们交换星轮，那也是痴心妄想，他们绝不可能同意。

因为星轮见证了天机阁的成长，见证了天机阁的一代代历史，对他们来说星轮不仅是一件传承秘宝，更是一部承载了天机阁信念的古史。

可现在，星轮在这里彻底破碎了，甚至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这让他们如何有脸面去面对天机阁的历代先祖？

天机阁一些人的心中，此刻已经升起了悔恨，悔恨之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同时，他们也对之前参与逼迫自己的那些个势力们，升起了一丝丝痛恨的情绪。

这颗仇恨的种子，在此已经埋下。

见到天机阁众人此番模样，旁观的那些个生灵们，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情绪升腾了起来。

一些有良心的，与天机阁关系不错的生灵，开合了好几次嘴，想要安慰，但最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哎！”

最后他们只能够在心底深处留下一声叹息。

而那些来自于圣族的人，以及其余一些与天机阁没多少交情的生灵，他们此刻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只是偶尔目光扫过他们一瞬。

他们将更多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天空之上。

因为此刻天空之上发生了剧变。

有恐怖的威压在降临，有道道莫名玄奥的气息在天地间浮现。

对于这威压，以及这气息，在场的除了圣族之外的人，其余的生灵全都非常熟悉。

那是属于上苍的气息与威压，它即将降临。

在那片突兀出现的古老世界撞碎星河之后，那片世界也变得越来越虚幻了，而在上苍降临之前，它就彻底的消失了。

上苍为它而来，却是慢了一步。

有一股股无形的丝线，在天地间蔓延，除非伪帝及其以上境界的存在，其余生灵都无法感应到。

那是上苍在探查

它刚刚感应到了异常，有股让它既陌生又亲切，还让它隐隐感觉到胆颤的古老气息出现在了人世间。

它似乎感应到了自己的同类，好似天地间出现了与自己类似的存在。

那一瞬间，它几乎当机了，因为在它的认知中，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它追寻着自己的感应，急冲冲的就跑了出来。

但...它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它疑惑着再次隐退了，天空上又恢复了如往常那般的正常样子。

但这也仅仅只是刹那而已。

因为天机老人的化道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亲眼看着星轮在他手中破碎，化为凌波青烟消散，他心中大悲，大恨，大悔...

他已经快疯了，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其它的任何想法，那是真正的空白一片，完全当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不能够再控制自己的化道进程了。

不知不觉间，他化道的速度就加快了。

而或许是因为刚刚有至高种子，演化一方古世界出现，又有星轮破碎，再加之有上苍出现。

总之，这里的空间中，那些道则已经完全变得混乱一片，各种零碎的道则，以及那些残留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就这样，在某种道不明讲不透的催化下，天机老人的化道就发生了某些突变。

仿佛是一瞬万年，他原本之前变得年轻，充满蓬勃生机活力的身躯，一瞬间就变得佝偻，他枯瘦苍老的如同干尸。

他的两只眼窟重新凹陷了下去，眼皮已经紧贴进了他的眼窟中。

他身上的所有毛发早已经变得如同稻草般，没有了丝毫光泽，并且还在不停的脱落，而当这些毛发一离开他的身躯，就立即化作了莹莹光点，在虚空中沉浮。

渐渐地这些光点链接在了一起，像是一条光华匹练，而他的身躯也在这一瞬间刹那瓦解，而后分解成了光点，那无尽光芒，与这些光点一起，汇聚进了那一条光华匹练中，让它变得的更加修长，更加炫丽。

它像是一条丝绸，在虚空中曼舞。

‘嗡！’

这一刹那，天地间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脉动，紧接着那条好似丝绸的光点匹练，就穿进了一条瑰丽的通道之中。

这通道五光十色，这是时光的走廊，是历史的长河，是未来的瀚海。

到了这里，那丝绸突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道白芒汇聚形成的光影，这光影正是天机老人。

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清醒，不仅恢复了清醒，他的心中还变得无尘无垢，没有了丝毫杂念尘埃。

他再次变得年轻了，剑眉星目，回到了自己气血最鼎盛的那个年纪。

他盘坐在这时光长河中，任凭这时光长河中的时光之力托举着自己向着前方行进。

他心境平和，双目中灿灿生辉，荡漾出一缕缕无形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有一幅幅光影在他的双目中不停的闪现。

这一刻，他化生为道，一念千万里，一念万万年！

他看到了很多的画面，看到了很多的东西，有各个世界的，有人世间，有天庭，有地狱等等...

这些画面有些是曾经发生过的，在他的记忆中有类似的一幕，能与之对应上。

有些画面，却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根据那些画面，渐渐地他做出了判定，那是未来。

他就那样看着，一直看着，丝毫没有感觉到时光的流逝，事实上他现在身处的环境也非常的特殊，时光在他的身上已经失去了作用。

他像是一缕孤独的残魂，渐渐的迷失了自己，让自己在这无尽的停滞光阴中，漂泊，继续漂泊...

没有目的，没有边际，也没有方向！

最后，他终于彻底的迷失了自己，化作了一缕时光长河中的印记，永远沉沦在了这里，再也无法脱身。

“时也命也！老夫与天机命运打了一辈子交道，直至今时，方知命运究竟何如？

我天机阁追逐天机命运万万年，傲立人世间绝巅万万载，护持人世间的规则，引导人世间前进方向，没想到从始至终却只是一枚棋子，只是未知的帮凶！

我天机阁，大罪！

十九年前种下的因，合该有今日的果！

只是究竟是谁？

是谁强行拨乱了命运的既定路线，改动了它的运行轨迹，让师傅错看，留下了一句错误的批命？

苍生大劫啊~”

在迷失前，他说出了最后一番话，声音中带着寂寥，带着无边的萧瑟落寞，可惜这番话，除了他自己，注定没有任何生灵听见。

而在南荒关，天地一片萧瑟。

这是顶级大佬的愁丝引动的。

有恸哭声在天地间飘荡，传的很远很远。

今天注定是天机阁星光暗淡的一天。

“恭送阁主！”

天机阁的那位伪帝起悲吟！

“恭送阁主！”

这一刻，不管是天机阁的门人，还是在场其余各势力的大佬，也全都异口同声的送别天机老人。

就连龙帝也不例外，此时此刻，他没有再盘踞在高空云端，而是站在了地面，这是对天机老人这个称号的尊重。

天机老人虽然只是王道级的实力而已，但他在人世间的身份地位，却与龙帝相当，就算是在场的一些伪帝，仅从身份地位上来说，也比不得天机老人。

天空中有丝丝牛毛般的细雨飘下，这本是春雨，蕴含着生机，但此刻每一丝细雨中却填满了哀思。

天空变得昏暗了，低沉低沉的，一片萧瑟，有刺骨的风呼啸而过，像是悲鸣，像是在呜咽，像是天地在送别天机老人。

在场的生灵全都静默，在送别天机老人的最后一程。

这一幕幕被传讯符与音影石的结合功效，传到了人世间的各个地方。

而后，这送别声在传唱，在扩散。

“恭送阁主！”

“恭送阁主！”

“恭送阁主！”

一声声送别，在人世间的各个地方升起。

天机阁在人世间诸多生灵的心目中，印象算得上是最好的一大势力。

因为他们不喜争斗，不喜杀戮，也很少发生什么恃强凌弱的事情，天机阁绝对算得上是人世间的一股清流。

正因为如此，一代代口碑经营下来，天机阁也渐渐地铸造出了一层无形的神环，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每一代的天机老人，也受这神环的余荫好处，引得人世间的诸多生灵都对其自然而然的崇敬。

这才有了以上的这一幕。

各处升腾起的一句句送别声，渐渐在人世间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势，这势让天地泛起了道道涟漪，引动了天象。

这一天，人世间的各处都下起了蒙蒙细雨，接着这细雨就变成了血雨，恍惚间天地似乎有葬歌在响起，那是天地在为其送别，在为其奏响。

宫王府凰女峰！

宮舞身着白衣，独立于亭台中，她的目光望向了南方，那里正是南荒关所在的方向。

她脸上的神情很淡漠，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了其它的表情，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许久，一直遥望着南方！

“若晓今日果，何种往日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影从亭台中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一句话，随风而逝！

对天机阁，宮舞心中是有怨的！

若非因为天机阁传出的那一道批命，她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这个她。

她并不喜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

因为那句批命，她的人生，她的命运，她生活的环境，全都被改变。

她从一出生就备受瞩目，关注她的目光太多了，这给她带去了太重的压力，让她活的很压抑，从小她就失去了太多，她不喜。

如果可以选择，她绝不想被冠上什么凰女的名头，若是可以，她情愿只做宫王府的一名小郡主。

如此，这么多年来，她也不用承受这么多！

所以，她对天机阁有怨，即便是现在，也依旧如此！

大夏神都，阎王府书房中！

百里长青面向南方，缓缓将杯中的酒水倾洒而下。

“愿前路是坦途绿荫，愿前路有道音明灯，一路走好！”

老朋友三个字，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念。

这三个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说起。

严格来说，天机老人化道而亡，与他有太大的关系。

但他就是罪魁祸首吗？

呵呵...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也没有低沉，只是显得很平淡！

平淡是看透了一切！

平淡也是放下了一切！

讲真，天机老人绝对算得上是百里长青真心认可的朋友之一。

他们曾亲密合作过，也曾闲坐品茗畅聊过，就人世间的许多话题，他们私下里都曾深入交流过，在很多方面他们的观点全都出奇的一致。

颇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以至于他们惺惺相惜，成了忘年交。

可...

命运总是捉弄人！

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怪谁呢？

他们谁都没有错。

他们都是被现实逼迫，被大势逼迫，都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一切。

他们全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