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狂与邪

“喝啊！”墨云风嫌右臂不出力，于是一脚飞出，还伴随着凌厉的风势。

赤无邪用胳膊一挡，不过这力道着实让他眉头一皱。

“我也要认真了！”赤无邪一声大喝，架开了墨云风的踢击，身躯向前一冲，旋即对着墨云风的第二次踢击接上了一记肘击。

灵气碰撞，冲击形成的烈风吹得整片山坡“沙沙”作响。

墨云风感觉右腿微微作痛，刚才这一招的威力超乎了他的预料，似乎是赤无邪将大量灵气融入手臂，所以力量强化了许多。

“可恶！灵气都给我聚集在我手上！”墨云风于心中吼道，而后驱使着刚刚缓过来的右臂一拳轰出，拳头附近的灵气流转，整条手臂都包裹着若隐若现的灵涡。

赤无邪见状不妙，赶忙将灵气集中在右手掌中，握拳迎去。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赤无邪应声飞退，“嘭”地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树上，甚至嘴角都有血丝溢出。

而墨云风也不好受，他只觉得右臂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疼痛。

“唔。”“咳！”二人目光相对，很显然彼此都不可能就此退让。

墨云风猛一跺脚，将地上散落的木枝震起，十余根细木条被灵气驱使着向赤无邪激射而去。

赤无邪顺手从身后的树上扯下两根树枝，手握树枝双臂乱挥，总算挡下了飞木，而那两根树枝也残破的不成样子。

正当赤无邪缓气之时，墨云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前，二人此时都精疲力竭，于是在树旁扭打成一团。

“你听我说话！”

“我不听！”

墨云风对着赤无邪脸上就是一拳，而赤无邪毫不退让，一个肘击直击墨云风胸口。二人距离稍微拉远，赤无邪趁机一个扫腿将墨云风绊倒，而墨云风慌忙之中狠拽着赤无邪的小腿，结果二人一块儿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山坡下，二人各靠着一株树木，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终于是无力再战。

“呼，喂！还打吗？”赤无邪苦笑道。

“打！”墨云风目光凶狠，不过还是先恢复体力为重。

赤无邪一脸无奈道“我都道了歉了，这次出来也是想再帮你抓一只，更何况喂！小心！”

赤无邪眼尖，一眼便看到从旁边的树上飞出了一只妖禽向墨云风扑击而去。

墨云风反应也快，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妖禽的攻击，这才定睛一看，面色难堪道“这！这是雀儿的族类吗！”攻击他的赫然是一只成年的青雀。

“当心！它又来了！”赤无邪喊道。

“不对，是另一只！”墨云风看得清楚，这次这只分明是从另一棵树上飞出来的，况且青雀掠击过后也不可能这么快掉头。

他抄起地上的木枝便抡了上去，青雀翅膀受击，踉跄着飞离，然而山高处的林子却整片整片地响了起来。

“哗”的一声，黑影蔽日，入目所见，皆是漫天妖禽。

“喂喂喂，这可不妙啊！话说回来，这下你信我了吧。”赤无邪死死盯着天空，神情夸张到了极致。

见到此景，墨云风那还不明白，不过还是怒道“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因为你！你到是说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跑呗。”赤无邪撑起身子，但是一步未动。

“你说得轻巧！它们会飞，怎么跑！”墨云风越发地紧张起来，冷汗直流，甚至没有发觉到右臂似火烧一般。

赤无邪一拍胸脯，决然道“我拖住他们，你回村子喊长辈们。”

“是你蠢，还是你把它们想得太蠢！更何况你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和它们斗？”墨云风嘲讽道。

“没时间磨叽了。”赤无邪神情认真，“呀啊”地一声大吼，身侧陡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雾。

他一把抱上身旁的树木，红雾与灵气相融，青筋暴起，整株树木竟是被他提了起来，随着红雾的弥漫，赤无邪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狂暴起来。

“吼啊”赤无邪抡动巨木，砸死了成片的青雀，这股力量与先前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墨云风讶异，不仅是因为这恐怖的力量，关键是这红雾，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不过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刻，既然赤无邪真的能拖住雀群，那他必须抓紧时间回村搬救兵。

墨云风拔腿狂奔，而雀群却蜂拥不止，赤无邪两眼发红，面颊宛若血染，不多时便没了力气。

“轰。”艰难的挣扎后，巨木终究没有提起来，树木沉重地压在赤无邪肩上，即便并未压倒无邪，但是这片刻的僵直却足以致命。

“唳！”雀群的后方传来一声啼鸣，众禽忽然无所畏惧地冲向前去。

赤无邪双腿微颤，立于群尸之上，唇角咬出了血丝，想要榨出最后的力气来，却是无能为力。

风吼如悲歌，少年眼角浮现出泪花，那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拼尽全力时不自觉地挤出的血泪。

“我！不！服！吼啊！”最后一丝丝灵气缠绕在赤无邪手臂之上，将大树快速提起，然而，暴怒的少年却没有了后继之力。

大树轰然前坠，将赤无邪带着趴倒在地，雀群们仿佛被狂怒所威慑，不敢近前。

赤无邪将手从树木底下抽出，半跪着起身，扶着巨木急急喘气。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更响亮的啼鸣。

赤无邪坦然一笑，直起身子，吼道“畜生们，看着，我赤家男儿，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少年此时绽放的光芒，甚至远比许多修为超绝的先人前辈们要闪耀得多。

当然，这绝不会是燃烧殆尽后最后的余光，而是辉映着一个时代的序曲。

雀群听见指令，向着赤无邪扑杀而去，千钧一发之际，数十根木枝从天而降，将他身边的雀影钉死在地。

赤无邪呆滞，他转身望着那回到此处的少年，惨笑道“你，是傻子吗？”

“只是良心过意不去，你才是傻子呢！”墨云风应道。

“呵，算你有骨气，我赤无邪交你这个朋友！”

“切，谁稀罕！”

“没时间了，我记得你能聚集灵气，能让它们聚到我这里吗，我尽快恢复。”赤无邪望着临近的攻势，慌张道。

“我尽力。”墨云风皱眉，如此庞大的空间，不仅需要强力的“命令”，还需要他的意志能指挥到足够数量的灵气。

“过来，过来！”墨云风手持木棍，挡在赤无邪前方，额间渗着汗水，咬牙呼唤着灵气。

不多时，此方的灵气便变得浓郁无比。

“唳！唳！”远处的啼鸣变得急切了许多。

领悟了王的意思，众禽包围住二人，数只数只轮流进攻，攻势连绵不绝，意图搅乱恢复，消耗墨云风的力量。

显然，这群妖禽的王虽然并不具有高等智能，但是战斗的直觉却是足够优秀。

在确认到这个目标并没有方才那位的大范围攻击手段时，雀群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

赤无邪还在全力吸收灵气，而此时身旁却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墨云风手上的木枝应声而断，而近处地上的木枝也全数被耗尽。此时数只青雀从他斜后方杀至，慌张之下，墨云风用右臂一格，旋即踉跄了几步，右臂上也多了数道血痕。

“完了，要结束了吗，我为什么要回来？不！我不能死！我要武器，我要力量，有什么能用的，求求你，我，想活下来！”少年望着天，神情凝滞，全然没有发现右臂上滴落的血液化为了漆黑的色彩。

血液滴落在树叶上，叶子发出了“嗤嗤”的声响，而后便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消失无踪。

“头好痛，右臂好疼，唔”少年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山林之中。

四周被黑暗充斥，无数狱锁贯穿着这片空间，时而还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声。

“来”

“来”

黑暗中传来不知何人的呢喃，墨云风牙齿打着颤，只觉着诡异无比，但是除此之外别无去处，他只好缓缓地靠近。

数步，也或许是数百数千步过后，墨云风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座牢笼。

牢门不知有多高，黑银色的金属闪烁着不可名状的诡异光芒，但为什么之前墨云风并没有看到丝毫亮光？他不知道，也完全无心去仔细思索。

随着墨云风的临近，牢狱之中渐渐可以看见一个人影。

他的双手与双肩被不知从何处延伸而下的锁链死死锁住。

大腿被三根与牢狱相连的细长金属棍贯穿。

他跪在地上，小腿与脚上却是无数与地面相连的地刺。

他的伤口中无时无刻不在滴落着鲜血，诡异的是这血漆黑无比，而地上却毫无痕迹。

“啊！”墨云风吓得一声怪叫，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来啦。”牢中人微笑道。

墨云风手撑着地面，向后猛推了几步，颤声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你自己看呀。”那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墨云风目光上移，看到的，却是此生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光景。

那张脸分明少年，而且，和他的面容一模一样，除了发色漆黑以外看不出任何区别。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墨云风掐了下自己的脸，确认着自己的存在，只觉得荒谬无比。

“怎么不可能，我，就是你啊！”黑发少年神情扭曲，上身猛地前倾，带动着锁链传出了“哗哗”的声响。

“啊！”墨云风吓得又后退了些。

“别怕，我，能给你力量。”少年神情恢复正常，语气充满了诱惑，方才的动作导致他血流得更加可怖，然而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全然不顾。

“我不要！我不要力量！”墨云风又急又怕，险些哭出声来。

“不要，就会死呢！”

“不，我，我”气氛逐渐变得沉寂。

“来吧，只要把手放到牢门上，其他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放上去，就能获得力量哦。”

墨云风不语，不知从何处拂来的凉意渐渐摧毁着他最后的抵抗。

他颤抖着起身，低着头，闭上了双眼，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后缓缓，缓缓地用那只颤抖不止的右手轻轻地触摸到冰冷的牢门。

“嘻嘻”

那是，孤寂，与绝望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