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签约

咚咚咚，敲门声在法务部响起，里面的办公人员一愣，还没等开口，屋门就被推开了。

“今天值班的是黄律师啊。”陆满清一进门，就笑眯眯的看着宽大办公桌后的人，法务部这边的接待室是轮值的，大多数时候，只有一到两个公司法务部的律师值班，陆满清进门一看到人，原主的记忆里就冒出了相关的信息。

黄石，法务部有名的欺软怕硬，公司的艺人和经纪人们最烦的律师就是眼前这位了，平日里也没什么大能耐，多数的时候都是留在这轮值，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烦人的是，最喜欢欺负一些小新人什么的，但却是个有眼劲儿的，从来不招惹比他厉害的，所以到也没惹出什么麻烦来。

陆满清也是知道这位烦人的，但毕竟平时她能亲自跟法务部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就算有，也未必刚好赶上这位，所以虽是不喜，但到底也没掀起什么风波。

“这是什么风啊，居然把我们陆大经纪给吹来了。”黄石连忙起身招呼，脸上的笑灿烂的，将他本就褶皱的脸挤的像是一朵菊花。

“妖风。”陆满清确是突然面色一肃，语气怪异的说着，“我这不是在门口被五级经纪人的威风给吓的腿软，这才想进来看看，这是哪一位如此的厉害。”

陆满清的话真是阴阳怪气的太明显了，以至于从她进来后，本就已经凝滞住的另外三个人，更是面色变换无常。

一进屋，陆满清也就看清屋内的情况了，大办公桌后面，黄石自顾自的坐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那个穿着一条粉红色裤子，恶心的不得了的，想来就是那位厉害的五级经纪人了，毕竟颜值低的突破底线，绝对不可能是艺人。

而他旁边坐着的那位，陆满清一眼扫过去，没什么印象，但打扮的还算时尚得体，年级也小，长相嗯，低头看不清……反正肯定是艺人没错了，应该就是那位梓轩。

至于曲宵，可怜巴巴的一个人站在一边，上次看着已经很瘦削的男孩此时看着更瘦了，估计风大点都能吹没了，但这会儿，曲宵的表情却是全没了之前的麻木和悲伤，眼底的惊喜像是炸开的烟花一样璀璨。

陆满清来了，她为什么来，为谁来，曲宵觉得，这是显而易见，他真的没想到，陆满清真的会出现，就在他已经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陆满清笑眯眯的指了指边上的一把椅子，“去，给我搬过来。”陆满清是对着曲宵说的，随即舒服的坐好，又看向了那位粉裤子，“我挺好奇的，是谁告诉你，曲宵没人要的？”

陆满清的表情堪称慈祥，她宛如看着一个智障一般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粉裤子，这个圈子里阶级分明，她是二级银牌经纪，这位是五级没牌经纪，别看只有三级的差距，但这三级却有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来。

“我……我……”粉裤子舌头都要打结了，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极了，“是梓轩，梓轩说的。”

在得罪陆满清和出卖自己的艺人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却没想到，惹来陆满清一阵轻笑。

“梓轩？艺名？”陆满清看向那个坐在一边的男孩，这真的是男孩，也就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吧，在这个圈子里，显然青嫩的很。

“嗯，乔尼哥起的。”梓轩终于是抬起头，很有几分羞涩的低声回应。

陆满清点了点头，表情确是微妙了起来，“可怜了小朋友，跟了你这位轻而易举就能卖了你的乔尼哥，你的苦日子，就在后头了。”

冷笑了一下，根本不给小朋友回应的机会，就又转向了那位乔尼哥，“一个五级的经纪人，就可以这么厉害，我也真是开了眼界了，不妨告诉你，曲宵呢，是我的人，我呢，是银牌，所以呢，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我的要求也不高，你们只要乖乖的给我们曲宵道个歉，乖乖的赔偿我们，至于解约走人呢，那就不用了，我这人呢，从来不会损害公司利益的，每个艺人都是公司宝贵的财富嘛，我们要珍惜。”

陆满清皮笑肉不笑的说完，欣赏着变了脸色的两人，心里是舒服极了，“对了黄律师，我挺好奇的，我们曲宵不是说，他没有动手嘛，你身为法务，没搞搞清楚到底谁是责任人？”

“这……”黄石也是一脸尬笑，他只是个法务不是，有不是法官，裁定对错这事儿，真跟他没什么关系，之所以闹到他这，那不是为了解约的合同问题嘛，其他事儿，哪里由得他说话了。

可好死不死的，这会儿偏偏惹到了陆满清这位姑奶奶的头顶上了，这公司里的老员工有几个不知道的，这位，那跟最上面那位，之间的关系，一言难尽啊。

陆满清说话没留什么余地，处理的也是干脆利索，有了她出面，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乔尼哥带着梓轩，自然是反复的道歉，陆满清确认曲宵满意了，这才带人离开。

至于留下的人，是怨骂还是赌咒，那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如果骂人就能改变什么的话，那她也不用干别的了，不是同等级的对手，陆满清也根本没有意愿跟对方纠缠，倒是曲宵，一直都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步入电梯后，陆满清有些疑惑。

“我……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曲宵声音有些低哑，这几天他的日子难捱极了，嗓子也因为心力交瘁而有些破了音。

陆满清眉头一锁，“我到是挺纳闷的，你为什么没有联系我，在我看来，你不像是会不明白我意思的人。”

到了这会，热血冷却，陆满清心里却又难免多疑了，曲宵几次主动靠近自己，意图在明显不过了，这是个聪明人，自然应该明白自己留下名片的意思。

可他却没有联系自己，反倒是被逼迫到了这个地步，是想让自己主动出击？还是故作可怜？如果是后者，这戏是不是有点过……

还没等陆满清思维发散的没边，曲宵终于是尴尬的开口了，“你的名片，被梓轩弄坏了，我去经纪人部，不让我进啊，公司里，也碰不上你……”

陆满清觉得，她从曲宵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心里一软，陆满清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了，在这个圈里待久了，总觉得人心复杂，想事情也恶劣的很，陆满清自己都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想法都跟着黑暗了不少。

在心里叹了口气，陆满清都不用多问了，结合一下这会儿曲宵的回答和刚刚的事件，想来，这怕是一张名片引发的惨案了，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签下曲宵的过程顺利无比，对于苛刻异常的合同，曲宵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干脆利落的就签字了，甚至是，迫不及待的。

从他的名字落在合同上的那一刻，曲宵，就真正成为了陆满清手下的艺人，直到离开办公楼后，曲宵都觉得，自己的脚下轻飘飘的。

十年了，他等了整整十年了，终于，等到今天了。

曲宵疯狂的在路边奔跑着，眼泪混合着汗水肆意的流淌，他低着头，跑的极快，没人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甚至呼吸急促的快要喘不过来了一般。

他等了太久太久了，熬过了无数的艰苦训练，熬过了无数个难免的夜，熬过了所有人的不理解，熬过了别人的冷眼嘲笑，也熬过了自己最好的年华，差点就熬不过这最后的一关了。

好在，他成功了，可惜，让他成功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运气，到了最后，真正让他成功的，却是算计。

是他一次次的想尽办法出现在陆满清的眼前，是他精准排练过无数次晕倒在她车前的画面，是他为了完美演绎那一次的昏迷，足足饿了五天没有吃饭，甚至，为了这一次陆满清的出现，他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前途。

他成功了，他终于得偿所愿，签到了陆满清的手下，光明的前途就摆在他的面前，曲宵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他逼自己逼的太久太久，他太累了，太苦，总算是，等来了花开的时候。

曲宵一路狂奔，从热闹的城区，渐渐的跑到了一处极为老旧的住宅区，这里，是被这座城市称为城中村的地方，被很多人说是这座城市的污点，老旧，破败，肮脏，贫瘠。

这里住着的不管是什么人，统一都有着一个标签，那就是“穷”。

曲宵疯狂的冲上一处二层小楼，这楼梯破旧的跑的快点都吱嘎吱嘎的响，可好歹还撑得住曲宵的重量，小楼最里侧的一扇门被曲宵打开了，屋子破败极了，但却意外的干净，甚至屋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伊伊，伊伊，哥哥回来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伊伊，我终于成功了，我可以上电视了，这回，你终于能看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