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故乡旧梦（三）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繁华的府前。

街道上点起了烛灯。

莫离在马车停下后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行人才回头提醒马车内的另一个人。

“仙长，我们到了。”

“嗯。”

在莫离的讨好下陆启下了马车，身边是一簇簇火光，陆启抬头看去只见一盏盏灯笼像夜空的星子，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这山竹镇的繁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来山竹镇多久了？”

“五年了，仙长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妖从来没有害过人。”

他关心的不是妖怪是否害人。收回目光陆启负手朝着陆府大门走去，“这里一直这样繁华吗？”

“嗯嗯，是的，仙长你别看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但是这里不比那些仙城差，只不过在这生活的都是普通人而已。”听到陆启提起小镇莫离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在这个小镇是有山神庇佑的，所以这个镇子才能这么安宁繁荣。不管是育子还是姻缘病痛，只要和山神说了都可以灵验，哎哎，仙长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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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时光流逝，任大地万物复苏生生败败多少个轮回，唯有夜晚总是如旧，不——也许斗转星移，但那些细微的变化谁又知道呢？

红衣男人靠在窗台慢慢移动目光落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身上。若放在往日这个时辰山竹镇每条巷子都应该是漆黑的街道上的微光少得可怜，如今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似乎已经失去夜晚的意义。

突然他抬起手接住烛火下一片透明的白色，雪花落在掌间刹那间消散在空气中，但它精妙的菱角缕空的花纹已经刻在男人的脑海里。男人用拇指摩挲雪花消失后留下的液体，待到雪水也消失他才握紧拳头负于身后矗立在窗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来往的人。

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青衣绣着蓝色云纹，低调内敛。他从旁边的屏风上取下一件黑色大氅抖了抖走过去替男人披上，顺着男人的视线望了一眼街上的百姓开口：“宗主，天气寒冷应当注意身体，虽说修行之人不惧寒冷，但凡人的风寒也是不好受。”重要的是宗主根本没有运功抵御严寒。

“山竹镇的冬天确实寒冷，”顺着下属的话红衣男子附和，“不过这里的雪却是整个修真界最美的。”

替红衣男子披上大氅后男子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至于山竹镇这么个小地方的雪有多美他并不觉得，不过很显然宗主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哪里的雪是最美的。

迎着风雪站了许久红衣男人才转身，他走到木桌边坐下一边沏茶一边问道：“本座让你去查的百念珠有确切的消息了吗？”

“回禀宗主，属下虽然没有查到百念珠的具体位置，但百念珠在这个小镇无疑，不过看如今小镇平和的样子，这百念珠可能已经认主，恐怕并不好夺取。”男子忧心的看着红衣男人。

这百念珠乃与定海珠同出一脉皆由上古神兽内丹所化，定海珠取自神龙的龙珠百念珠则是神凤内丹。传言定海珠可掌控风雨雷电的自然力量，百念珠虽然没有定海珠力量强大却可以实现愿望，受到香火和信仰还能使其力量上涨。

不过听闻定海珠与百念珠之间是有感应的。

红衣男人握着茶杯的手骤然用力，只见掌心的瓷杯化为齑粉轻轻的呼吸便与空中浮沉再难分辨，男人抬了抬眼皮冷不伶仃的吐出一个字：“滚！”

就这些废话？他还不知道百念珠就在山竹镇吗？

“属下告退。”

男子离开后空气中威压忽的转化为一股苍凉，红衣男人从袖口摸出一块发着光的蓝色玉佩脸上的冷意稍微收敛，他抿紧嘴唇眼神复杂。

三十年对普通人来说也许很长，可以结婚生子妻妾成群，甚至有的人连孙子都已经抱上；但三十年对修者而言不过睁眼闭眼的事。

一正一邪终究会有一天将要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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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烛火下绣在玄衣上银色的叶纹耀耀生辉，鲜血溅起却没有溅到衣袍上一滴。

男人红色的眸子慢慢沉寂，眼中的血色消失只剩深不见底的漆黑，他冷眼看着被丢弃在地面的尸体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柔柔的开口：“不愧是十方圣器之一救济过的人，体内的灵气竟然比练气三层的修士还要浓郁。”

感叹完后男人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的少年，“小师弟想去哪里玩，走吧，过了今晚以后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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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总是包裹着很多秘密，阴谋阳谋有什么不在预想中？

冷风吹，月光漾。

陆启独自坐在院子中手中提着一壶不知打哪儿来的酒，没有酒杯就对着酒坛豪饮。不过他也用不着酒杯那样文雅无病呻吟的东西。

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事让人不尽如意，明明可以弥补却等到最后才发现这条路上的孤寂。大概这就是生命里的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可被迫接受的那个人如何想谁又知道呢？

又有什么后悔的？当年在那人安排的路上自己不也曾雄赳赳气昂昂吗？直至最后发现很多事往往总与设想的不一样。

假如……

“仙长，我进来了哦？”

“我真的进来了哦，你不说话我就当做你同意了哦？嘿嘿～”

一道轻柔的声音试探的想起，一如其主人。

陆启看到院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小脑袋左右望了一圈在看到正中央坐着的人时一僵，露出讨好的笑磨磨唧唧的从石门后挪进院子。

“仙长，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酒啊，睡不着吗？”

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尚未及冠的少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就像熟透的大葡萄，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灵动又好看。第一眼看去很难不赞叹少年那双好看又干净的眼睛。即使面前的少年第一次见陆启也知道这个人就是莫离，因为对方的怂仿佛刻在骨子里。

“仙长？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喝醉了吧……”最后那几个字莫离小声的几乎听不见，可陆启一个修者怎么可能听不见，只见他挑了挑眉不冷不淡的睇了少年一眼，“你来干什么？有事？”

“我……”他能说发现自己珍藏的美酒没了，然后寻着酒香找过来的吗？

很显然不能。少年鼓起勇气磨磨蹭蹭坐到陆启对面，犹犹豫豫的开口：“仙长，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你是在这里过还是回家啊？要不要我帮你置办些年货？”

“过年？”陆启一怔，随后点点头，“好。”

“啊？哦哦哦，好的。”

莫离没想到对方会同意，毕竟对于修者来说春节真的没什么意义，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面前的男人多了一丝好奇，不过慑于对方的威压他并没有敢多逗留，确定自己的酒要不回来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