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离开

从医院回到剧组之后，所有人都发现莫禹恒和唐棠之间的气氛变了。

他们虽然没有在公开的场合表现得有多亲密，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牵连起似有若无的化学反应。眼神的交融，空气的流动，让旁人无法融入其中。

两个当事人自然感受不到这样玄妙的氛围的，只是其他人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剧组的人背着两位很是八卦了一段时间，但人家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的一对，就是想八卦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不过是捕风捉影吐槽一下莫禹恒挂在网上的那些老黄历。

导演和演员走在了一起，剧组里的人会议论是当然的。

麻好好和莫禹恒都看得开，也清楚这些人的吃瓜的秉性，只要不当着他们的面说三道四，全当作没有听见。他们又不是什么成名已久的大明星，难道谈个恋爱还需要官宣开个新闻发布会吗？

至于莫禹恒那些在网上盛传的风流轶事，只要麻好好不介意，莫禹恒也用不关心其他人误会不误会。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犯不着逮着一个认识他们的吃瓜群众就去解释。更何况，解释了，人家就会相信吗？

两个人的关系没有特别向大家说明，但也并不藏着不让别人知道。

他们之间的流言刚在剧组里传起来的时候，何易年偷偷跑来问过麻好好，确认了流言的真实性，对羊入虎口的小学妹表示了担心。

“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何易年叉着腰，痛心疾首得像是一个心疼自家白菜的老父亲，“莫禹恒是谁，人家那是风月场里练出来的人精，就你唐棠这水平玩得过人家吗？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也没用，有本事跟莫禹恒说去。

事情已经答应下来了，现在想反悔，晚了。

麻好好被迫聆听了来自何老父亲的教诲，试图和他解释莫禹恒并非他所认为的那种人。相处了这几个月，莫禹恒的人品如何，他应该也清楚才对。

老父亲不听麻好好的解释，坚持着“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论断，见麻好好已经被“鬼迷心窍”，恨铁不成钢之余，只能劝说她不要投入太多真心，真把自己陷进去了。

作为朋友的何易年都不看好莫禹恒和麻好好的这段恋情，其他人的态度更是可想而知了。

然而感情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麻好好无法将自己的感受强行加诸到别人的身上，也不怪何易年他们会有这种误会。

毕竟莫禹恒的渣男形象稳固人心，一时半会儿想让其他人改观太困难了。不过好在时间会证明一起，就算无法证明，麻好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追光》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汤眉事情败露的那一晚之后，她和服装师傅老周都被剧组解约了。组里再次恢复了平静，但莫禹恒下定了决心肃清组内的风气，定了很多规矩，有一阵子弄得不少人怨声载道。

但也多亏了这些规矩，大家干活的时候都多了一份小心，剧组里的工作质量提高了不少，也没有以前那种一盘散沙的感觉了。

拍摄之余莫禹恒还要去拉投资，经过汤眉的这几件事，他对周伟雄的意见很大，更不想自己的电影成为其他人的一言堂，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麻好好想劝他不要这么累，她其实想将《追光》的结局告诉莫禹恒，但看到莫禹恒为这部电影的努力，默默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她知道劝不动。

莫禹恒不仅仅是为了这部电影，更是为了她。

他是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付出他们心血的《追光》一上映就被打落到尘埃里。他心里想的麻好好都懂。

虽然《追光》的扑街命运早已被写好，但命运并不是不能改变的。

再说很多的事情都变了，汤眉离开了剧组，片场终于不再乌烟瘴气了，电影的投资有了更大的依仗，《追光》也不再是书中那个《追光》。

也许真能从一众影片中杀出重围，一鸣惊人呢？

麻好好不由地也开始对《追光》的上映期待起来。

但她知道，她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追光》是一部小成本的电影，拍摄的周期不长，小郡主的戏份拍了将近半年就杀青了。

电影的拍摄结束了，还有漫长的后期工作，剪辑，配乐，特效，还要送审排片，这具身体的病情早就很严重了，麻好好等不到那一天，几乎是才将小郡主的角色杀青，她就住院了。

唐妈妈请了长假在医院里陪她，莫禹恒在她住院的时候陪着她，但《追光》的后续任务让他不得不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

但再忙，他还是会每天和麻好好见面。抽得出时间的时候就亲自来医院，抽不出时间就用视频通话。有时候他来的时候麻好好已经睡了，他就坐在病床边和唐妈妈闲聊几句，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孔。

生病的感觉是很难受的，麻好好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力的衰弱，体内的生命力在一天天快速地流逝。

系统离开世界的倒计时响起来，麻好好被推进了手术室。

莫禹恒和唐妈妈拉着她的手，唐妈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克制不住地往下掉，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久，但麻好好还是很感激遇到了这样一位善良慈爱的母亲。

她抬手擦干了唐妈妈的眼泪，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让她别哭，又去扯莫禹恒的衣袖让他以后都要好好的。

莫禹恒的眼里沉沉的，他的笑容看起来比麻好好还要虚弱：“我会好好的……成为最厉害的导演……”

他的眼圈红红的，声音带着哽咽，反倒不如像唐妈妈那样哭出来发泄一场，叫麻好好来得放心。

麻好好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了他，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吧，但只许你伤心这一次。”

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门口的提示灯亮了起来。

房间里的人，房间外的人，心头都是压着沉沉的石头。等待着注定要失望，却仍旧不想放弃的希望。

手术室的灯光明晃晃地让人晕眩，不可避免地将思维扯远，麻好好想了好多天马行空的事情。关于莫禹恒，关于上两个世界的唐明琼和戚顾。

系统的倒计时跳转到最后一秒，麻好好突然想问一问莫禹恒。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