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对不起

金杏刚才一直面对着窗户，他并没有看清她的表情，此刻女人被他粗暴的拖拽着回过头来，他才惊觉面前的这张脸上的情绪，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与决绝。

那张精致的脸上密布着横斜的泪痕，在微弱的月光下映衬之下泛着森然的光亮，带着浓重恨意的眸子望向自己身后的某一处。

那一瞬间，霍远忽然有些恐惧，这个逆来顺受的养女，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骇人的魔鬼。

巨大的悲痛和仇恨从那具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霍纤茹在对上她目光的那一瞬间，一股凉意莫名的从心底蔓延开来，她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女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金杏猛的推开霍远，踉跄着往楼下跑去。

奶奶，对不起，是小钰没用，是小钰没能保护好你。

冷风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皮肤里，金杏颤抖着身体跪在冰凉的土壤之上。

骨灰盒半开着摔在地上，奶奶生前最爱干净了。

对不起，筱筱没有照顾好奶奶。

金杏一捧捧拢着地上的骨灰，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狠狠的摔在地面上。

唐守仙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捡你奶奶的骨灰可以，霍家的一粒土你都不许带走。”

闻言，金杏的隐在夜色中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此刻，唐守仙一定看不见她唇角绽起的，那抹如同妖姬的诡异笑意。

霍家的土脏，奶奶一定不喜欢。

眼泪猝然落尽骨灰里，一滴接着一滴。

夜风将她指尖的骨粒吹散，属于奶奶的记忆滑过掌缝被风带向远处，金杏猛的将手掌合上，再张开时却依旧空空如也。

有些东西，她注定留不住。

风将骨灰与土壤一起带走，，散落在花园各处。

金杏忽然失声痛哭，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着，她小心翼翼的跪伏在那堆骨灰上面，保护着奶奶。

如同过往的每一次，奶奶将她护在怀里一般。

轰隆。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完全的遮盖住了，雷声大作，雨点噼里啪啦的从阴沉的云间砸了下来。

奶奶，是你在哭吗？

对不起，是我没用。

她哭的安安静静，发不出来一点声音，可是胸腔里的痛苦却如同撕裂一般。

女人的脸在电闪雷鸣的光亮中隐隐被照亮，因过度的悲伤而有些扭曲。

宛若恶魔一般骇人。

奶奶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的哭过，唯独这一刻，那种迟来十几年的悲伤经过时间的积攒蜂拥而至。

这一刻，她是真的失去奶奶了，连一丝一毫的骨灰都没有剩下。

金杏像疯了一般的捧着地上的泥水，紧紧抱在自己心口处，在暴风雨中无声而又悲痛的哭泣着。

她是真的......失去奶奶了。

唐守仙目光嫌恶的站在屋檐下，冷冷的朝瑟缩在雨中的女人瞥了一眼。

“一捧灰而已，摔了就摔了，至于吗？”

霍纤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金杏最后一眼看她目光似乎刻在了她心上一般，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一阵寒意。

她总觉得如果不尽快除掉这个女人，以后霍家肯定会毁在金杏手里。

霍纤茹忽然开口道：“爸，你今天说厉熙爵不要她了，是怎么回事？”

经她这么一提醒，霍远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有事也要跟他们说。

“听说今天小贱人跟那个大明星梁语宁吵起来了，结果转头厉总就把新戏的女主角换成了梁语宁，这谁受宠谁不受宠还用说吗？”

唐守仙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

“我就说厉总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养女，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漫天雨幕中，女人臂弯里紧紧的抱着一只灰色的盒子，一步一个踉跄，朝未知的某一处走去。

徐莫庭坐在车里，远远看着霍家别墅里发生的那一幕，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喜欢的人，一定会给她很大的安慰吧！

徐莫庭抬手拨了一通电话。

听筒内的声音有些疲惫，白氏内斗的很严重，白子凌最近一定忙的焦头烂额。

“喂，你好。”

“她被霍家赶出来了，中州三号路，你最好过来看一下。”

白子凌拧了拧眉，，嗓音有些排斥。

“徐莫庭？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小钰她不是被厉熙爵带走了？”

白氏跟厉氏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白子凌听得出来徐莫庭的嗓音。

徐莫庭淡淡的笑了笑：“我家少爷什么性子你应该知道吧？玩腻了自然就扔了，劳烦慕总接一下手了。”

“你......”

白子凌攥着手机的指节猛的握紧，话还未说完，对方便已经冷冷的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白子凌沿着中州路一直寻觅着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雨下得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丫头孤身一人能去哪呢？

白子凌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发现金杏的身影，打她手机也是关机，白子凌越来越着急，天色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就在白子凌急的都快要报警的时候，刚才的那个号码给自己发来了一条定位。

在水之泉附近。

白子凌有些懊恼的锤在了方向盘上。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金杏除了水之泉还能去哪呢？瘦弱的身影瑟缩在墙角，汽车昏黄灯光打在她身上，投射出小小的一团阴影。

金杏伸手挡了挡眼睛，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白子凌的心口忽然狠狠的疼了疼。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金杏的目光有些微微的错愕，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灰暗的平静。

白子凌蹲下来，轻柔的将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温柔的一如从前那样。

“小钰，怎么了？”

金杏许久都未曾听见过这么温柔的声音了，恍惚之间，她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岁那年，白子凌跟她都还在水之泉，两个人都还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没有霍家的利用，也没有白氏集团的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