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覆巢·完卵

好像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比佛宗凝聚出来的结界还大，一个巴掌扣下来，将这个结界就捂在了掌心。同时因为力道太大，拍得那结界都是一颤，让众人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

原本在这金色的结界当中，阳光明亮，此刻却好像突然被一团黑云遮住，整片天地都好像被一层黑色的幕布笼罩起来，一瞬间黯淡下来。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无数全身笼罩着金色光芒的身影如同利剑一般直冲天际，紧跟着好做漫天星辰灿烂，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那个一直站在中门的小沙弥如尘，身子一晃，险些跌坐在地，多亏扶住了一旁的门框，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是变得惊疑不定，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空当中，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似流光，更是黄金融化成的液体，按照某种规则，开始缓缓流淌流淌起来。

黑暗随即消退，然而那金色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脚下大地的震颤停止，只是头顶的天空却终究没有恢复原本的模样，反而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事情在一瞬间发生，又在一瞬间结束，还不等四个人理出头绪，一个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言寂宗主，别来无恙？”

四个人闻声，从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面容清癯，身材瘦削的老僧出现在了如尘的背后，中门之内。

如尘闻声连忙转身，朝着那老僧躬身合十：“宗主。”

言寂面容淡然，声音清冷：“如此多事之秋，看来佛宗也难以置身事外，道空法师恐怕还有事要忙，言寂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这番毫无诚意的话，言寂竟然真的一转身，朝着背后紧闭的大门走去。

这一次，三个人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就连动作也整齐划一，之后孔微海和轩辕昰，少了朝那道空行礼的步骤。

而沈衣雪状似无意，用一种不算大，却足以让在场的几个人都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道：“方才，就是那一股恐怖的力量，与我的神念发生了碰撞！”

言寂连忙问：“你的神念感应到了什么？”

沈衣雪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方才，我正以神念感应界河东岸道宗的情况，发现除了在葬神山下云山老祖的结界之外，再往北，往东，往南，都有蕴含着天道气息的结界，在里面受到庇护的修者也不少……”

言寂的眼睛一亮：“这些你都能感应得到？”

沈衣雪点头：“不错，然而就在我准备继续扩大神念感应的范围时，从葬神山的方向突然冒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与外面的鬼雾气息如出一辙，直接就朝着我的神念发出了攻击！”

抱着她半天没有言语的轩辕昰突然问道：“丫头，方才你是不是受了伤？”

沈衣雪摇摇头，宽慰道：“一点轻伤而已，我只是没有想到葬神山中竟会有如此强大而恐怖的存在，一时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被对方所伤……”

轩辕昰旁若无人地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终究是无法放心：“你的真魂刚刚回归身体，想必还不稳定，如今神念又受创，就不要管神界这些糟心的事情了吧？反正就算出力也讨不了好。”

这话让言寂的脸色有些难看，深深地看了轩辕昰一眼，终究是自觉理亏，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下去：“强大而恐怖的存在？那是什么？千百万年，或者说自从神界存在一来，葬神渊就一直存在，从未出现过什么强大而恐怖的存在过！”

一直沉默的孔微海也突然开口问道：“衣雪师侄，那你能感应到那个存在的具体情况吗？”

沈衣雪的脸色还有些发白，轻轻摇头：“如轩辕所言，我真魂不稳，神念也随着不太稳定，再加上外面的鬼雾似乎对我的神念也有影响，所以……”

她看了一眼正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轩辕昰，露出一个微笑：“我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就将神念收了回来。然后就发现了天空突然变得黯淡下来。不过——”

四个人仿佛将刚出现的道空法师和之前出面邀请三人进去的如尘当做的空气一般，自顾自地谈论着之前的情况，说到后来，那道空也实在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在听完如慧和如尘的汇报之后，他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言寂说能够解决鬼雾的问题虽然将信将疑，但是对于沈衣雪能够将鬼雾压制在葬神渊中的情况却是笃信不疑。

不过，为了不至于在一见到这四个人就处于下风，他这才想要显摆一下佛宗的微风，给四个，包括言寂这个道宗宗主在内，一个下马威，接下来也好讨价还价，为佛宗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却不料竟是直接惹恼了轩辕昰，险些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四个人都进了大门，结果那八个佛修直接从半空中“下了饺子”，颜面全无，让他这个佛宗的宗主也跟着威风扫地，因此迟迟不愿出面见客，就将如尘派了出来。

结果如尘刚一开口，就是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地出了大事，将道空法师直接给吓得从打坐的蒲团上跳了起来，不过好在手下佛修反应迅速，及时赶去修补了结界破损的地方，这才没有出现不可掌控的局面。

不过这也给道空提了醒，知道若是继续拖延下去，或许可以给四个人下马威，但绝对会得不偿失，于是终于决定出面与轩辕昰等四人想见，却不料，也不知道，言寂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臭脾气，很可能就是跟着那个带着魔修气息的人界小儿学的，竟然胡乱找了个理由告辞！

走就走吧，偏那刚醒过来的天魔女，竟然一言道明了鬼雾的涟源，还扯出了一个什么“强大而恐怖”的存在！

而作为佛宗的宗主，刚刚又经历过险些被无形举手险些将结界拍碎的危机，道空对于沈衣雪口中“强大而恐怖的存在”，也是不由地信了八分。

可惜他刚刚竖起耳朵，准备听沈衣雪说出下文，就听言寂道：“既然你神念受伤，真魂又不稳，就不要说太多的话，先闭目养神，养精蓄锐更加重要。”

“至于你说的那个存在，想必不会就此罢手，待其再次出现的时候，你再以神念查探也不迟。”言寂神色严肃，煞有介事，“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也省的给佛宗的道空法师添不必要的麻烦。”

轩辕昰立刻赞同：“那便赶紧走吧。”

说完这话，三个人竟是毫不犹豫地走到那紧闭的大门前，伸手就要去拉大门。

言寂就不信了，佛宗宗主道空人都已经出现了，还能耍无赖似的继续让大门紧闭不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道空又不傻，心中明白自己的“下马威”算是彻底泡了汤，非但如此，还被言寂和天魔女等人占了上风，但此刻大难临头，他也就顾不得面子里子了，先保住了佛宗才是根本！

因此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行动之下竟然动用了一丝身子，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就已经到了轩辕昰等四人与那大门之间，脸上也堆起了微笑来：“神界为我佛道二宗共有，如今既然是神界有难，不管是佛宗还是道宗，都应当义不容辞，责无旁贷，言寂宗主，你说可对？”

可惜言寂还没有开口，抱着沈衣雪的轩辕昰就已经冷冷开口：“神界是你们佛道二宗的，与我这个‘魔修’却是无干，言寂宗主，既然你要留下同佛宗的宗主共商大计，轩辕昰就不打扰了！”

话音未落，轩辕昰竟已经绕开了道空，再次伸手去拉紧闭的大门。

孔微海紧随其后，也跟着轩辕昰绕过了道空，将道空晾在了原地，只剩下一个言寂神色淡漠，嘴角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嘲讽之意。

“言寂宗主，这不是你道宗修者？”道空眼珠子转了转，一指孔微海，“怎么竟丝毫不将你这宗主放在眼里？”

孔微海头也不会地怼了对方一句：“我是妖修！”

言下之意，他孔微海既不属于道宗，更不属于佛宗，自然也就不受佛道二宗的约束。

道空张了张嘴，一时无话可说，呆愣半晌才又说了那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话来，只是刚一出口，就听言寂紧接着道：“道空法师所言极是！”

他语气温和，态度恭敬，几乎是无懈可击，然而落在道空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讽刺，毕竟事实都摆在眼前，空喊一句口号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自从道空走过来，就一直没有吭声的沈衣雪突然道：“轩辕，我真魂离体的时间可能有些太长，恐怕……”

道空可不敢让她将话说完了，连忙打断：“当初我佛宗修者的真气，对于真魂的稳定有着莫大的好处，不论是道修妖修，还是魔修，都无出其右者！沈姑娘，还请到内堂，老衲亲自帮你稳固真魂，如何？”

一句话，竟是连沈衣雪天魔女的身份都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