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心相护

类别:其他 作者:云衣轻扬字数:3413更新时间:22/08/04 13:50:16
除了要调查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外,凤墨影计划着的另一件要事就是开始着手编修书籍,以便为以后开办学院做准备。

而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开设科考。面向全国选拔人才,逐渐杜绝门阀子弟在朝廷中的尸位素餐,要拥有自己的天子门生,与他们分庭抗礼,乃至让天下寒门也有为凤曦国百姓说话的权力。

如此一事,福泽百姓,同时朝廷上也不再是门阀之间,与皇家之间的争斗,将这个面扩张出去,形成更加有利于国家发展的竞争。不再是一言堂,能够听到更多的声音,特别是那些来自老百姓需求的声音,而不是门阀们谋求自家利益的声音,更不是他们想当然却并不立足于广大群众中的声音。

这件事情的前景是美好的,但是不能急,只能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地来。

首先,要让凤曦国的老百姓来献书。在这个时代家中能够有藏书的不是书香世家,就是有识之士。

其次,这次的名目用的是在扩建宫中的藏书阁,这宫里的事就不劳外臣搭把手,和提反对意见了。皇帝家里面要起一个图书馆,外人就不要来叨叨了。这个主事的重任,自然是雪灵染主动请缨接了下来。

最后,就是要个右丞青寞打开交道,让他们家的门生广布消息,让大家踊跃来捐书,毛遂自荐来帮衬整理书籍什么的。

这样修一次藏书库,就可以从中选拔一些有才干的人名正言顺地先进入了正式的编制,以后,就为看机会提拔任用作为后备军和民间力量了。

再加上容白收收编得到军队,征的也是老百姓,和门阀军中的贵族弟子不同。他们更吃苦耐劳,更忠诚可靠。这些文武双边力量,都是凤墨影为自己日后的抗争一步步铺下来的路。

这日午后,凤墨影因近日思虑过重,心事繁杂,午休不成,便起意去“白露宫”找雪灵染商议进一步的事宜。

她照例悄声进了“白露宫”,不让杜衡通报。

在杜衡口中得知雪灵染正在午休,更是蹑手蹑脚地进了他的寝殿。

对于女帝这不安规矩办事的习性,杜衡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行礼退下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待进了寝殿,里面静悄悄的,只燃了一点清冷的安神香。

凤墨影习惯性地皱皱眉,她一贯不习惯这些香熏诸类的东西。自从出了沉水香一事后,她更是在“来仪殿”彻底禁了燃香一事。

平日里,雪灵染知道她的习性,也不再在自己的殿中燃香。就连衣服上的熏香也熏得很清新,很淡味。

今日,却是为什么忽然想起来燃香了?

是最近的事情太劳累,太费神了,需要燃个安神香才能睡着,休息一下。

凤墨影心疼地抿了抿唇,他太能者多劳了。不仅要帮他管批阅奏折的事,处理后宫里各种各样的庶务,如今还要主事修编书籍,暗中替她物色未来文臣班底的大事。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怎能如此不管不顾、殚精竭虑?

实在是她自己一个人不足以成事,身边可以帮衬的人太少。一句话说穿,就是她没有一支可以全方位攻略的团队,身边的打怪任务却层出不穷。她有并仅有一个主攻手,且除了帮她攻击外,还身兼防御、补给、医疗等等各方面的技能,实在是太辛苦了。

谁又可以如此的任劳任怨,一味地想要护她周全。

凤墨影心中既是愧疚,又是不安,更是真实的心疼。她悄悄地转过云树烟霞的墨色山水屏风,偷偷地靠近他的黑檀木榻。

青纱半挽青鸾银钩,榻上的人沉睡正酣。

她第一眼就被再次惊艳地定住了脚步,两眼微微睁大,不合时宜地缓缓吞了一下口水。榻上的人趴睡在席上,修长双臂枕在脸下,侧着的睡颜静谧而秀美,纤长的睫毛宛如蝶翼般轻巧地栖息在他山水般起伏的眼弧之间,高挺的鼻子如峰峦给人坚韧的自信,而柔软的双唇又如花蜜般给人美好的想象。

双臂纤合宜,线条优雅而充满了力量,这种美感一直延续到光着的肩膀,再延伸到背部,一直到腰,最后才消失在盖在身上的薄被之下。

他极少这样袒露着自己的身材,在这个时代的门阀贵族的教养规矩里这似乎是属于礼节的范畴。

为何今天,忽然给她这样的福利?

平时,倒是把自己裹得可够严实了,一点也不让她垂涎、窥觑他的身材,一副“非礼勿视”的正经人模样。

想不到偶尔的“福利”,马上让人苏到不行。

脚都站不稳,路都不好走了。

凤墨影心里一个劲地偷笑,暗戳戳地做贼般从屏风旁往榻边移去。一个心理成熟的现代女子,对自家老公的好奇,促使着她屏住呼吸,就怕自己一下子过去把他给惊醒了。

那肯定的结局是,没得看了。

谁知,她一走近,脚步又马上地定住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百个问号和惊叹号在她的脑海中汹涌而出,兼夹着愤怒以及颤栗。是谁下的毒手?是谁竟敢对她的老公动用鞭刑?为什么她会不知道?究竟是谁活得这么不耐烦了?

看着雪灵染背上那些横七竖八被鞭挞留下来的晕红痕迹,她咬住的牙齿都在发抖,眼眶蓦然地猩红了起来。

很疼吗?

一定很疼!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谁,竟敢这样欺负人?

她的眼泪“啪嗒”地掉了下来,滴在了衣襟上。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已涌出了眼眶,滴落了下来。

阿染……她心里在喊他的名字,竟似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都在保护着她,那么她呢?她却无法反过来,护住他一二吗?他这是在哪儿遇到的危险?又是在哪儿为她挡下的灾难?

她颤栗着,悄悄地靠近了榻边,丝毫不敢惊动他。害怕自己连一场好梦都给不了他,连一场酣睡都不能让他如愿。他确实是需要休息了,她的阿染累了,确实是需要休息了。

阿染……我……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你想要的是什么?为何一直都不跟我提?

忽然,目光落在了他的枕子上。在那枕与床栏的缝隙里,似乎有一张纸?凤墨影看了睡熟的雪灵染一眼,轻悄悄地伸两指将那一张纸夹了出来。将纸拿到手上,才发觉那是一封半折的信。

凤墨影又看了雪灵染一眼,心里在想,她要不要看他私人的信?她正拿在手上翻转着,便骤然瞅见了露出来的那一半信纸上写着:“三日期已过,若再无回复,为父便开宗祠,昭告雪氏族人,将逆子从族谱上除名。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凤墨影心中一凛,顾不上犹豫,忙打开了信纸。

从上至下,一口气给读完,心中震惊。

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在雪灵染的脸上,这信的落款处是雪太傅雪松明。他在信上言辞严厉,读之宛如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甚至是痛心疾首、失望透顶的语气。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在反对雪灵染在宫中要强出头,更是十分地反对他现在主事修编书籍一事。

若雪灵染不放下这些事务,退出这个争夺圈子,他就要在宗谱中将雪灵染这个儿子除名。逐出家门,与他划清界限,从此毫无瓜葛,互不往来。

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明明是血肉至亲,血浓于水,这位老父亲何缘如此狠心?

不仅自己不愿意襄助于她,也在逼迫他的儿子不许辅助于她,难道前女帝的所作所为就真的这么冷血无情、凶残霸道,令人憎恨畏惧、厌恶不齿,最后落得孤零零的,一个伸出援手的人也没有?

凤墨影不由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两眼有些失神地望着地面。

她现在估计能够猜测出雪灵染背上的鞭痕是怎么回事了?也能估计出这个对他下如此狠手的人是谁了?自然也能料想出雪灵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将此事告知她。

唉,傻子……

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子的付出吗?

值得你这样与家里的人作对,也要帮衬着我,维护着我吗?

眼泪,仿似不值钱地掉落了下来,一颗颗地落到了地上。

落到了一个人的手心里,宛如是世上最宝贵的珍珠般被他承在了手掌心上。

“怎么了?”

一声喟叹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

凤墨影蓦然地顿住了,鼻子里尽是酸涩。她眼睛微红地朝床榻上瞥了瞥,果然瞧见雪灵染不知在何时醒了?他正一脸不解地望住她,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急切。

雪灵染长眉微蹙,喃喃低语道:“我似乎从来未见你哭过。”

他干脆地从檀木榻上翻身坐起来,伸手将她拉近榻沿坐下。神情担忧地伸手扶住她的脸,用手指轻擦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凤墨影忍住喉头的咽哽,闭了一闭眼睛,才张开望住他,小声道:“是我……太没用了。”

被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雪灵染心里既软又疼。他目光一转,落在她手里拿着的信纸上,只瞥了一眼,就已料知了全貌。眉目间有了恍然之色后,又升起了一丝懊悔和怒色。

他懊悔自己太过大意,竟没有在睡下之前将这封信收起来。

恼怒的是,他明明已经吩咐过杜衡。若是陛下过来,定要通报于他。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迁怒旁人。

雪灵染撩过木榻尾的衣裳穿上,将自己稍微整理妥当。他前倾将凤墨影揽入了怀中,偏头轻抵在她的额角上,柔声宽慰道:“是在为我哭吗?早已经不疼了。我……这只是想让它们早些好起来,未免再让你担忧。不料,还是让你给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