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忏悔

在这规章制度不完善的末世，热闹可不是随便看的，一不小心就会殃及自己的性命。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没人替他们买单。

听到楚菲的话，便慌忙逃走了，人类不比长生者，他们没有复活的机会。人的命只有一条，尤其是中心圈区的居民，比末圈的居民还要惜命。

楚菲见状，朝街巡部的人下令道：“留下的人，一定是带着某种使命。既然是叛党，全部拿下，用不着心慈手软。”

众人接到命令，纷纷取出手枪和匕首，刚开始只是打架斗殴，现在演变成杀人。那些人见状，不再藏着掖着，纷纷取出匕首和手枪。

二圈二十栋的叶棠岚和肖鹤撑了许久，两人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范德金安排的杀手已经死伤大半。

站在范德金身边的威泽明和李杲急得额角直冒汗，范德金见杀手们逐渐招架不住，慌忙叫小武叫人。没过一会儿，一批警卫员赶来，他们举着枪，指着叶棠岚和肖鹤。

正在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猛地推开门，快速移动到范德金身后，左手勒住范德金的脖子，右手拿枪指着范德金的太阳穴，在他们准备开枪偷袭的瞬间，大喊了一声：“住手。”

警卫员们愣了愣神，但是扣动扳机的手并未停下。这声喊声提醒了肖鹤，在扳机扣动之前，他已经抱着叶棠岚逃开。

范德金感受到头上的冰凉，怎会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杲和威泽明反应过来，发现范德金被夏饶澜挟持，慌忙朝她摆手：“范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两人打量着她，弄好的头发凌乱无比，胸口处还有一抹刺眼的鲜红，她的眼睛哭得发红，眼眶周围被泪水洗过。鼻头被室外的天气冻得通红，原本白皙的手臂也被冻得红一块青一块，还有红点。

十一月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婚纱，握着手枪的手也瑟瑟发抖，可她的语气并未有意思害怕：“我叫你们住手，否则我就开抢了。”

警卫员得到范德金的示意，放下手中的枪。肖鹤和叶棠岚出现在李杲和威泽明的身后，他们看到这样的夏饶澜，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李杲和威泽明发现肖鹤和叶棠岚的身影，连忙拉了几个警卫员挡在身前。

二圈二十栋的局势在夏饶澜出现的瞬间，陷入僵局。肖鹤和叶棠岚逃不掉，范德金也不敢轻易动手。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叫夏饶澜，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夫人，你说这话多伤人啊？”

“我叫夏饶澜。”她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却不肯开口说出自己接近范德金的理由。因为肖鹤和首领都在这里，她一旦开口，就变成阵前倒戈的洗白。

苏惑说，范德金不允许她接近他，所以，她来了。

至始至终，夏饶澜都没有真心想要和范德金在一起过。她来这里，是为了蛰伏，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找出范德金的研究室，有朝一日能为苏惑做些什么。

如今，她做到了。她救了首领，只要范德金死了，研究室迟早会浮出水面。她付出的一切，也算对得起苏惑曾给予的恩情。

“夫人，只要你放开我，你就能成为首领夫人，你为何突然这样？”

“范德金，你别假惺惺的了。你早就怀疑我了，不然怎会不允许我在这二圈二十栋走动？新婚的日子，为什么要派人守着卧室？”

“我这么做有我的苦衷。”

“苦衷？”夏饶澜笑起来，自嘲道：“你的苦衷就是怕我害了你的好事，但是你别忘了，我曾经也是特训部的学员。”

听到这话，范德金暗自懊恼，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夫人。”

范德金还欲狡辩什么，可夏饶澜不想听。

“放了首领和肖长官，不然我让你陪葬。”

“夫人。”

“我说了我叫夏饶澜。”

“夫人，有话好好说。”

叶棠岚看到这里，心里了然。叶棠岚想起楚烈的话，长生基因研究项目重启计划是被夏饶澜泄露的，想必夏饶澜从未真正背叛过苏惑。

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薄的婚纱，拿枪指着范德金，为他们拖延时间，为他们争取生机，她不曾有半点退缩。

双方僵持了不知多久，楚菲带着街巡部巡逻队的人赶到二圈二十栋，看到园中横尸遍地，她的心里慌乱起来，不知道叶棠岚和肖鹤有没有事。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走到别墅前，发现范德金被人用枪指着，那人穿着一身白纱，难道是今天的新娘？

而肖鹤和叶棠岚站在另一边，满身血污，若不是看他们站得笔直，楚菲早已误会他们快不行了。

范德金见楚菲带着街巡部巡逻队前来，十足的把握渐渐变成九成、八成、五成、三成……

如果夏饶澜一直挟持他，放走了叶棠岚，他必死无疑。

叶棠岚见楚菲前来，与她相视一笑。

“范德金，首领的援兵到了，你还不放他们走？”

“所有人不许临阵脱逃。”范德金见状，慌忙开口稳住人心。

夏饶澜见他执迷不悟，紧了紧手里的手枪，准备将他射杀。可当手指微微使劲，她就想起阿爸躺在地上的场景。

她害怕，害怕范德金被爆头也是那个场景。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只要杀死范德金，今天的闹剧就会结束。那些人没了主心骨，不会再负隅顽抗。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勒住范德金的左手也越收越紧。既然无人能打破眼前的僵局，那就让她来吧！

下定决心，扣动扳机。一声枪响过后，另一声枪响随之而来。

范德金的太阳穴出现一个黑漆漆的窟窿，还未来得及闭上眼，整个人就倒在夏饶澜面前。范德金倒下的那一刻，夏饶澜的身体剧烈被外力冲击，剧烈抖动了一下。

“指挥长。”

“夏饶澜。”

一个是威泽明的声音，另一个是叶棠岚的声音。其他人见范德金倒下，眼前又有首领的援兵，纷纷缴械投降。

楚菲挥了挥手，示意人们上前抓住威泽明和李杲。叶棠岚飞奔到夏饶澜跟前，却未能接到到底的她，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屋里瑟瑟发抖的警卫员。

他被夏饶澜打晕，醒来后发现她不在屋里，四处寻找，在厨房找到另一个警卫员的尸体。暗道一声不好，走到客厅，透过敞开的门，看到她正挟持指挥长，于是毫不犹豫对她举起枪。

没想到，她抢先一步开枪杀死了指挥长。

警卫员还没从范德金的死亡中回过神来，首领叶棠岚凶狠地瞪着他。伴随着一阵枪响，他身中数枪，胸前被打成筛子。最后失去意识，扑倒在客厅内。

屋外的叶棠岚扶起夏饶澜：“夏饶澜， 谢谢你救了我，我已经把伤害你的凶手打死了。”

“我……听到了，首……领。”夏饶澜无奈地笑了笑。

“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活你。”

“首领，我累……了，谢谢你……不嫌我……脏，还肯，还肯抱我。”

“傻姑娘，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叶棠岚看着到现在还强撑的夏饶澜，连忙叫肖鹤的名字：“肖鹤，快来，快来带她去安全指挥中心指挥部。”

肖鹤闻声跑来，正要伸手抱她，叶棠岚想起什么，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叶玲轩现在不在。”

“肖长官，咳……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卫衣……”

“夏饶澜，你别说话了，等我救你。”叶棠岚慌忙推肖鹤：“快去找叶玲轩，快去找她。”

肖鹤看了夏饶澜一眼，提醒道：“首领，先止住她伤口的血。”

说完，闪身离去，一刻也不敢耽误。夏饶澜是苏惑的朋友，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苏惑。要是她知道夏饶澜出了事，该有多自责？

楚菲走上前，看到夏饶澜的状况，心疼地道：“你别急。”

“我怎能不急？”叶棠岚在众人面前失态，四十多岁的女人，哭的像个小孩似的。就算兰岸从未看过她一眼，她也没有慌乱成现在这样。

夏饶澜，是个好姑娘，好人为什么要死？好人凭什么要死？

她一生都没有结婚，营区里的好姑娘，都是她的女儿。虽没有母子亲情，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凋谢，这种感觉刺痛了她的神经。

越是看着夏饶澜，她越觉得自己无能，越觉得自己过于自私。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范德金身边，没有对营区的居民负责是不争的事实。想到这里，叶棠岚越发自责。

都怪她，成天只知道伤春悲秋。都怪她，抓着那点个人情爱不放，将偌大的s区晾在一边。如果不是她，也不会造成营区这么多人的悲剧。如果不是因为她，夏饶澜也不会受伤。

叶棠岚一边哭着，一边脱下外套包裹着夏饶澜的身体，想要帮她止住后背的血，也想给她一点温暖。

躺在叶棠岚怀里夏饶澜感受到温热的泪滴滴落在她的脸上，她不明白这是叶棠岚的忏悔之泪，不明白首领为什么要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