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可怜虫

破军歇斯底里地叫道：“当然是沙陀狗害死了我的亲人，他们要是肯施舍一点粮食给我的亲人，我的亲人会活活饿死吗？！”

“蠢货！”石正峰骂了一句，“沙陀商人不肯给你们粮食，顶多是见死不救，就算他是害死你亲人的凶手，他也是帮凶，不是主谋。到现在你连自己的亲人是谁害死的，你都不知道，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要杀就杀，少在这放屁！”破军梗着脖子，倒挺硬气的。

石正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害死你亲人的主谋是官府！你们家平时交不交税，服不服徭役？老百姓向官府交了税、服了徭役，官府就有责任有义务来保护老百姓。你们家遭了灾，官府不闻不问，任由你们自生自灭，你不怪罪官府，倒把怒气撒到了几个沙陀粮商的身上。

“再说粮食，十个铜板一斤，官府要在里面抽三个铜板的税钱，你买一斤粮食，是沙陀商人赚得钱多，还是官府赚得钱多？”

破军愣了一下，随即面目狰狞，冲着石正峰叫道：“你放屁，我生是晋国人，死是晋国鬼，诛灭天下沙陀狗，晋国万岁！”

桑海不想再磨蹭了，手起刀落，把破军的脑袋砍了下来，破军的脑袋在地上滚了滚，还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

石正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破军既可恨又可怜，他没有脑子，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石正峰想起了穿越之前，在现代世界看到的一则故事。故事说，清朝末年，有外国使节到北京见皇帝，外国使节对皇帝说，你们把健康男子阉割了当太监，太不人道了。

皇帝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个太监就跳了出来，指着外国使节的鼻子，叫道，洋鬼子，你把臭嘴闭上，皇上让我们当太监，那是对我们的恩赐，我们心甘情愿！

当时，石正峰看到这则故事，觉得那个太监应该是在皇帝面前卖好，博一个“护主”的美名。现在，看着破军的尸体，石正峰觉得，那个太监指责外国使节，或许不是在做戏，他是真的心甘情愿，给皇帝当太监当奴才。

柳如云拍了一下呆愣的石正峰，说道：“快走呀。”

石正峰和桑海、柳如云带着线人，逃离了群芳园，回到了沙陀商会的会馆，躲避起来。

破军是个孤儿，在洛阳城里无亲无故，在天龙组织里也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他被杀了，官差们象征性地调查了一下，就不了了之。至于天龙组织里的人，更不会去为破军报仇，他们只是感到恐慌，害怕沙陀人下一个会找到自己报仇，行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在会馆里躲了两天之后，石正峰和桑海、柳如云拿着名单，继续上街追凶。

柳如云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说道：“这个胡剑行事很诡秘，关于他的信息，我们搜集到的不多，只知道他曾经躲到了小甜心的住处。”

“小甜心，这名字怎么起得这么撩人？”石正峰问道。

柳如云瞪了石正峰一眼，心想，这真是一个不正经的家伙！

桑海还是面无表情，说道：“小甜心是艺名，她是个戏子，在洛阳城算是个响当当的角儿，咱们现在就去九州大戏院，先找这个小甜心聊一聊。”

桑海和石正峰、柳如云乘坐马车，来到了九州大戏院的门前。九州大戏院是洛阳城里最大的戏院，今天又有当红名角儿小甜心的戏，戏院门前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桑海派一个小厮去排队买票，他和石正峰、柳如云在一边等着。

石正峰看见戏院门口有一大块木板子，上面乱七八糟，写了一大堆文字。石正峰仔细一看，上面写的话像是观众留言，说什么的都有。

石正峰指着大木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桑海说道：“这里本来是戏院用来贴海报的，后来，有戏迷在上面为喜爱的角色留言，渐渐地，就变成了留言板。”

石正峰看了看，说道：“可是这上面写什么的都有，还有粗鄙不堪的脏话呢。”

桑海说道：“本来这是留言板，可是，留言的人越来越多，这留言板也就慢慢变了味儿。有的戏子为了出名，雇一些闲散人员在留言板上吹捧自己，硬是把自己捧出了名，其余的戏子见状，也纷纷效仿。所以，这上面那些吹捧的话，十有六七都是戏子花钱雇人，自吹自擂。”

石正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他们是水军。”

石正峰想起了现代世界里，活跃在网络上的水军。

“水什么？”桑海问道。

石正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随便嘀咕一句。哎，那些骂人的留言又是怎么回事？”

桑海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留言板上就冒出了这么一些人，他们不说人话，张嘴就喷粪，而且是专门挑那些出了名、大红大紫的角儿喷。刚开始，还有人在留言板上和这些人讲道理，但是，时间久了，人们发现，这些人好像疯狗似的，无论你说什么，他们就是喷。”

“喷子，”石正峰笑了一下，心想，现代世界里，喷子这种东西一抓一大把，像旱厕里的苍蝇似的，怎么轰都轰不尽。

桑海的目光跳动了一下，说道：“喷子，这个词挺有意思，也挺形象的。”

石正峰看了看留言板上那些喷子写的话，说道：“这些喷子这么丧心病狂，那些名角儿就不生气，就不想着收拾他们？”

桑海说道：“曾经有个名角儿，有一天看了一眼留言板，发现有个喷子铺天盖地辱骂他，怒不可遏，找了黑帮的人，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找到了那个喷子。”

“那个名角儿把喷子怎么样了？”石正峰好奇地问道。

桑海说道：“名角儿带着黑帮的人，到了那喷子家里一看，那喷子家里一贫如洗，四十多岁的一个老光棍，和一个瞎眼老娘相依为命。那喷子知道是名角儿来寻仇了，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向名角儿求饶。瞎眼老娘也流着眼泪，跪着，向名角儿求饶。

“那喷子是个轿夫，平日里抬轿子老实巴交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谁也想不到，他在留言板上会那么‘厉害’，血淋淋地骂人。

“名角儿看着那喷子，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这么一个蝼蚁一样卑贱的东西，你就是弄死了他，也没多大意思，胜之不武。

“于是，那名角儿没打那喷子，也没骂那喷子，带着黑帮的人转身就走。从此以后，就没人再理会那些喷子了。”

石正峰心想，这中古世界的喷子和现代世界的喷子一样，在现实中都是一些卑微的可怜虫，心理畸形，想要发泄，就依靠网络或是留言板，盯住某个成功的人，或是幸福的人，用一切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他，让自己阴暗的心理好受一些。

刚开始，石正峰觉得这些喷子挺可恨，后来，石正峰又觉得这些喷子挺可怜，其实他们都是病人，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现实中，如果有人给他们一点关爱，他们或许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厮把戏院的门票买好了，石正峰和桑海、柳如云拿着门票，进入了九州大戏院。一进戏院，三个人都惊呆了，我的天呐，眼前的景象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放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全是人。

能容纳数千人的九州大戏院座无虚席，而且还有很多戏迷因为没能买到门票，在戏院外面吵吵闹闹。

石正峰和桑海、柳如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石正峰说道：“这一场戏，九州大戏院可要赚翻了。”

今天这场戏因为有名角儿小甜心，一张门票最便宜的卖五十两银子，最贵的要二百两银子。石正峰感觉这银子就像水似的，哗哗往戏院老板的腰包里流。

桑海说道：“洛阳是华夏大陆第一繁华之城，住在这里的有钱人多得是，他们有钱又有闲，看戏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消遣。”

柳如云在旁边说道：“不仅是有钱人，很多殷实的中等之家，爱慕这些名角儿，也会花钱来捧场。”

石正峰心想，看来无论是中古世界还是现代世界，“追星”都是很多人热衷的事情。

大戏院里坐满了观众，戏台周围点着蜡烛，一圈火光把戏台照得通亮。几个小丑打扮的人跳上了戏台，来了一番杂耍，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

“朋友们，由小甜心小姐主演的大戏《游魂记》，现在正式开始了！”一个主持模样的人登上戏台，朗声说道。

听到“小甜心”三个字，台下立刻掌声雷动、一片欢呼。主持退下了戏台，大幕缓缓拉开，大戏《游魂记》正式开演。

柳如云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戏台。

石正峰看着柳如云，问道：“你也是小甜心的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