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窥视

类别:其他 作者:栖逸啦啦啦字数:4201更新时间:22/08/05 04:54:39
“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只是通过汇款留言的方式在进行交流,所以我并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对不起……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因为那个人只是让我24小时把摄像头架在那里而已,而你……你好像一直都拉着窗帘,哪怕是在白天,所以我也并没有拍到过什么有效东西。”

“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之前我们的转账记录,真的!我就只知道那么多了,今天谢谢你救我,真的很抱歉……”

女人神情陷入回忆,半晌,她突然单手捂住自己腹部,额间冷汗唰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我、我……”

见对方神情真的不对,她皱眉朝附近喊人,很快就有两个医护人员匆匆赶来给受了惊吓的女人做检查,而后随着一声惨叫,女人顿时面白如纸。

有刺眼的血色透过裤子渗透出来。她抿抿唇,没有在这个时候继续追问下去,眼见着女人被抬上救护车,闪烁灯交替着渐行渐远,只剩下零星几个火灾中仓皇逃出的住户仍在原地踟躇彷徨。

她掀起眼皮朝着之前的楼层看过去,只是一片火海燃起的浓烟,已再无任何有关“乌鸦”的踪迹。

壮实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从破裂的窗户中坠下的。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待在他们应该待着的位置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处平平无奇的楼层窗户。玻璃因为承受不住高压而迸发出的爆裂声遮挡了一切,热浪的超高温吞噬了人群的理智,导致他粉碎落地的瞬间,根本都没有人在意到有人从高楼落了下来。

但她却看见了。

不仅看见壮实男人戳出来的断骨,还看见了窗户后火光中一闪而过的面孔与那双推人的手。

那张脸上未曾戴着任何动物形式的面具,毫不掩饰地露在外面,像是极为笃定地认为着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罪行。

那人眼皮垂着向下,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滑过类似慌乱的情绪,紧接着就彻底消失在了烟雾中。

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是在看那杀人的罪魁祸首,却是在看案发楼层再上一层的楼。

那里有一枚面具,上面雕刻着苍蝇的形状。

面具直直地立在窗台上,两双硕大的网格状眼睛盯着下一层的惨案发生,直到黏在了壮实男人破碎的尸骨身上。

她不认为这面具是那个杀人凶手放的,因为两层楼之间的距离还隔着一个凹进去的中转看台,除非那人使用了什么巧妙的手段故意提前准备好放上去,不然他是绝对没有时间的。

而壮实男人的防备果然没有错。

她低垂着眼皮看了一眼几分钟前还在跟自己言语的人转眼就破碎一地,她曾经以为那两个人是配合多年的同伴,没想到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现在她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那“同伴”之后的意欲杀了目击者灭口。

几分钟之后,专案组的警车也到达了。

走在最前方的高大男人眼下一片青黑,眼睛里还有红血丝,看上去像是熬了几个晚上。他目光在混乱一片的场景中转了几圈,最终踏步径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死的时候你在场吗?”

他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壮实男人死相惨状的尸体,伸出手似是带着些倦意揉了揉眉心,企图让自己意识清醒一点。很快专业人员就跑过来拉警戒线,直到这时,人们才终于从火灾的慌乱里注意到这具突发的尸体。

她想了一会。

“我看到有人把他推下来了。”最终她实话实说,“我认得那个人的脸,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指正。”

那刑警队长闻言盯着她看了一会,神情似是有些古怪。“我们当然需要……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另一起案子需要你的证明。”

男人手指在记录册上点了点。

“你认得傅怀安吧?在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你跟他一起在内室隔层的看台上面干什么?”

她怔愣一瞬。“是……吗?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她原本以为面前的这名大队长会呵斥着说些什么配合调查之类的话语,没想到对方只是合上册子,再一次以那种类似探究的眼神盯了一会。

“你很奇怪……”男人沉吟片刻,“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你放心,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我们会提供给你保护与帮助,前提是你不能隐瞒案件细节。”

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她跟傅怀安一起在二层的看台上面。

她抿抿唇,想起今天在餐桌上,壮实男人跟同伴聊天的话语内容。他们说“傅家那小少爷被警察带走了”,那么也就是说明,这一点是傅怀安自己在审讯过程中提出来的吗?

而且……

“傅怀安现在在哪里?”

她突然抬眼直视面前的男人,后者眉心微不可察地抽跳一下,低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等我想一会再回答你好吗?”她只能这样说,“我可以先把那个凶手的样貌描绘出来,剩下的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男人似是无声叹了口气。

“当然可以,小朋友。”他打了个电话让人去找模拟画像师过来,简单交代两句,又接到了通讯器里似乎是其他警员的汇报。手里的活一刻都没有停过,那边晚上蛋糕里的凶案还没有解决,现在眼下又多了一具尸体,可以看出专案组的焦头烂额。

“跟我来,别站在伤员通道这里。”

好不容易放下通讯器,男人皱着眉朝她又交代了几句,那边就匆忙派人过来似乎是要去取证。她一个人坐在警车里等了一会,余光目睹到一旁的车辆,突然怔了半晌。

那是一辆小型押送车,后座铁栏杆背面,有张脸正贴在窗户上直直往她这个方向看。

踟躇几瞬,她下了警车,缓步朝那车辆走去。

那张扭曲的脸看上去激动了一些。

她避开周边警员的视线,隔着车窗玻璃微微弯身。

里面的人手忙脚乱了一会,终于将密闭的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快救我出去!”

那青年的声音刚一传出来就控制不住地叫喊起来,下一秒自己也总算意识到不妥,缩着脑袋四处看了看压低嗓音。“救我!快点,我已经在警察局浪费了很多时间了,你看,大楼着火那么重要的事情我都错过了。”

这人看上去智力不太高的样子。

她默默在心里想着,嘴上道:“错过火灾不反而是好事吗?而且,现在周围都是警察,我怎么可能帮你越狱?”

“什么叫越狱?!”那青年瞪圆眼睛,“本来都已经说好了问完话就放我回来好不好!现在那帮人不知道是忙什么都把我给忘了!”

“那……”

“傅怀安!”

————

车俩外很快传来一个警员的呵斥,青年不退反进,梗着脖子在那嚷嚷。“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啊?都已经到这里了还把我关着算怎么回事?”

“你老实点。”那警员看到他也是颇为头大的样子,“队长还没有说你现在可以出去,你安分点别节外生枝啊我跟你说……呃,你是?”

她默默退回去,重新坐进了另一辆警车里,在两人面前关上门。

警员/青年:“……”

那青年就是傅怀安。

她坐在后座,这回没有等待太长时间,两个陌生长相的警员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上还带着速写板。

他们很快画出了杀死壮实男人凶手的模拟画像,其中一个警员似乎是认识那名同伴,在盯着画像看了一会之后就神情大变快步出去抓人了。而负责进行模拟画像的警员则又留在车里与她交谈了几句,就在他们谈话的几分钟过后,傅怀安被放出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暂时不用待在局子里罢了,该有的监视还是一样不少。

警员手指擦拭半晌画板上的人脸,余光瞥了眼那个站在警车外抓耳挠腮的青年一眼。

“一句奉劝,”他突然偏头这样道了一句。“别跟傅怀安走得太近——无论是在这时候,还是在所有案件结束之后。”

“……为什么,你们怀疑他是凶手吗?”

“我没有那么说过。”负责模拟画像的警员耸了耸肩,掏出通讯器打了几个电话,就率先一步打开车门走下去。“出来吧,你也可以回去了——当然,得等火灭了之后再做打算。不过还好,这座大楼的消防设施还是做得很不错的,至少目前这个形势来看,很快就会没事了,你们不用睡大街。”

其实说实话,她宁愿睡大街。

至少那样就不用再被一个看上去貌不起眼甚至如果没有这次火灾根本就不会有交集的“邻居”24小时监视,更甚至……她都不知道在监视着自己那间房间的人是不是只有怀孕女人一个。

她与青年站在安全隔离处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那天晚上,是你跟我一起在看台上的吗?”

“哦,警察问你了吧?”傅怀安挠挠头,“其实我不记得了,但是潜意识里,应该是跟你一起吧。”

“所以你就那么说了,连自己都不记得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一时都有些激动,“那如果你潜意识里杀了人,是不是也就这样斩钉截铁地承认?”

青年愣了愣,似是不理解她莫名的情绪。

“那如果不说出一个人来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放我走啊。”他也皱了皱眉,“你冲我发什么火?莫名其妙被警察抓走我也很头痛好不好,更何况,就因为这件事情,我已经错过太多主线发展了啊!本来进度就落后,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她突然眼尖看见傅怀安凌乱袖口上方的几处痕迹,当下也没来得及延续之前的情绪,快速道:“你手臂怎么弄的?”

青年下意识地将手往后挡,掩耳盗铃似的拢了拢袖口。

“不小心擦伤的,这你也要管?”

青年身上到处都太奇怪了。

她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见状也不再强行逼问,反正看对方的样子是不可能自己主动说得。他们一直在隔离处等到下午临近晚上的时间,这个时候物业的人才匆匆跑过来说是四十七层以上的住户目前可以回去了,其下的则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其实就如同那个警员所说的,火灾的规模程度并不大,只是灾后清理工作花了点时间而已。

她目光在人群中转了几圈,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到住处。电梯还在抢修状态中,他们只能走楼梯,因为楼层过高走得相当漫长,而没想到傅怀安竟是紧随着跟了上来,脚步同样停在55层的楼梯上。

“你干什么?”

“我现在不能回去。”青年回答得也理直气壮,“反正都是同行,你收留我一晚上,我睡客厅就行。”

他用的是“不能”回去,而非其他的词语。

她看了青年一会,“那你告诉我,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青年:“你干吗老盯着这点不放?都说了是擦伤的,就是那几个警察把我带走的时候不小心挣扎弄到了。”

她翻了个白眼,“再见。”

说着,当着面关上了房门。

傅怀安似乎是在门外怔愣了好一会,才不甘心地抬手哐哐哐地敲门。她走到客厅坐下按了按太阳穴,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休息一会,才意识到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光。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按下去了,而且整间房间里几乎都被装上厚重窗帘,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她自动忽略了门外不间断的聒噪敲门与喊声,摸索到电源开关处,按了好几下,却发现不知道是停电还是其他原因,始终没有电开不了灯。

她在黑暗中皱了下眉,刚准备出门去找物业,就听见沙发上传来一声通讯器的叮声。

她走过去打开手机,发亮的显示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同样是一条短信。

上面写着:

别开灯,“他们”会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