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怎么样够不够

原本一双澄澈透明的眸子，此刻却闭得严实，那苍白无色的脸，简直令白狄睿有种要给自己来两刀的冲动。

“小乖！你快醒醒啊！你莫要再以此方式，惩罚本宫了，好不好？”

从未在人前落过泪的白狄睿，竟是为了玉榻上的小家伙，哭的如此伤心欲绝。

一连三日，小乖始终未曾睁开过眼睛，他也便没怎么睡过，始终衣不解带的坐在玉榻边上，强撑着等她醒来。

晌午过后，婢女叩门来报，称王后娘娘凤驾到了。

原本疲惫不堪的白狄睿，忙整理了下衣衫，迈步出殿外去迎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怎么来了？”

“本宫听闻，自妖冶台后，小乖那孩子便始终没有醒过来，所以，特来瞧瞧她！”

闻人凝薇黛眉微蹙，凤冠霞帔加身，很是端庄威严。

“既然母后是来看小乖的，那母后这边请吧！”

做了个“请”的手势，白狄睿忙恭谨的走在前面带路。

一入寝殿内，闻人凝薇难免心疼的走到玉榻坐下，目光在扫向小乖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时，紧跟着叹了口气。

“哎！这孩子，命有此劫，也还真是可怜啊！”

“母后，已经三日了！小乖她……”

看得出自家孩儿的焦虑，闻人凝薇忙对其安慰道：

“放心吧！小乖她命中注定，该有此劫难！只是，待她醒来之后，怕是要恨死你……和那个轩辕荔了！”

即便母后不说，他也知道。

这也怨不得小乖，一切都是他对她关心不够，才叫她受了旁人蛊惑挑唆，犯下这错处来。

“母后，你不明白！其实小乖她……”

“本宫都知道了！她对你有意，你却不能对她有情！”

回眸间瞥见白狄睿那讶异的神色，闻人凝薇遂优雅的笑了笑。

“你不必如此惊讶！能愿以俘心术此等伤己的法子来俘获真心的，都是痴傻之人，但也都是真心爱着的才会这般！看得出，小乖有一颗赤子之心，对你更是肯豁出命来的！可你呢？竟为了一个轩辕荔，这般伤她！你……于心何忍啊？”

多少年了，他都是父帝和母后的骄傲，多少年了，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被母后训斥过了。

“母后！儿臣亦不想这样伤她！可她犯下如此大错！已严重触犯了妖界妖规法纪，若不严惩，恐难服众啊！”

“哼！你是怕轩辕荔不服吧？说的冠冕堂皇！说到底！现在小乖才是你身边的人！那轩辕荔，不是还没过门呢！”

自己的儿子，闻人凝薇最是清楚不过了！

这小子自幼便对那轩辕荔倾心不已，最初时候，她还耐着性子的规劝过他，要他将心思放在修炼之上，少些儿女私情。

身为妖界的大殿下，要以妖界苍生为己任。

子息幼时，还是很听她的话的。

可奈何妖帝一贯独断专行惯了！大手一挥，圣旨一下，竟就直接给子息和轩辕荔那狐媚子赐了婚。

她有心阻止，却拗不过这父子俩。

“子息！你是知道的！母后一向不大看好你和轩辕荔的这桩婚事！可陛下他……”

“儿臣也不大看好！”

自荔妹妹历劫之后，她的心性越发

变得让人无法接受了，但轩辕家势力过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轻易便退了这婚事。

“母后，迎娶荔妹妹，是势在必行的！孩儿知道，如今的荔妹妹早已不似从前般温婉可人了！

但母后别忘了，轩辕家这块肥肉，不光只有我们盯着，白夜宫那位，可一直都在算计着，如何夺取儿臣的储君之位呢！万不可因此，便失去了轩辕家对咱们的支持！”

闻言，闻人凝薇沉默了片刻，半晌过后，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母后明白！你身为储君，既要帮助你父帝处理政务，又要防着那些奸佞小人作祟，实在不易！可是……”说到此处，王后忽然将目光转向了榻上的人儿，“小乖她是无辜的！本宫喜欢这孩子！所以，母后不许你再伤她的心了！可以吗？”

“喏！孩儿记下了！”

王后离开白宸宫后不久，小乖终于悠悠转醒了。

模糊的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稍稍动了下身子，便自脊背处传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痛。

“呃……”

“小乖！你总算醒了！”

抬眼瞧见声音的主人，某乖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殿下……我这是在哪儿啊？”

“你先别动！这是在本宫的玉榻上！你背上的伤口，妖医一早便帮你处理过了！妖医还嘱咐说，若是你醒来嫌疼，便将这汤药喝下！”

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某乖轻皱了下小眉毛。

“殿下……小乖想先喝点水，可以吗？”

“当然可以！来人！拿水来！！”

朗声吩咐过后，不消片刻，便有婢女自殿外端着水碗走了进来。

“小乖，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来！喝点水吧！”

“多谢瓜瓤姐姐！”

艰难的自榻上起身后，小乖忙伸手接过了水碗，一双小手小心捧着，便开始“咕噜噜”的喝了起来。

“怎么样？够不够？”

“够了够了！多谢姐姐！”

将碗里的清水一饮而尽之后，某乖忙打了个水嗝，摆了摆手。

“那既如此，殿下，奴婢就先下去了！”

自小乖手中接过水碗，欢颜忙识趣的作揖退下了。

这几日，宫里宫外可都传遍了，皆言太子殿下的妖从，因痴恋殿下不惜冒死对其施秘法禁术，俘获其心。

一见到小乖那副刚刚苏醒的迷糊样，欢颜便知，这小家伙定是有好多好多话要同殿下讲，所以她还是别耽搁人家的好事了。

直到房内再次剩下主宠二人时，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白狄睿还是率先，将一旁早已晾凉了的止痛汤药端了过来，递到了小乖的手上。

“伤口一定还很疼吧！来！小乖！先把这药喝了！会缓解一点儿疼痛的。”

缓缓抬起一只手，某乖表情淡漠的接过了药碗。

虽说背上的伤口叫她痛苦不堪，可这些，却都远不及殿下在她心上留下的伤很严重。

闭住一口气，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嘴巴里尽是苦涩。

“来！擦擦嘴吧！”

接过某睿递过来的帕子，小心擦拭了下嘴角的药汁。

缩了缩脚，小乖最终还是小小的声音，委屈巴巴道：

“还请殿下让人扶小乖去偏殿吧！这是殿下的玉榻！小乖万不

敢再僭越了。”

无关乎矫情和故作姿态，而是小乖真的怕了。

她害怕这个平素把她当做心尖宠的殿下，有哪一天再次给她一击重创！

这一次，她险些丢了性命，她后怕极了。

当她被五花大绑在妖冶台铜钟之下时，周遭尽是冷眼旁观之人，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情。

是她最爱的殿下，最信任的殿下，亲自下的命令，命人割她的肉，剃她的骨！

若不是二殿下及时赶到，怕是她真的会被那剔骨之痛，活活疼死！

“小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玉榻，从前你不也常常睡在上面的吗？况且你身上有伤，寻常的席子，不利于你养伤的！”

有心伸出手去抚摸下小乖顺滑的秀发，可却被对方下意识躲过了。

那样怯生生的眼神，是发自内里的惧怕，并非刻意佯装。

“殿下从前，也从未对小乖如此狠心过啊！所以，小乖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好！免得日后殿下再为了谁，而与小乖翻了脸……不是每次小乖都那么幸运，能够侥幸活下来的！”

说到最后，那双怯生生的眸子里，竟是瞬间盛满了委屈的泪水来。

而后在低下头的瞬间，大颗大颗的泪滴，自眼眶之中滚落而出。

口中药汁的苦涩，亦不及心中之苦；背上削肉之痛，更是不及心中之痛猛烈。

听完小乖的话后，白狄睿内心五味杂陈，一颗心仿佛在炽热的火焰上炙烤一般难受。

“本宫知道，本宫不该下那样的命令！小乖，你听我说！轩辕荔她，一早便知道了你白虎的身份！

本宫这样做，亦是为了保护你啊！割肉剔骨纵然疼痛难忍，但总好过，你被永远禁锢与那三百多斤的铁链之下要强吧？

你可知道，当冷御妖官的刀子，割在你身上的时候，本宫的心有多疼吗？

从前你稍稍擦破点皮，本宫都不舍的厉害，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被绑在铜钟之下的时候，本宫恨不能替你承受了那痛楚啊！”

一口气将心中的话全部讲出，白狄睿不禁喉头哽咽了起来。

“殿下……”

抬起袖子轻轻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珠，某乖忙伸出一只小嫩手，抓住了白狄睿的大手，眼底满是感动。

“小乖！本宫知道，本宫对不住你！你要怨，要恨！要发脾气，要怎样都可以！但求你不要这样疏远我好不好？本宫最是疼你了……”

反手抓住小乖荑素手，白狄睿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眼神坚定道。

“小乖知道……小乖都知道……”

哪怕之前心中再多的委屈，在这一刻，听到他的忏悔，听到他那坚定的话语之后，某乖也便一瞬间释然了。

是啊！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就是这么容易选择原谅。

“原来殿下一直都是为小乖着想的！是小乖不懂事，总是给殿下惹麻烦……都是小乖不好！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小乖，本宫不怪你！你还小，自是难以分辨这世间的善恶是非！倘若有一日，你遇到了你真心喜欢的男子时，你便该知道，你对本宫的感情，不过只是依赖和信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