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比试
类别:
其他
作者:
芸姝字数:3272更新时间:22/08/05 06:59:42
门外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呼啸着,打得门板晃动,烈烈寒风,刺骨生疼。
站在门边的秦文竹脸色沉沉的,蓦然又笑了,轻声道:“听闻,近来京都之中有一群异族人在流窜着,因着没发生什么大事,官府也不曾知晓,只是那些人同三教九流的人混迹在一起,怕是窃取了不少的消息。”
李慕歌敛眸,若有所思。
秦文竹继续道:“听闻契丹使者已经回了,孰料到,前几日我倒是见着几个面善的。”
秦文竹大概特地查过,对事情似乎很清楚,再加上沈忱一事,她说到那几个契丹人的时候,原本还维持着温和的面容已经染上了几分薄冰。
她轻声道:“李姑娘,那些人,应该是同京中的哪位大人物有联系,如今我秦家被人盯上,我更是不好有什么大动作,我且将这消息告诉你,你和殿下多多小心,只劳烦你,若是查到凶手,烦请给我留下一条命。”
话至此而停,她唇齿之间,只余下比寒风还冷冽割人的杀气。
李慕歌捏着盒子点头:“那是自然的。”
“那我就在此多谢李姑娘了。”秦文竹吐出一口热气,化作一阵薄雾遮掩了面容,只依稀能够觉得有些哀愁。
李慕歌恍惚中似听到了一声叹息,不过还不等她听清,薄雾就散去,秦文竹道:“今日前来,实在是多有叨扰,我看李姑娘也忙,便不打扰李姑娘做事了。”
“秦姑娘慢走。”李慕歌拱拱手。
顶着忽而起的凛冽寒风,秦文竹走得缓慢,背影许久才消失在仵作行。
李慕歌抱着手臂倚在门槛上看得入神,良久才蓦然清醒,低声喃喃:“这件事,看来大发了啊。”
本以为那人许久不曾有什么大动作,现在想想,这背后,怕是再酝酿着什么呢。
李慕歌想了想,去换了一身衣服,裹着大氅出了仵作行。
鹤楼。
鹤,多是仙人坐骑也,一座茶楼取名为鹤,多半也是清高的,孤傲的,鹤楼自然亦是如此,这地方,只欢迎文人墨客。
年味儿渐浓,这地方不减冷清,反而是兴起了一股子新春对联的风。
李慕歌有所耳闻,正从下面走过,就听着上面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见着个黑红的东西砸了下来。
“小心!”
上面有人紧张大喊,李慕歌脚步一转,伸手接住。
呼哧一声,那东西散开,红纸拉长,摊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李慕歌斜睨了一眼,启唇读着:“晴绿乍添垂柳色……”原来写的对联啊?
她扬眉,伸手将对联裹好,楼上便匆忙跑下来一群书生,其中有个面红耳赤的走到她面前,诺诺道:“小,小生有礼了,多谢姑娘捡着我的东西,差点儿砸到姑娘,多,多有得罪。”
那人目光闪烁,就是不敢去看李慕歌的正脸
“无碍。”李慕歌淡淡道,将对联递给他。
那人手脚无措的接过,连连道谢,李慕歌正欲转身离开,又被他叫住:“姑,姑娘留步。”
李慕歌顿了顿,抬眸:“有事?”
那一眼清冷如寒冬初雪,便是冷,也让人惧怕不起来,书生红着耳根道:“小生,小生不才,为了了表歉意,便替姑娘写对对子吧。”
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逗得后面的人又是一片哄笑。
有几个胆子大的忍不住起哄:“姑娘,这小子手抖,该罚,您就接受吧。”
“就是,姑娘,您别客气,别说一副了,就是十副,百副,也是他该。”
李慕歌微微蹙眉,拒绝道:“不必了。”
说完这句话,人群忽而散开了许多,似乎正好留下一个通道,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句:“李大人?”
李慕歌顿了顿,回头一看,诧异的打了个招呼:“柳大人?”
去年的状元郎,如今的正五品官员,通政司参议。
她也不过算是认识,略微打了个招呼之后,并没有聊下去的**,颔首让了路。
柳行舟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好奇问道:“李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指了指那一群书生:“可否需要帮忙的?”
李慕歌摇头道:“不过是这位公子刚才的对联掉下来,正好被我捡到了罢了。”
少女精致的脸被黑色的毛绒簇拥着,显得更为白皙,小巧,红艳的嘴唇就像是一颗小巧的樱桃,书生见她提到自己,连忙上前解释:“方才是我不对,还请姑娘见谅。”
书生眼神四顾,嘴唇动了动,本想问李慕歌的名讳,又怕唐突了,急得满头大汗。
彼时后面有个穿着青色大氅的青年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柳行舟:“你是,去年的状元郎柳行舟?”
柳行舟望去,疑惑道:“你是?”
青年形如枯槁,十分瘦弱,仿佛在冷风中一吹就会折断似的。
他红着眼咳嗽了几声,道:“不才,青玉居士正是在下。”
“青玉居士?原来就是他?”
“今年乡试的第一名就是他吧?”
柳行舟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颔首道:“不知居士有何事?”
“听闻去年的状元郎在科举中有作弊,可是为何,您又当了监考官?”青玉居士眼中闪过一抹不齿,“还有你那些诗句,分明,分明就是抄袭,竟是还出了书,你作为文人,实在是太给我们丢脸了。”
说道高昂之处,青玉居士愤懑的一甩袖子,就差没有指着柳行舟怒骂。
旁边,书生见着李慕歌面露疑惑,心中一喜,连忙上前解释。
“姑娘不知,这位青玉居士就是今年乡试的第一名,听闻是这一届最有可能三元及第之人,只是青玉居士为人正直,简直是我辈楷模。”
李慕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双手揣在兜里,目光落在柳行舟的身上。
对方的神情很复杂。
似乎有些怀念,又有些嘲讽。
柳行舟晃神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很快又克制了表情,温和道:“去年的科举舞弊一事早已查清楚,皇上感念本官是被冤枉的,便重新让我入朝为官,至于你说的诗集,确实也是我写的,抄袭一词,着实可笑。”
青玉居士咳嗽连连
,面红怒斥:“你胡说,若是你是被冤枉的,为何没有澄清?”
“澄清?”柳行舟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诧异了许久,才道:“你们,还未入朝为官,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你们实在想清楚……李姑娘,不知道,您可否能够为我作证?”
他目光同李慕歌对视。
旁边的书生一头雾水:“这,这位大人,怎么叫个姑娘作证?”
李慕歌顿了顿,声音清冷的道:“我可以作证,柳大人说的,句句属实。”毕竟这件事,朝堂上的人都知晓。
书生一脸诧异,那穿着大氅的青玉居士更是满脸的不屑:“姑娘,您不是殿堂之人,就算作证又如何?”
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一个姑娘家的说辞?
李慕歌从腰间取下令牌亮出:“本官乃是大理寺司直,正六品,你说,本官可有这个能力作证?”
“这怎么可能,你不过是一个女子。”青玉居士似乎是不敢置信,但是说到这里,声音又忽然戛然而止。
他想起来了,殿堂之上,不是没有女子的。
至少最近京中大理寺之中就有一位,办案入神,在京中的声望很高。
他看了一眼,恭敬的拱手:“不知道您,可是那位大理寺办案的那位大人?”
李慕歌挑唇道:“你若是说的那个整日与死人为伍的,那便是我了。”
青玉居士叹了口气,算是信了,却又不甘心的道:“前一件事既然有证,那后一件事,那诗集之中,多有精辟之处,除非,你同我比试一番,若是能够胜过我,我便心服口服。”
柳行舟一听这话,深感头痛,抬头揉了揉额角,按捺着怒气道:“那你要如何比试?”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愉,青玉居士简洁道:“就用,刚才那对联吧,方才我在楼上也听了几句,这位公子上联已出,不若我们就来比下联吧。”
书生忽而被提点到,紧张的站在李慕歌身边,迎着两人的目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李慕歌见他如此胆小,叹了一声,道:“那上联是:晴绿乍添垂柳色。”
柳行舟眼中闪过一抹沉思,谦让道:“居士先行。”
青玉居士也不客气,颔首上前一步:“春流时有落花香。”
下联一出,顿时引来一阵惊叹和恍然大悟,旁边大抵还有人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就连写出上联的书生也是眼睛一亮,想来是非常满意的了。
青玉居士并不倨傲,反而十分正直的道:“这诗,我早在上面就听过了,此刻也算是多了时间,我也不在上面占便宜,柳状元,你若是能够在今天内做出来的超过这一句,便算你赢。”
“不用了。”柳行舟淡淡道,“你听听我这句若何:春流时泛落花香。”
“这不是一样的么?”
“不,不一样。”
人群之中骚动了一下,很快又沉寂了下来,众人只见着青玉居士冷着脸站了一会儿,心服口服的道:“我输了。”
一个泛字,比一个有字,更为活灵活现。
他,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