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业游民的悲哀

林成海一看这架势不对，立刻跟上去想拦，被徐丹青一掌推开。

林杨吓得一愣，忙扶正董笑瑶，声音发抖：：“老婆，你妈这是要打我妈吗……”

董笑瑶懵懵懂懂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妈妈向杨静冲过去，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林成海被她妈推开差点撞墙上。

这是有多大得仇啊。

董笑瑶急忙喊：“妈，不管我婆婆得事，你别打我婆婆。”

这一喊，走廊上来往的人，看着病人的人，哭的孩子都刷刷刷地把视线投向这边。

杨静本来正迎面朝徐丹青走来，一看徐丹青这架势心中就开始觉得不对，又听到了董笑瑶的喊声，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往旁边的病房一躲，顺手把门锁上了。

徐丹青正想好了一肚子斥责杨静的话，张开嘴准备骂第一句，话没出口，一转眼目标没了，眼前只有一扇紧闭的门。

徐丹青盯着白色的门愣是好几秒没说话，旁边的人看着她，都是看戏的神情。

徐丹青抬手拍门：“杨静，你进里面干什么？出来。”

杨静在里面握着门把手，歪着头看着身边病床上瞪着大眼睛看她的小男孩，心疼说：“你也扎针呢？我孙女也在扎针，你疼不疼？真乖，我孙女也很乖。她比你小好多。谁陪你呢？哦，你是他妈妈，辛苦吧。带孩子就是辛苦，我小儿子比你儿子小，对，我是高龄产妇。为什么生啊，没事干了呗，自找苦吃……外面那个疯女人是谁？不认识……估计是认错人了……”

杨静一边跟屋里的病人瞎聊，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徐丹青的声音没在门边了，模模糊糊地听到好像是护士或者医生在说话。

杨静开了门出去，林成海在门外正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

“徐丹青发完疯了？”杨静小声问。

走廊里的人都各忙各的事情，有人看了她一眼就忙自己的去了。

医院这种地方每天上演生与死的人间悲喜剧，在这里呆的人都没空管别人的闲事。

林成海说：“刚才护士来说了她几句。要不你先回去，改天再来看孩子？”

杨静说：“没事。不怕她。我来一次不容易，中心还有那么多事情做。”

林成海领着演杨静到了娇娇的病房，站在杨静身旁，时刻警惕着徐丹青。

徐丹青看到杨静眼神一股火，可是刚才被护士教训了她没敢再发作。

杨静扫了徐丹青一眼没理她，低头看孙女。

小娇娇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

“唉，发烧了。”

杨静看了会儿孩子，看了看坐在床边守着的董笑瑶，没有说什恶魔，伸手拽上林杨出了病房。

林杨想挣开，又不敢搞出太大动静，被杨静拽到了安全通道里。

“怎么不去上班？”杨静松开林杨，板起脸问。

“娇娇病了。”林杨往边上躲。。

“鬼才信你。”杨静说，“跟我去上班。”

“娇娇病了，我要看着她。”林杨说

“这里有医生护士有瑶瑶和她妈，用不着你。跟我去上班。”

林杨不肯：“我要陪我女儿和老婆。”

“今天她和她妈，明天我和你，轮着守。一堆人天天一起守，过不了两天大人也得病了。

走。”

杨静领头走出安全通道，回到病房。

林杨磨磨蹭蹭跟着，看到杨静的眼神他也当没看见，就是不说话。

杨静瞪了林杨一眼，说：“今天你们守孩子，我明天和林杨守。现在我门回去上班了。”

徐丹青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总算是找到出口了，指着林杨说：“你不陪老婆孩子算什么？”

林杨看了杨静一眼说：“我回去做饭，收拾一些娇娇的物品过来。”

杨静跟林成海说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上班，一起走吧？我没开车。你送我会中心。”

徐丹青不乐意了：“哎，你们怎么都走了，谁陪瑶瑶啊？”

“你啊。你是她妈，这个时候你难道还想着上班？”杨静嗤一声，“我是婆婆，没亲妈亲，说的话不管用。我明天再来。”

董笑瑶一直没吭声。徐丹青和杨静闹，她觉得烦。谁陪不陪，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去计较，等宝宝病好了，她再跟这些人算账。

林杨本来跟着杨静要走，一扭头看到董笑瑶冷冷地瞪着他，心里一哆嗦，不敢走了。

杨静谁也没理，拉着林成海走了。

林成海说：“你没看到瑶瑶的脸色，她会怪我们的。”

杨静脚步不停往前走说：“理智和情感冲突的时候要遵从理智，这是我成功的经验。现在的孩子有吃有喝就任性不想后果。我可不能被左右。我们都跟着不干活，谁挣钱给孩子看病？吃饭？怪就怪好了，我这一辈子得罪的人也不少，他们要是不理解那就拉倒。”

杨静看到娇娇生病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她心里在怪董笑瑶倔强，她昨天都道歉了，竟然还是不来早教中心了。现在又把孙女搞病来往，她想骂人，也只能找林杨出气。媳妇毕竟不是亲生的，她怕骂了给骂跑了。

“老林，我不想管了。”

在车上，杨静想要放弃了。

“都说婆媳关系不要走得太近，是对的。两个陌生人因为一个人变得物理距离上亲近了，可是心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我觉得我还是让他们单过吧，省得到以后成了冤家。”

林成海今天见识了徐丹青那架势也皱眉。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凡是都讲究商量，不喜欢蛮横。

“等孩子病好了，我们就各过各的吧，也不指望林杨了。”

杨静看他一眼：“你也累了？”

林成海摇头：“不是累不累的问题。孩子们不喜欢我们干涉，干涉多了伤感情。我们也养了他二十多年，该给他的都给了。做得够好的了，以后有求于我们的时候再说吧。”

“那就这么先吧。我觉得带孩子比做生意需要精力，我不能再这么勉强自己下去，不然我也要生病的。”

杨静和林成海嘴上说着不管了，到了晚上，各人忙完了工作还是赶到了医院。

病房里没见到董笑瑶的身影，只有徐丹青和林杨在哄着娇娇玩。

徐丹青一脸无奈：“瑶瑶公司里有急事，下午就会公司去了。哭着走的。唉，这算什么事。”

杨静和林成海对视一眼，这不就是重复了他们二十多年前的生活吗？

杨静笑了一笑，对徐丹青说：“你就认命吧。你女儿就不是一个普通平凡的顾家女孩儿，你以后也别嫌我儿子，大家事半斤对八两。”

徐丹青扁扁嘴：“怎么能一样，我女儿事总经理，你儿子事无业游民。”

杨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拉上林杨就要打：“让你给你老妈丢脸，让你把总经理让给你老婆。现在好了，你这个无业游民……徐丹青，你女婿是无业游民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林杨抱着娇娇趁机逃离杨静的魔爪，留两个女儿在病房里呲牙瞠目。

林成海跟着林杨在待客区的椅子上坐下，逗着娇娇说：“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就是你小时候我和你妈经历的。你怎么混得一代不如一代了呢？”

林杨问：“我小时候妈也这样去上班，爸你守着我？”

林成海笑着说：“就象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只不过那时候我是把你放在单位的医务室，一遍办公一边看着你，哪有你这么悠闲。”

林杨看了看林成海问：“爸，你是不是对我这个无业游民儿子很失望？”

林成海摸了摸林杨的短毛：“你们现在比我们那时候多了很多选择的机会，不一定要按照我们的路子走。不愁吃不愁穿有这么好的条件，应该能干出比我们更优秀的成绩来，这是我和你妈的看法。”

林杨逗着玩口水都额娇娇，问：“爸，如果妈不这么强，你是不是对我就不会要求那么高？”

林成海想了想：“我应该会对你要求更高更严，因为我怕你会饿死，怕你娶不到媳妇，怕你的孩子没房子住没钱看病。

也可能不会有什么要求，我可能常年忙工作，没有时间和精力管你，你可能自己把自己管理的很好，学习工作都很自觉努力。

我和你妈就可以轻轻松松照顾蛋蛋，逼着你给蛋蛋买房子去媳妇。”

林杨：“……”

林成海和林杨关系亲密，结婚前经常在家里喝着小酒聊天，只是后来林杨结婚搬出去单过，加上杨静生了二胎，父子俩几乎没有机会坐下象过去那样天南地北地聊天。

林杨婚后生活过得还算如意，如果不是对杨静分家产有意见，周末跟父母吃个饭的事情绝对不会抗拒。

“爸，你如果把家产都给我的话，瑶瑶就不会这么忙，孩子生病还往公司跑。”

林杨抱着娇娇手臂发酸，忍不住埋怨起来。

林成海皱起眉：“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半天你就是转不过弯来。你现在没钱吗？你要请保姆也能请得起，医院就有护工，你可以请她来帮你照顾孩子，你和瑶瑶出去工作。林杨，现在的状况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爸，你不想分财产就说不分呗，干嘛说我脑子有问题。我们有代沟，跟你说不明白。”

林扬生气，抱起娇娇起身回病房。

林成海看着林杨走开的背影直摇头：“你现在都说不得了？才说你一句你就走开。”

杨静跟徐丹青没在病房里呆多久她就出来了，在走廊上找林成海和林杨，看到父子两在谈心，她就躲到一边等着。

看到两人聊散了，就过去问林成海：“林杨又说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林成海说：“他说我们有代沟，不跟我说。真是气人。”

杨静抚着林成海的背说：“别气。你还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代沟，隔着二十多年呢。我现在跟中心的小青年们谈话就要事先琢磨一番，上网看看现在的九零后都是什么特点，不然说不中听了，他们可不管那么多，说不干就不干了。按照我们以前那种吃苦耐劳的标准衡量他们根本不行了。”

林成海叹口气：“孩子不好教了。”

杨静笑说：“那就不教了，把他扔给社会，让社会去教训他。”

“你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给他之明一条康庄大道他偏不喜欢，那就由他去撞南墙吧，吃了教训才知道我们的好。不说他了，我们快回去，蛋蛋还在家里呢，该睡觉了，爸妈估计搞不定他。”

两人一路聊着出了医院回家去了。

林杨回到病房跟徐丹青说要请护工帮忙照顾孩子。

徐丹青一听就冷了脸：“请什么护工。一天好几百块呢，瑶瑶挣钱那么辛苦，能省就省。你又不上班，守个夜有什么不可以。”

林杨：“几百块钱我出得起。再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护工经过培训，更专业，也有经验。娇娇也就住三五天，能花多少钱。”

徐丹青第一次被林杨顶撞，火气上来了：“你这口气不小了，三五天花不了多少钱？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年纪轻轻，守几个晚上算什么，你不是打游戏也经常通宵不睡觉吗？照顾自己孩子就熬不了夜了？”

“这怎么扯到那上头去了？牛头不对马嘴。您没听懂我说的意思……”

林杨想解释，徐丹青已经不高兴了：“说谁牛头不对马嘴呢？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杨静就是这么教你的？林杨，我是工薪阶层，收入不高，你要过的那种生活我理解不了。我告诉你，护工你别想着请，要请让你家出钱，别让瑶瑶掏。”

林杨照顾了一天孩子，疲惫，也烦，徐丹青这么较真他也火气上头：“怎么就非要我家掏？这是什么理，我跟瑶瑶还是两家人了？妈，这钱不用你掏，也不用我家掏，我自己掏。虽然我现在没上班，我还没穷到几百块钱掏不出来。”

两人都动了气，说话的声音没注意控制，走廊上都能听到。

董笑瑶从公司里忙完，匆匆干活来，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两人在吵什么钱不钱的。别的人都在往那病房探头探脑。

董笑瑶小跑着进病房，拦着两人小声说：“外面都在听戏了。才一天，我们都在这里出名了。你们为什么又吵了？娇娇也不管，喝奶了吗？”

“喝了两百奶粉。就等你来喂一次了。”徐丹青没好气地说，“我不在这里呆了，一肚子的气还让人看笑话。你婆婆倒好，来了一下就走了，根本不当是自己事。”

董笑瑶看了看林杨，说：“让妈回去吧，我们俩在就好了。”

徐丹青收拾手机什么的放进包里，临走前指着林杨说：“你别想请什么护工，今晚你们守，明晚我和你爸守。挣钱那么容易啊？一出手就事几千……真阔气……”

徐丹青嘟嘟囔囔走了。

董笑瑶准备给女儿喂奶，问林杨：“跟我妈吵什么呢？”

林杨绷着脸关上病房门：“你是不是跟你妈一样瞧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