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谣言四起(二)
类别:
其他
作者:
蓝漓字数:3243更新时间:22/08/05 13:46:05
太子出宫往行宫养病转眼已经过了五日,这五日中再无任何消息传出。
自从上次朝堂之上圣上贬谪了数位上书另立太子的大臣后,京中的流言倒是少了不少。而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了避开锋芒,二殿下寒顷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连带着走动将军府的次数也少了,少嬉却是清静了不少。
被禁足在府中许久,顾琛见少嬉过于懒散,便特意请来一位姑姑教授少嬉女红。据说这位姑姑还是从司制司出来的女官,因为两年前圣上大赦天下,名单之中,便有这位女官。
女官已经年过四旬,但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但于教授一事上十分严苛,见少嬉学习懒散,不肯用心,便留下一块手帕以绣鸳鸯戏水作为课业,并嘱两日后检查。
少嬉在绣楼已经枯坐了一上午,手里高高举着那块干干净净的绣帕,仰头出神。甚至不时叹息上一声,以招示自己的无奈加可怜。
郁苓儿近日的术法已有增近,她控制着毫笔绘画,虽不能完成全部,但已成了大半,隐约可见是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因未完成,并不能辩解容貌。
正当郁苓儿提笔欲下,笔尖在距离纸张不过半寸时生生顿住。她攒眉深思,却始终不能忆起画中女子容貌。
“少嬉,你还能记得那女鬼的容貌吗?”毫笔被术法定格在半空,郁苓儿摸摸鼻尖。她今日所绘正是当初在溪谷县袭击少嬉的女鬼。
当初少嬉被困在十阴山时曾经绘制过一幅,但没成想,这画尚未交到司命手中,她们却阴差阳错地落入了十方空间中,那幅画也不知了去向。
“少嬉?”郁苓儿复又唤了一声,另一角落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她心念一动,被定格的毫笔失了稳定,倏地落在了桌面画卷上,瞬间在画中女子的面庞上晕出了一朵墨花。
一上午的心血算是白费了。郁苓儿叹气,转过身来,果见着趴在桌前,望着那方绣帕神游天外的少嬉。
“明日就要交课业了,你怎么还没有开始绣?”郁苓儿踱步而来。
“是啊,明日就要交课业了。”少嬉打了个哈欠,“绣不出啊,绣不出。我绣不出来啊,这可怎么是好!”
那位教习姑姑甚是严厉,倘若明日交不出一份合格的课业,只怕这回连顾琛都得罚她了。可她已经被禁足在府中数日,再不出去走走,人都得发霉了。
更何况,这几日行宫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司命如何了。
少嬉思及此处更是急得抓耳挠腮,额头抵着檀木桌,发出一声赛过一声的呜咽。
郁苓儿斜斜瞥她一眼,不为所动,反倒调笑道:“这么一件小事,也值得你这两日都为此犯愁。”
“小事?”少嬉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一手抓着绣帕,一手抓起丝线,直直盯着郁苓儿,“你知道这有多难吗?敢情不是让你绣,你倒是说得简单。难不成,你动动手指,它还能自己绣上不成!”
动动手指!少嬉灵机一动,突然两眼
放光:“对啊,现在有术法的就只有你了,你可以帮我的对不对!”
“嗯哼!”郁苓儿狡黠一笑,不置可否。
少嬉顿时如见着了救命稻草般,当下展露笑颜,撒娇般地缠了上去:“苓儿姐姐,好姐姐,你一定会帮妹妹的对不对!毕竟咱俩现在可是相依为命啊,你不能见死不救的对吧!”
少嬉抱着郁苓儿的手臂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唤着,灵动的眸子眨了眨,一脸的讨好。
“可是我怎么记得,前几日也不知道是谁,因为司命的事情可埋怨了我不少日子。”郁苓儿轻轻将她的手拨开,“一会儿说让我保证司命一定得平安无事,一会儿又对着我哭泣说我见死不救,还说我……”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少嬉被调侃得脸蛋一红,复又缠了上去,软磨硬泡的道,“苓儿姐姐,你就帮帮我这次吧。你要是不帮我,这课业我可就真没法交差了。”
别说明日就要检查了,即便是再给她两日时间,别说鸳鸯,她连只水鸭子都不一定能够绣得出来。
“那你跟我说说,你让我帮你,究竟是为了交差呢,还是为了借此机会,出府去找司命?”郁苓儿一眼瞧出她内心的小算盘,见她微微垂头,便已洞悉一切。
看样子,栖梧的一番心思倒是白费了。
原来被锁情咒束缚了情丝的人,竟也真有自己冲破禁锢的那一日。只可惜这丫头情窦初开,自己尚且不知对司命的这份关心,早早就已经不再是朋友之间简单的友情了。
郁苓儿望着少嬉,眸色渐沉,竟莫名有一种感同身受之感。良久,只见她动了动手指,那方绣帕轻飘飘飞起,各色的丝线开始自己穿针引线,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绣帕之上。不过一炷香时间,一幅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已经完成。
少嬉伸出手,那方完成的绣帕已稳稳落入她的手中。她就着绣帕细细翻看,甚是满意。
“这下你总可以交差了吧!”
“嗯。”少嬉满心欢喜的点点头,想到明日交了差,便能出府看司命了,当下更是兴奋至极。
翌日巳时,方姑姑准时来到将军府为少嬉授课。
当看到少嬉呈上那方绣着鸳鸯戏水的绣帕时,几乎不能相信会是出自少嬉之手。可问过阿绿,阿绿再三保证自己绝没有帮着小姐作弊,而且昨日绣楼里,却又真真实实只有少嬉一人,方姑姑这才不得不相信。
当这份满意的课业被交到顾琛手上时,顾琛正在品茶,听说是少嬉所绣,惊得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看少嬉,又看看方姑姑,似在等着后者给予一个肯定的回答。
“少嬉小姐当真是聪慧伶俐!明明最初我来授课时,小姐尚且连穿针引线都不会,针法亦完全不了解,可这短短两日时间,竟能交出这样一份课业来,当真是极其有慧根灵性。”此事虽然方姑姑也不愿相信,但少嬉独自绣完这幅鸳鸯戏水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容不得她不信。
得了方姑姑的
肯定,顾琛这才慢慢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像捧着件罕珍似的细细品鉴起来,满是意外和惊喜。
少嬉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到底不是自己亲手绣的,眼下被方姑姑这样当面夸赞,难免有些心虚。但想着能借此机会出府,便讨好似的缠上顾琛:“爹爹,您让我学的我可都学了呀,并且完成得这样的好,连方姑姑都夸我了呢,您是不是也该奖励奖励我呀!”
顾琛甫要张口,余光瞥见正堂中的方姑姑,要说的话在出口的瞬间发生了改变:“你这丫头没规没矩,也不怕被人取笑。”边说着边与少嬉使着眼色,少嬉会意,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站好。
方姑姑是个极懂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少嬉交出了这样一份令人满意的课业,便也自觉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少嬉小姐聪明伶俐,只需下些功夫,假以时日定会小有所成。”方姑姑颔首,主动告辞,“承蒙将军器重,下官已不负所托。想来这里也没有下官什么事了,下官这便告辞了。”
“小女顽劣,近来有劳方姑姑费心教授了。”顾琛起身,示意身旁的顾管家,“老顾,好生送方姑姑。”
顾管家领命,这便送了方姑姑出府。这人前脚刚走,少嬉已迫不及待的缠了上去:“爹爹,你还要把我关在府里多久啊?在待下去,我真是要闲得发霉了。”
顾琛不紧不慢地将绣帕叠好、放好,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几日把你关在府里也确实把你给闷坏了。”遂想了想,“要不这样吧,后日西市有个庙会,你不是喜欢热闹吗,就让老顾和阿绿跟你一块去,这样你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少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满是不悦的嘟着嘴:“爹,你这样让顾叔跟着我分明就是监试嘛,这样跟呆在府里又有什么区别。”
顾琛捋着须髯细细一想,也附和着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就是嘛。”少嬉以为他要改变主意,登时露出笑容来。岂料接下来的话却是犹如冷水兜头浇下,彻底浇灭了她心中的期盼。
顾琛道:“既然你觉得这样出去与呆在府中也并无差别,那么以爹看……不如就不出去了吧。”
“爹!”少嬉急了。
顾琛却浑不在意,笑笑捋着须髯:“外头现在不太平,还是少出去为好。即便要出门,也必须让老顾陪着你,不然不许出门。”
“不出去就不出去,爹爹最讨厌了。”少嬉忿忿一哼,跺了跺脚,已亟亟跑了出去。
少嬉刚离开正堂,后脚顾管家已返了回来。四下不见少嬉,又见顾琛面色沉重,不由出言劝道:“小姐年轻,少不经事,来日定能知晓将军的一番苦心。”
顾琛闻言重重一叹:“我倒也不求她能替顾家挣得门楣,只求她能嫁得一如意郎君,有人护她、疼她、爱她、敬她就好。”
顾管家闻言也默默叹息。将军对小姐一番的用心,只是小姐现在还不明白,只希望别辜负了将军的苦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