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本人与马大帅

苏子全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声苏子全太熟悉了，正是老板娘的声音，联想到刘督军在楼上，苏子全火气上涌，将手中的瓜子朝着李副官脸上一扔，滑如泥鳅地从李副官的腋下钻了过去。

房间内，紫绡双手被束，只得用脚不断的踢踹刘督军，但是紫绡反抗的越厉害，刘督军就越兴奋，气息也越来越粗重，对紫绡说道：“妈了个巴子的，你这娘们和烈马一样，得驯，哈哈哈，老子喜欢！”

刘督军太过自信了，在他看来，上海滩他就是第一号人物，有李副官在下面守着，哪怕你官再大也得候着，因此连紫绡的门都没关，苏子全冲进屋的时候，刘督军正在角落里得意忘形，却不想突然感觉眼前一暗，随后自己直接被撂翻在地，一阵阵拳脚便朝着自己的脑袋上招呼起来。

“哎哟，妈了个巴子的，是谁啊，敢打老子，老子毙了你！”刘督军被苏子全用棉被蒙住了脑袋，苏子全直接骑在了刘督军身上，对刘督军一阵拳打脚踢，拳拳不留手，将刘督军打的是哭爹喊娘。

“是你大爷！老娘宰了你！”紫绡差点被侵犯，怒火攻心，等苏子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紫绡已经爆发了所有的潜力，将一张纯实木的太师椅给举了起来，眼看就要朝着刘督军脑袋上砸去。

苏子全见状吓了一跳，开玩笑，这可是要人命的，如果刘督军死在了老板娘的房间里，那祸事可就大了，刘督军手下那帮兵匪绝对会一把火把平安戏院给烧掉。

“哎哎哎，泄泄火就算了，咱们赶紧逃啊！”苏子全一把接过紫绡手中的太师椅，看见李副官带着两个士兵已经到了窗外，立马拉着紫绡朝后门跑去。

紫绡被苏子全拉着手，关键时刻又被苏子全救下，心里有些小感动，也有些小幸福，但是身后有追兵，也由不得她多想，只得跟着苏子全往前狂奔。

“给老子堵上！抓住了有赏，跑丢了枪毙!”一路冲出平安戏院，刘督军看着前面十来米的苏子全两人，挥舞着手上的手枪大声喊道。

眼看着就要被刘督军追上，苏子全却直接停了下来，接下来是个丁字路口，情急之下，苏子全将紫绡往右边岔路一推，对紫绡说道：“老板娘，我们分开跑，谁被抓住就是谁点子背！”

紫绡听了直接气的吐血，见苏子全将她推开之后自己直接甩开膀子跑了，紫绡也只得拼命朝前狂奔，边跑还边大骂苏子全不讲义气。

看到紫绡跑路，刚跑了两步的苏子全才转过身，笑着看了一眼紫绡的背影后冲着刘督军几人大喊道：“来啊来啊！我在这里，来抓我啊！”

苏子全卖力地挥舞着胳膊，但是刘督军经过他的时候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苏子全，直接朝着紫绡逃走的方向奔去。苏子全一下就蒙在了当场，感情他们在乎的是紫绡，自己不过就是个小丑罢了。

就这样，紫绡在前面跑，刘督军在后面追，苏子全跟在刘督军他们身后不断挥舞着双臂，喊刘督军来抓自己，一时间，气氛颇有些诡异。

天府里最近新搬来了很多日本人，这些日本人没有选择去租界，而是选择了鱼龙混杂的天府里开设了一个叫做“远东会社”的公司，其中原因不为外人道，此刻，远东会社的广濑社长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入远东会社，然而急速奔跑又在观察身后情况的紫绡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直接朝着广濑撞去。

广濑正风度翩翩的跟各色人物打招呼，没成想会有一个女人跳出来撞向自己，没有防备之下，广濑被撞了个狗吃屎，紫绡也因为广濑挡路而放慢了速度。

“好狗不挡道！滚开！”眼看自己就要被刘督军他们追上，紫绡情急之下朝着广濑破口大骂，紫绡话音刚落，原本广濑身边的仆从一个个都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对准了紫绡。

一时间，紫绡被七八条指着，早就被吓住了，只好悻悻然地举起双手，人群中，一个脸上带着笑意又不失威严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他身边围着几个人，不留痕迹地将这中年人围在了中间，行成了保护的态势。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是喜欢玩女人，但不喜欢被女人玩，我看你是活腻歪喽！”恰在此时，刘督军几人也追了上来，看到紫绡站在原地没动之后，直接掏出枪想要对紫绡射击。

但是刘督军这个掏枪的动作却引起了日本人的警戒，眼下威胁最高的是刘督军他们几个配枪的，那七八个日本人立马把枪口对准了刘督军一行人，刘督军等人反应也不慢，直接调转枪口，开始跟日本人对峙。

“怎么，敢跟老子抢女人，你们是哪儿冒出来的苍蝇腿？”刘督军正在火头上，说话也有些不顾后果，而他身边的李副官抬头看了看“远东会社”的牌子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督军，好像有什么误会，这里是远东会社，他们好像是日本人。”李副官将脑袋靠近刘督军的耳朵，轻声说道。

刘督军能当上一方诸侯，自然不是傻子，虽然他讨厌政治，但他却明白，现在洋人他可惹不起，连他上面对洋人也要恭恭敬敬的，刘督军又看了看日本的武器，手指紧绷放在扳机上，常年的行伍生涯，刘督军知道，如果他稍微有点差池，这些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误会，误会，都是这小娘皮惹的祸，我只要这女人。”刘督军将枪口压低，对准了紫绡，陪着笑脸说道。

那些日本人见刘督军将枪口指向了女人，转身看了看广濑之后，广濑也朝着他们几人挥挥手，日本人这才放松警惕。

紫绡的脸色已经苍白了，落入日本人手中，她不会有好果子吃，落入马大帅手中，自己逃不过被羞辱的命运，已经绝望的紫绡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苏子全”的名字，在她的印象中，自己每次遇到危险，苏子全都会像天神一样站在自己面前。

闭着眼睛等了良久，紫绡也没有感觉到有人来抓自己，更没听到枪声，睁开眼睛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正站在自己跟前，而刘督军则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脸色有些发虚，手上的枪早就被他收了起来。

“刘督军，别来无恙啊。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在枪毙人呢？杀气太重了不好。”这人正是刚才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中年人，他身边仍旧跟着几名孔武有力的保镖，光这些孔武有力的保镖就比刘督军的那几个亲信要健壮的多。

“马、马元康，你老小子怎么来上海了？”刘督军强忍着心中的惧意，色厉内荏地说道。

这个被刘督军称为马元康的人咧嘴一笑，对刘督军说道：“本帅来这里跟广濑会长谈点生意，现在我心情好，你走吧，别耽误了我宝贵的时间。”

说完之后，马元康又对已经站起来的广濑会长说道：“这件事是个误会，就看在马某的面子上不再追究，如何？”

“大帅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走，我们里面滴喝酒！”广濑会长冲着马大帅笑了笑，伸手示意马大帅进去。

马大帅转身，却正好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紫绡，紫绡知道今天能救她的也就是这个马大帅了，当下便双手合十，一脸祈求的看着马大帅。

“广濑会长，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看来喝酒是喝不成了，我改天再来与你相谈，您请便。”马大帅看着紫绡的请求，又看了看刘督军，随后婉拒了广濑的邀请。

“好吧，过几日远东会社的慈善晚宴，还请将军一定到场。”听了马大帅的话后，广濑也点点头，没有嗦地留下一场邀请后便带人进入了远东会社。

刘督军知道今天的事是办不成了，带着李副官也转身离开了现场，心中已经开算盘算送点什么给广濑谢罪了。

就在一场好戏完结，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散去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的女子混在人群中，狠狠地看着广濑的背影。

等到所有人都走完，马大帅才转过身看了看紫绡，对紫绡说道：“这位小姐，没事吧？”

紫绡抬头想要答话，但是目之所及，一张中年人英俊、精悍、不怒自威的面孔印入了自己的眼帘，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紫绡的心脏仿佛被撞击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没事，我，我要回去了。”

“王副官，送这位小姐回去！”就在紫绡抬腿就走的时候，马大帅冲着他身边一人喊道。

苏子全没有追上来，毕竟当时的场景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双方都是剑拔弩张的态势，而且都有枪，他苏子全一个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干翻所有人，他盘算的计划是，如果紫绡被抓了，他大不了发动所有能量进行营救。

眼看紫绡被马大帅派车送走，苏子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朝着平安戏院方向跑去。

天府里的道路状况很不好，而且街道又窄人又多，因此当紫绡坐着汽车回到平安戏院门口的时候，苏子全甚至比她都先到一步。

眼看着紫绡在王副官的陪同下下车，苏子全眼中一转，直接冲进了平安戏院，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扫帚，苏子全拿着扫帚，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直接朝着王副官他们几人冲去，边冲嘴里还边喊着“把老板娘放开”之类的话。

突然的画风转变，甚至让紫绡都愣了一下，看到苏子全的扫帚要落下，紫绡立马欺身上前，右手精准地抓住了苏子全的耳朵一拧，同时熟练地往上一提，苏子全吃疼不过，脚也随着紫绡的手往上提而踮了起来。

“哎！侬扎港都啊！”紫绡一急，甚至连上海话都飙出来了，随后又冲着王副官说道：“没事没事，自己人自己人。”

王副官冲着苏子全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开车走人，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紫绡这边如何收拾苏子全暂且不管，再看刘督军那边，督军府内已经闹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忙碌地收拾行礼，偌大的督军府到处一片狼藉，刘督军手中拿着马鞭，不断催促着佣人们加快速度。

“哎呀，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拿这些干什么！”刘督军正在督促，却见一名小妾手中抱着两件貂皮大衣，气不打一处来的刘督军着急地冲她喊道。

“这几件貂皮大衣很贵的，不行，我一定得带上。”那小妾也不管刘督军翻脸，直接抱着那几件貂皮大衣往行李车上送去。

刘督军还待在骂，李副官却跑了过来对刘督军说道：“报告督军，有几件珐琅器大瓷瓶没箱子装了！”

“装不下的东西统统丢掉丢掉！赶紧走，赶紧的！快，要快！”刘督军几乎是吼着对李副官说话，一时间，督军府院子里的繁忙程度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

发了一通脾气过后，刘督军感觉有些累了，直接坐在了走廊上的美人靠上，看着佣人将一件件值钱的东西往车上搬。

然而，就在刘督军内心恐惧的时候，一个飘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进了督军府。

“强龙不压地头蛇，马元康此行只带了卫队旅，你占着天时地利，惧他作甚！”

这个声音很飘渺，刘督军根本分辨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李副官见状立马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四周警戒，原本忙碌着搬运东西的家仆们也被这一出给镇住了，而刘督军更是惊弓之鸟一般站了起来，同样掏出手枪大声喊道：“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刘督军的话才刚说完，院子外突然闪出一道身形，这人穿着一身斗篷，脸上戴着面具，直接从墙外“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刘督军面前，李副官见这人近身，立马举起手枪，将枪口顶住了这人的额头。

如果陈一鸣或者苏子全在这，光是从这人的打扮就能认出，这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魔术师。

魔术师根本不在意李副官的动作，冲着刘督军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妈拉个巴子的，杀了他！”刘督军感觉自己受到侮辱，自己堂堂一个督军，在自己家中，竟然被人盯着嘲笑，这算什么？

李副官听令，直接扣动了扳机，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子弹出膛的瞬间，魔术师脑袋一偏，堪堪躲过了脑袋开花的下场。

看到这么个结局，刘督军吞了口唾沫，他不相信魔术师真的会法术，但是魔术师对细节和时间的把控太过变态了，在李副官接受到命令，作出射击动作的瞬间，直接躲过抵近射击，这种人物，他能惹得起？

“刘督军，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被姓马的踩在脚下？我有办法帮你除掉他，就看你敢不敢做这枭雄了。”魔术师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声音，就仿佛一座大钟在刘督军的脑海中敲响，他愿意被马大帅一直踩在脚下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有机会，他比谁都想马大帅死。

“怎，怎么除？”下意识的，刘督军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而魔术师则是阴冷一笑，说出了“借刀杀人”四个字。

今天的上海滩很热闹，马大帅的卫队旅在马大帅一声令下踏进了上海滩，这个旅是马大帅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也是马大帅费尽心血武装起来的外械部队，作为他的护卫军团，这个旅无论在士兵选拔还是武器装备上都要超过刘督军太多。

马大帅手底下的威武之师也瞬间点爆了现场，老百姓们看着那擦的油光滑亮的马克沁水压式重机枪和一台台迫击炮，都开始议论纷纷，特别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刘督军，更是引得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狂叫。

原因无他，马大帅虽然人近中年，但是那一身的腱子肉和俊朗的外表确实对女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这马大帅好威风，他是什么人啊？”百姓a问身边一人道。

“听说他是绿林出身，在东北有十几万军队呢，人称虎王！”百姓b似乎对江湖事比较了解，对身边那人说道。

紫绡和苏子全也在凑热闹，听到百姓们的议论，紫绡激动的直跳，对苏子全说道：“哎！看到没！上次替我赶走刘光头的就是这个人，原来他是虎王马元康啊，怪不得了，刘督军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你完咯，刚摆脱刘督军，又招惹上一个更厉害的。小心啊，万一这位也想娶你当姨太太，我可救不了你，人家有十几万军队呢！”苏子全看着眼前的军队，吐吐舌头说道。

紫绡对苏子全的话毫不在意，仍旧眼中带着星星似的看着马大帅，对苏子全说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以为谁都跟刘光头那王八蛋似的，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而且，他是来上海滩做生意的，做完就走，怕什么。”

“做生意？跟谁做生意啊。”听到紫绡这话，苏子全有些纳闷，是什么生意能劳动一个土皇帝千里迢迢从东北跑到上海滩？要知道，这些土皇帝在自己的地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王老子都管不到他们，但是一旦出了自己的地盘，那危险性就大了，一是怕别的军阀把他给围了，二是怕自己老家窝里斗。

紫绡挥挥手，示意苏子全不要打扰自己看马大帅，随口就说道：“那个什么远东会社？管事的是一个叫做广濑的日本人。”

说话间，马大帅身边的丁副官骑着高头大马骄傲地从二人眼前经过，只见丁副官手中握着一个礼盒，紧紧地跟随在马大帅身后。

看到丁副官手上的礼盒，一边的老百姓又议论开了，刚才那个对时事稍微了解的人皱了皱眉头，跟他身边的同伴说道：“听说日本人要求着上头办事嘞，上头才派了他来，别又是什么“二十几条”就好了....”

再说马大帅这边，一番招摇过市之后，马大帅回到了在上海滩的临时住所，此刻，客厅里正支着一个木质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做工精美的披风，整件披风用上好呢子制成，纯手工缝制，美式小翻领看起来威风凛凛甚是霸气。

马大帅一连围着披风转了几圈，对这件披风的做工很满意。

“这件披风送给广濑做贺礼倒是有点可惜了。”马大帅停下脚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却毫不掩饰。

丁副官见机走上前，笑着对马大帅说道：“大帅若是喜欢，我命他们再做一件更好的。”

马大帅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而，在刘督军这边，魔术师手中也拿着一件披风摊在了桌上，这件衣服的做工、款式、用料、甚至连扣子和针脚都跟马大帅客厅中的那件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任何区别。

魔术师指着桌上的披风对刘督军说道：“替马元康缝制披风的裁缝是千门中人，此时此刻马元康的手上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晚宴之时，马元康会亲手将披风献给广濑。不过督军，咱们这件披风可比马大帅那件厉害多了。”

“妈了个巴子的，看起来很普通嘛，哪有什么机关暗器？” 刘督军在衣服上找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的目的是借日本人的手弄死马大帅，但是就凭这件衣服杀死马大帅他有些不相信。

魔术师没有说话，而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两粒扣子，随手将这两粒扣子往窗户外一甩，仅仅是刚落地，那两粒扣子便迅速燃烧起来，火团之大，足以将整个人全部淹没。

“这扣子是用火石、硫磺、白磷所制，扣子里有个小机关，只要将扣子一扣上，这件披风就会成为马大帅的火葬场，桀桀桀桀！”魔术师口中发出一声阴笑，刘督军展开脑洞，脑补了一场广濑被烧死，马大帅被日本人当场击毙的场景，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笑容。

魔术师从兜里又掏出两粒扣子***交给了刘督军，感受着扣子传来的冰凉，刘督军也知道魔术师愿意帮自己肯定有所图谋，但那又如何？只要保住了自己的地位，魔术师想要什么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无事献殷勤，说吧，你要什么东西，只要老子给得起，你尽管说。”刘督军将两粒扣子放进自己的衣兜问道。

魔术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刘督军的房中，只是人走了声音却留了下来，“不急，日后我自然会跟刘督军提，保证是督军愿意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