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悖论

朱探长的话一说完，唐青云和唐黛云二人便看向了苏子全，两兄妹很默契，在对外交流这件事上，他们两人都对苏子全保持充分的信任，毕竟这是苏子全擅长的领域。

对于朱探长的问题，苏子全直接选择了无视，毕竟有唐青云在这里压阵，他可以完全将这里变成自己的主场。

“刘一锤是怎么死的？”苏子全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细翻看着，同时询问着朱探长一些细节。

“被人杀的，死了七天了，十根手指全部被凶手砍断，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啊！”朱探长果然没有纠结苏子全对自己的无视，而是摇摇头，口中啧啧有声地回答着苏子全的问题，朱探长虽然感慨着刘一锤死的惨，但却看不出有任何同情的意思，江湖仇杀，巡捕房见得多了，再惨的他都见过。

苏子全可没有心思听朱探长发什么感慨，因为他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再次想起了昨天晚上，老门主跟他说的那一番话“你真应该见见万器门刘门主死前的惨状，他的手指被你哥哥一根一根切了下来....”

苏子全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继续乱想，而是再次捡起桌上的那根断指，开始独立思考起了案情。

万器门门主刘一锤是江湖上最有名的能工巧匠，据说十个手指可以同时操作机关，凶手残忍地将它们砍断，这不仅是仇杀，而且还是深仇大恨！

将断指举起，与自己眼睛保持水平后，苏子全看着那几乎已经被磨平的指纹，内心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人总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比如你的哥哥。你真应该见见万器门刘门主死前的惨状。他的手指被你哥哥一根一根切了下来。”

将刘门主的断指放下，苏子全的脑海中开始不断重复闪现着老门主的话语，苏子全在权衡，到底该不该相信老门主说的话。

“犯罪嫌疑人抓到了吗？”苏子全从老门主的影响中走了出来，问朱探长道。

“现场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根据目击者对凶手背影的描述，下手的应该是个男人，瘦瘦高高的得有一米八了，身手很矫健，应该有练过。”果不其然，朱探长一如既往不负众望的没有抓到凶手，但是这一次，他却给苏子全他们提供了一个可靠的线索。

苏子全没有妄自下结论，而是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起来，唐黛云也根据朱探长的描述，开始推测道：“男的？一米八？那肯定不是王伯，也不会是王小曼，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他？”苏子全顺着唐黛云的思路，内心已经有了个初步的猜测，但却很好的没有表露出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唐黛云似乎神仙附体，眼中一亮后大声说道。

苏子全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连忙想要拉住唐黛云让她别在这个地方说，但是一切都晚了，唐黛云已经开口，对着众人大秀智商地说道：“之前朱久和穿山甲在桫椤林听到的对话....”

唐黛云说的的是之前朱久和穿山甲二人，奉了苏子全的命令去桫椤树林埋伏，而听到见到的一些事情，苏子全记得那天他因为中了“慢灵散”而昏迷了好几天，因此爽约了，虽然后来唐黛云和朱久他们跟苏子全提过这事，但因为解毒要紧，苏子全也没仔细去推敲。

此时，唐黛云再次讲述起当天的经过，苏子全也开始闭上眼睛推演了起来，在他的脑海中，苏子全重新置身于当时的环境，开始了情景重现。

夜凉如水，面具人的身体在月光和桫椤树的阴影之间一半明媚一般黑暗，三名诡门杀手在见到来人后先是面面相觑，随后赶紧躬身行礼，口中齐声喊着“属下拜见门主！”

苏子全脑海中念头闪动，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朱久和穿山甲二人埋伏的小土丘跟前，犹如上帝一般俯视着朱久和穿山甲。

此时的朱久正在闭眼倾听，一旁的穿山甲则是抓耳挠腮，似乎急于想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但因为知道朱久的习惯，而没有去打扰朱久。

“他在问那三个杀手，下一个目标是蝎门还是机关门。”须臾，朱久睁开了眼睛，轻声对穿山甲说道。

穿山甲一愣，下意识问道：“咋说？”

“蝎门！”朱久说完之后，跟穿山甲急急忙忙鬼鬼祟祟地离开了现场。

苏子全睁开了眼睛，眼睛望向了天花板，大脑已经开始急速运转开来，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却又不得要领。

“陈一鸣向我解释说，是朱久他们没有听全。”唐黛云讲完当天事情的经过，又对众人说出了陈一鸣的解释。

此时的唐青云已经再次对陈一鸣升起了不信任的感觉，听完唐黛云的话后唐青云冷哼一声，说道：“无凭无据，随口荡荡，嘴在他身上，他想怎么说都可以咯。”

“让我安静一会！”听到二人又要继续争吵，正在想着问题的苏子全伸手在朱探长办公桌上一拍，背过身去再不理会二人。

唐黛云看到苏子全这幅样子，知道是自己打断了苏子全的思绪，调皮地冲着唐青云吐了吐舌头，唐青云则是耸耸肩，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绝对不会分不清主次，唐黛云、唐青云二人和苏子全在一起这么久，自然知道苏子全是什么尿性，也静静地等在一边。

只是，唐家兄妹的声音刚刚落下去，巡捕房内又闹哄哄地进来几个人，其中有两人被巡捕看押着走在中间。

这两个人，一个是面容猥琐的刀疤脸，另一个则是彬彬有礼的斯文男，俩人同时戴着镣铐，“叮叮当当”地被巡捕押送着来到朱探长办公室，显然是要准备审讯的犯人。

从二人身上的伤痕来看，两人皆是鼻青脸肿，似乎刚刚打完一架，在巡捕的指挥下，二人极不情愿地蹲在了巡捕房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谁先挤到了谁，俩人在巡捕房内又开始推推搡搡，还差点打了起来，直到被巡捕呵斥后，两人才互相瞪了一眼，稍显安静。

唐黛云也是在那站着无聊，问朱探长道：“这俩人怎么回事？”

“打架斗殴呗。一个猥亵妇女，一个见义勇为。”朱探长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口就回答了唐黛云的问题。

唐黛云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特别是对弱势群体有着强烈的同情心，听到朱探长说是猥亵妇女，同样身为女人的唐黛云望着那个面容猥琐的刀疤脸，露出了鄙视的神情，轻声骂道：“下流！”

“唐小姐，你猜，这俩人中谁是猥亵妇女的那个，谁是见义勇为的那个？”朱探长将唐黛云直接对角落中那个猥琐刀疤男表达了厌恶之情，眼珠子一转，来到两人蹲着的角落，指着二人一脸坏笑地问唐黛云道。

唐黛云被朱探长这么一问，一时间也玩心大起，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后，便直接指着面目可憎的刀疤脸道：“当然是，额，要是你不问，肯定是这个长得丑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强奸犯。”

原本唐黛云是要说那个刀疤脸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果刚才她猜对了，为什么朱探长还会来问自己？。

朱探长扬了扬眉毛，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对唐黛云说道：“因为这个人长的面目可憎，脸上又有一道刀疤，所以你猜是他就是强奸犯？”

“朱探长，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莫非猥亵妇女的人是这个斯斯文文的人不成。”唐黛云指着彬彬有礼的斯文男，脸上明显带着犹豫。

“决定了吗？”朱探长可没有回答唐黛云的话，他被唐黛云的表情逗乐了，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唐黛云竟然这么可爱。

唐青云一直在看着苏子全和唐黛云二人，等到朱探长问出这话后，唐青云将目光投向了苏子全，开口说道：“人不可貌相。我们不能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有时候，拨开那层云雾，才能看到事实的真相！”

这句话乍一听是在给唐黛云提意见，但唐青云的目光分明是投向苏子全的，很明显，唐青云是在有意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苏子全听的。

被唐青云这么一插嘴，唐黛云心中各种猜疑瞬间升腾，显得更加摇摆不定，苏子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同样抬头望着那两人，希望从两人身上找到什么端倪，

“苏神探，你觉得呢？”朱探长见苏子全也看向了这边，觉得这游戏越来越有意思，苏子全可是以推理见长的，于是也对苏子全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此时，刀疤男和斯文男二人正安静地蹲在地上，刀疤脸面目可憎，斯文男彬彬有礼，苏子全将二人观察一阵后，原本锐利的目光也开始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苏子全细细审视着面目可憎的刀疤脸和彬彬有礼的斯文男，他已然无从分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场景，当时他意识到老麻雀的师娘有危险，在化解了吹糖女和老麻雀师娘之间的矛盾后，蜂门总舵突然迎来了一批诡门杀手。

老麻雀的师娘惨死诡门杀手手下，目的达成之后，诡门杀手主动离去，而一直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陈一鸣在最后关头也追了出去，说是要去寻找老门主。

紧接着，便有了他在桫椤林里遇到陈一鸣的的事，再接下来，就是自己让朱久和穿山甲去监视桫椤林，而恰巧的是，自己也在那个时候突然身中“慢灵散”剧毒。

“他到底是去追杀手，还是另有目的？”

“谁是坏人？谁是好人？”

苏子全的疑惑和朱探长的追问同时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他发现此时的自己甚至连最基础的推理都无法进行下去了，在这种情形下，苏子全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默然离去。

直到三人走到巡捕房门口，一亮黑色的别克轿车已经等候多时，苏子全上前替唐黛云拉开车门，勉强冲着唐黛云一笑，说道：“黛云，你先回家。”

“你呢？”唐黛云弯腰上车，此时苏子全的状态让他有些担心，于是伸手抓住苏子全的胳膊，忧心忡忡地问道。

苏子全拍了拍唐黛云的小手，尽量用平和地语调对唐黛云说道：“我想再查查之前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