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浪子回头金不换（二）

“医生，医生，我妈怎么样了！？”张七宝寻着了一位医生，开口就问自己老娘的状况，搞得医生有点莫名其妙。

“这位家属，你妈妈是谁啊？”医生有点无奈，但是眼看这位家属已经年过半百的样子了，估计他老妈也是个耄耋老人了，较有耐心地询问了一番。

“我妈叫王月娥，刚才进去了急诊室，现在咋样了？”

镇上的医院原本就没有特别多的病人，而且急救急诊的病例就更少了。张七宝这么一说，那位医生马上反应过来，因为今天一大早进急诊的也就那么一位，是个老太太。

“哦，这位家属。王月娥现在还在检查，好了我们会马上通知你们到急诊病房的，不用着急。”

见医生这么说，张七宝张了张嘴，想说点啥但又没说出口。张志合上前安慰道，“叔，你就别着急了，医生既然没说其他的，就是好消息。”

“但愿吧，阿合，谢谢你啊。”张七宝看着张志合，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心里很乱的样子。想了一会之后，吞吞吐吐地说道：“阿合，那个医药费……”

“行了，叔。医药费什么的等你有钱了再给我就行。”张志合呵呵一笑，对张七宝说道。

张志合越是这么说，张七宝越是不好意思。他心里也清楚，全村的人哪个不知道他家什么情况。家里早些年还有些家电，但是这几年都搬空了。

现在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能够还给张志合。但是这可是小辈啊，他张七宝以前再好赌再混账，也从来没跟小辈拿过一分钱，更何况这钱还是救命钱！

“哎哎，好的，叔心里有数。”

过了许久之后，医院里面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人，清一色都是红里山村的老头老太们。特别是一些老太太，累的有点站不住脚，直接找了个水泥墩子就坐了上去，打开随身带着的水罐喝了几口温吞水，然后叫自己老头找找人看。

这群人是王月娥每天都能够打招呼的老姐妹们，知道了自己这位姐妹出事了之后，特意赶了山路，坐着公交来镇上的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医院不大，几个老头很快就找到了急诊病房这里。看着张七宝一脸焦急地待在那里，还有张志合陪着，顿时就上前来。

“七宝，你妈咋样了？”

“七宝，咋回事啊？怎么这么突然？”

这几位都是看着张七宝长起来的，虽然张七宝年纪也大了，但是在他们眼中，还是跟小孩一样。

“叔，大伯，你们怎么都来了。”这是张七宝对村子里长辈们的称呼。

“这不是你婶子一大早就看到阿合背着月娥往外头跑么，一打听说你妈妈出事了，就赶着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钱说话啊，叔这里还有点存款，你先拿着用。”

“对对，七宝，医院费用交了吗？我家老婆子还让我把存在家里的两千块钱带过来，说你们肯定用得着。”

正说着，几个老太婆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嘴里嘟哝着；“你们几个死老头子，找到了也不过来跟我们说一声，害我们还找了半天。”

“七宝啊，你妈妈咋样了？”

“婶子，我妈还在里面没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等着了。”

“哎哎，孩子别担心，你妈没事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对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叫孩子。

张七宝没绷住，眼泪再次吧嗒吧嗒往下掉了起来。

这群人都只是邻居啊。自己家的亲戚什么的不是没有，都到了城里面去居住，更是对自家这样的“穷亲戚”没啥来往。反倒是这群邻居，还把自己这个50多岁的老头子当孩子一样爱护着。

自己以前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老头老太们也没多说话，看着张七宝眼泪掉下来心疼地要紧。但是也不能真的把他当孩子一样搂在怀里安慰。

张志合看得倒是唏嘘不已。张七宝的前半生他并不清楚，但是从他懂事以后，他的父母就一直跟他说，张七宝你得叫叔，但是不要跟他有太多接触。

小时候的他还不懂事，一直问为啥不能跟七宝叔多接触。稍微长大了一点之后才知道，原来七宝叔好赌，赌得家都没了。

七宝叔的父亲死后，家里面就由他当家了。刚开始的时候，张七宝好像沉浸在悲痛之中，郁郁寡欢，干什么都没劲。

在当时的张志合眼里，七宝叔很可怜，没了爸爸，一直都没找到一个好老婆。之后，张七宝不知从哪里结识了一群好朋友。

那群好朋友很热情，几乎天天都来村子里玩耍。每次都在张七宝家里，偏僻的山村，加上粗子里面偏僻的角落，那段时间，张志合很清楚，自己在村口都在晨读了，那群人才从张七宝家出来。

一个个睡眼惺忪，嘻嘻哈哈的。当时教张志合他们的小学老师也一脸嫌弃地说过，这是群赌鬼，没一个好东西！

但是，张七宝好像开朗多了。一天天地也不干活了，进进出出村子，时不时还给自家买点肉，弄点水果。

那时候的肉和水果可都是稀罕货、高档货啊。

张七宝每次买的东西都很多，一些给自己妈吃，一些就分

给了左邻右舍。

但渐渐的，张志合发现，张七宝很少买东西回来了。有时候甚至往自己家里搬东西出去，一会是电视机，一会是电冰箱。

那些被村子里面羡慕的大件都搬空了。

然后，一门亲事也黄了。张七宝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游手好闲，不问世事，沉浸在赌桌上不可自拔。

那时候听村里人说，张七宝是破罐子破摔了。

张志合那时候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现在老早懂了。但是，他觉得七宝叔不是个破罐子，他只是没有缝补好那些漏洞和裂缝罢了。

“王月娥家属，请到急诊病房。王月娥家属，请到急诊病房。”

喇叭里面的声音播报了几遍，张七宝颤颤巍巍地往急诊病房赶去。后面跟着张志合，还有那一群老头老太。

王月娥躺在病床上，周围没什么人，眼睛紧闭着。

“妈~”或许是因为刚才哭过，张七宝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自己老娘消瘦的身形和花白的头发，张七宝很想跪下磕几个头。

不是不讨个吉利，而是他忽然觉得自己欠老娘的太多。

“七宝啊，我这是在哪里？”王月娥听到了张七宝的声音之后，缓缓睁开眼睛。之前她一直觉得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现在一睁眼，感觉眼前特别清楚。

“妈，你昏倒了，现在我们再镇上的医院里。”

“哦哦。”王月娥往边上看了看，发现围着一堆人，特别是几个老姐妹也在这里，让她想爬起来跟他们说说话。

“哎哎，月娥你不要起来，好好休息。”几个老姐妹赶紧上前，围坐在王月娥身边开始絮叨起来。

这时候，一个医生才出现在病房这边。

“谁是王月娥的家属？等一下去那边办个手续。”

“哦哦。医生，是住院手续吗？我妈到底出啥事了？”

医生看了一眼张七宝，说道，“叔，不是住院手续，是出院手续。等一会奶奶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行了，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啥事都没有，还挺健康的。”

这下，张七宝是彻底呆住了。出院？健康？休息一下就行？

医生应该不会骗自己啊，但是自己老娘什么样子自己哪里会不知道，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腿脚就一直不好，怎么称得上健康嗯？

莫不是……张七宝眼神一亮，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回头看了一眼老娘，张七宝决定，下午回家了再问问老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