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八：菩提子和暗箱作

荣震赶到天幕演播厅时，闻白羽和任尽欢刚刚走上颁奖台前。

临近年关，任尽欢穿了一件大红色羊绒披肩，闻白羽仍旧是一身笔挺的白色西服，一老一少刚一站在台上，展示的是内容制作方和资本界的风采。

荣震冷哼一声，闻白羽太会打造自己的公众形象了，他站在那里落落大方，初见的人谁会相信他有那么多阴暗龌龊的手段？

吴糖从荣震身后挤了进来，虽然是站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但吴糖还是很快从这些黑压压的后脑勺中看出满场的璀璨星光。

“第一排的是付弦之和时钦啊，哎呀真是时钦啊，看这侧脸，简直是艺术品，艺术品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完美呢？”

虽然已习惯了时钦招蜂引蝶的体质，但是当前几分钟还在夸自己试衣服时像是男模的吴糖，用比对待自己要高几倍的热情夸奖时钦，荣震还是不满地将吴糖的粉头发揉了揉，板着一张脸低声教育她：

“肃静，马上就要颁奖了。”

坐在后台休息室闭目养神的时琦，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警惕地睁开清亮的一双眼，看见郁西安正走过来。

“是安姐啊……颁完奖了啊。”

郁西安点点头：

“现在在颁最佳新人，你不去听听？毕竟不管是谁获奖，将来都可能会是时钦的合作伙伴。”

话剧界三朵金花虽然曾是竞争关系，激烈程度不亚于“酒宴管弦”，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以及各自转入了不同的行业和岗位，当年的竞争关系已经转变，成为了微妙的惺惺相惜。

时琦摇了摇头：

“无非是春天影视和天行工作室之间的竞争，可惜了你那个学生……和时钦合作了三次，都没有故意炒作，这个女孩儿挺拎得清。网上的黑料我已经查清楚了，宋星是因为被摄像头的问题找的时钦，全程谈的是工作，据说还很不买时钦的账。”

时琦像是回忆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笑笑：“你这学生很刚啊！”

郁西安当然相信，宋星不会是网上说的那样不堪，她从没有怀疑过宋星的为人，所以整个系那么多新生，她只给宋星推荐《逍遥记》，以为只是她去试试运气，结果不仅上了戏，之后的宣传尺度把握得也很好。

她哪里知道，宋星唯恐被时钦的粉丝撕，毁了双s好容易打下的江山，这才巧合地没有被时琦看不上。

可这一次，她到底差了点运气。

郁西安感觉有些无力，看样子，宋星的确和白鹭奖无缘了。

“所以，你和关会长通话了？”

时琦点点头，她的手抚摸着手上的菩提手串，目光深远地望向前台。

“施柔曾经在小钦拍摄《逍遥记》的时候下过黑手，别说这次阿芙拉排行榜上她只排到第四，就算是第一，我也不会让她如愿获奖的。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难道眼睁睁看着，被拿到顶级资源的施柔毁掉么？”

郁西安点点头：“时钦这孩子，这些年也忒苦了些。”

时琦长叹一声，像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一样。

“从小身体就不好，和她母亲一样天生遗传了罕见的大病，幸好他们时家还有几个臭钱，好容易治好了他却非要去当艺人，和他父亲闹翻了去了光京，没多久又被抓了回来……然后就闹出了那事儿……自从那个女孩儿死了以后，时钦整个人都不对了，再加上车祸等打击，他今年过年都不会回南海了。”

郁西安拧起眉毛，“他们时家”……果然时琦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时家人了。

因为她已经不问世事，安心在艺大教书，所以这些年和时琦没有利益冲突，时琦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有很强的防备心，许多事会聊得非常深入。

女人老了的首要标志并不是皱纹，而是她开始和自己比较、竞争过的人交心。

郁西安拍了拍时琦的肩膀：

“都过去了，赔偿给的也足够多，实际上，那个事儿并不怪时钦。”

时琦感激地望着郁西安：

”要不是安姐你当时给我想办法，先把当地的媒体稳住，再迅速联系那女孩儿的家人，今天一切都不堪设想。其实，时钦还是有心理阴影的，以前那么特立独行的孩子，现在也学会体谅别人的感受了。只是这个傻孩子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

郁西安像是想起了什么：

“话说，我倒觉得时钦不仅整个人变了，好像连模样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从前就是好看，在光京出了车祸以后，整个人更加精致了，连瞳孔的颜色都不一样了，是不是……微调了？”

时琦微笑着摇头：

“那应该不会，时钦这孩子把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据说是她的投资人给了他一些养颜的补药，你也知道，现在美瞳啊，化妆技术啊越来越先进，男孩子长大了肯定会有所变化的。不是越来越难看就行。演员啊，最要紧的就是一张脸，你那个学生宋星，各方面都不错，差就差在了脸不符合现在的大众审美。”

提到宋星，郁西安一声长叹：

“所以关会长给咱们群发的这条短信一定会选出，最能代表中国影视行业的新面孔，意思就是最后雀屏中选的，应该是最符合大众审美的艺人么？那……应该是白斯语吧。长得古典东方，又有电影作品在手，演技也可以。”

时琦桀骜的脸上略过一丝轻笑：

“我已经告诉关会长施柔和王府集团的关系，也将舆论的另一股实力打压施柔的情况作了说明，关会长知道有大资本下场抢资源，因为突然有大规模的关于买奖的流言传出，关会长认为可能有两大资本在相互打压，他怀疑是春天影视，毕竟施柔曾经是春天影视的艺人。关会长好像和隋家有点交情，唯恐结果不能控制，他说自己会斟酌一下到底会将新人奖颁给谁。所以一会儿任尽欢手上拿的信封内写的到底是谁，谁也说不准。

郁西安心中宛如被秋风扫过一般寒冷，这么说，关会长可能会屈服于资本，将奖项给了隋楚楚？阿芙拉排行榜上腥风血雨了一整年，结果排名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两个人就像太妃一样，望着后宫风起云涌唏嘘感叹，却无能为力。

良久，郁西安站起身：

“这样看，还是搞体育比较省心，跑进多少秒，跳了有多高都是一目了然的事儿，没这么多暗箱操作！”

说是这么说，她始终不信宋星努力了一年，就这样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