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士气

参天雪峰半山腰。

此处聚集了两千多人，他们都是接到秦远的消息，自四面八方赶来，囊中收获满满，希望能够尽快回到现实世界的人。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脸上没有幸福的喜悦，而是写满了浓浓的担忧。

他们已经打退了足足三波怪物的袭击，因为战术得当，在几位修为高深修士的带领之下，他们的损伤不大，只是第一次仓促应战之时伤亡百余人，后来两次的伤亡加在一起也不过是第一次的一半。

在一位修者的神奇术法之下，他们建起了高高的高台，泥土为肌岩石为骨，高达十数米，巨大临下。

花妖蔷薇姑娘将自己本体的一部分留在了高台之下，形成了一道宽阔的隔离带，那里全是带着针刺的蔷薇藤蔓，然而它并不能对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进行太有效杀伤，甚至不能让它们产生太多顾忌，仅仅是拖延它们的步伐，以便城上之人早作准备。

在那蔷薇隔离带后面，是无量道人布置的九龙神火阵。兴许是此地地势特殊，也兴许是老道的能力有限，传说中的九龙神火阵可以生出九条神火天龙，肆意围杀其中之人之物，哪怕大罗神仙落入此地也要扒一层皮，可无量老道布置出来的这个阵法，仅仅只能生出一条火龙，或者说是火蛇，小的可怜，完全不能阻挡此处的汹涌怪物的来袭。

不过后来无量老道改良了战法，不再驭龙杀敌，而是将神火铺展开来，又是形成一道隔离带。

那些怪物冲过隔离带的时候，本就被蔷薇划破的四肢不免要再一次受到灼伤。四肢受到伤害的他们，还要顶着狂风骤雨般落下的法宝法器，可以想象，这些蜥蜴状怪兽是多么艰难。

然而，就在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之中，那些蜥蜴状怪兽却是数次险些攻破众人的防守，并且又给他们留下了五十多具尸体。

它们根本不知生死为何物，只是一个劲儿的向前冲杀，一门心思的想要将高台上的血肉扑下，以供它们大快朵颐。

在这种完全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攻势之下，众人守的极为艰难，外面的防线被一次次的攻破，而他们的心理防线也是一次次的后撤。

终于，在打退了又一波的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攻势之后，众人爆发出了一阵兴奋的欢呼，而夹杂在兴奋欢呼的背后，还有一阵阵的哭泣之声，乐观者将其看做胜利后的喜极而泣，然而更多的理性之人以及悲观者则认为那是士气崩塌的预兆。

一场战争下来，胜利的一方不是做对事情的，而是能够留到最后的。

而他们的士气，或者说他们的意志不足以支撑着他们留到最后。

这也怪不得他们，一次战斗他们可以笑着面对，两次战斗他们可以坚忍面对， 第三次是他们要咬着牙去面对，体力与心力的双重透支却是让他们难对第四次，第五次，甚至第六次，七次的战斗产生任何胜利的奢望。

在第一波攻势中，它们留下来的尸体足有上千只，第二波之中也有上千只，而第三波却有三四千只，可是在远处，那因为地裂而生出的浓浓烟尘之下，众人可以看到，那里有更多的蜥蜴状怪物正在飞速赶来。

它们简直无穷无尽，烧之不退，杀之不完。

“完了，完了，老子这次真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妈的，老子以前的确做了不少孽，可是其他人都是好人啊，为啥要一起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位壮硕汉子将砍出缺口的明晃晃鬼头大刀扔在了地上，胡乱擦了把胸口上伤口的鲜血，异常无奈地说道。

另一位瘦长的中年男人，也是气闷道：“谁特娘的说不是呢，我许三通一生乐善好施，从来不仗着自己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仗势欺人，至于歹毒之事更是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奶奶的，竟然要跟你这王八蛋死在一起！”

一位半老徐娘，面带泪花的中年女人，劝说道：“不要自怨自艾了，这不是还没有死吗，再承上些时候，说不定秦先生等人就能救我们出去了，他答应过要带我们离开，刚才那白姑娘也说他正在往这里赶来，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得救。”

“唉，柳姐啊，不是我瞧不起那秦远，而是他来了能有什么用处，这里漫山遍野的四脚蛇，他秦远就算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

那胸口带伤的壮硕汉子看着远处那滚滚烟尘，以及烟尘之中拉出一道道更浓烟尘，正在往这里快速而来的蜥蜴状怪物，近乎绝望的说道。

另外那位中年瘦长男人看了两人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只是一声冷笑。

壮硕汉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裤裆里夹屁能夹三公里地的家伙，顿时斥道：“你弄这酸骚神色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死到临头了还在摆谱，也不嫌累得慌。”

许三通被这健硕汉子抢白一句，稍带怒意，道：“说了只怕让你们更绝望！”

“你大爷的，都到这份儿上了，就算绝望还能绝望到哪里去？”

“你们只是听那姓白的女人一面之词就相信秦远回来，可是万一，万一她只是玩那‘望梅止渴’的手段，骗你们往死里卖命呢？”

“那姓秦的我虽然见过次数不多，但也听说过，奸猾的像只泥鳅，黄城市三大世家都难耐他何，反而被他整的家破人亡，像这等人物，会冒着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丢掉的危险，来救我们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不错，那姓白的小娘们的确是他的人，可是那又如何？夫妻两口子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你们真以为他会为了这么一个情人就来送死？别傻了，没看到那姓白的小娘们也是忧心忡忡吗？”

许三通冷笑着看着这两人。

那大汉怔了怔，喉头滚动，想要出言反驳，却说不出什么来。

他虽然认为秦远来了很可能会没用多大用处，也不过是在此地多添一条阴魂罢了，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毕竟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那个数次于不可能之中创造可能的家伙能够带领他们冲出苦海。

可是听到许三通的这句话，他心中最深处那丝如同烛火般暗淡的希望，却是忽然之间飘摇不定，随时都会熄灭。

“放你~妈的屁！”

没等那粗鄙大汉骂娘，倒是中年女子忽然起身，一脚踹在许三通的肩头，将他踹成一个滚葫芦，骂道：“许三通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一肚子阴暗蛆虫想法，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好你娘个腚啊！要不是秦小先生有情有义，你能跟着一块进来？你能在那天煞之下保住性命？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要是你娘，早就那棍子把你这肚子歪心眼捶干净，捶不干净就直接捶死！”

中年女子说完了这话，便气冲冲离去，留下那自诩聪明的许三通直愣愣瞪着眼张着嘴，好久之后才说出一句：“这臭婆娘疯了吧？”

“傻逼！”那壮硕汉子说道。

许三通使劲点头，道：“的确是傻逼！”

壮硕汉子斜着眼睛瞧他，道：“傻逼，我说你呢！”

……

白肖薇和穆菲菲站在高台的另外一个角落，两人修为都到了辟谷境，甚至白肖薇因为异种身世的缘由，实力还要远超辟谷境，所以她们的目力听力以及神识感应那都是相当的了得。

人群之中话语喧嚣，可是这三人的争吵之声，却是全部落在了她们耳中。

穆菲菲看着白肖薇那忧心忡忡的脸庞，道：“白姐姐，你也在担心老板不会来了吗？说实话，要是换成我，我也不会来，救人是好事儿，可若代价是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我还没有那么高尚。”

白肖薇笑了笑道：“怎么，连你也不相信秦远？”

“不是不相信，而是无法相信，再说，我跟着老板时间短，对他的了解只是皮毛，不敢冒然做判断，只是以己度人，希望老板能赶来狠狠打我一记耳光。”

白肖薇轻轻摇头，看着远处那仿佛一只吞天巨兽般的滚滚烟尘，感受着天空铅云直压头顶的那窒息般的压力，道：“我啊，倒不希望他真的来！”

“哦？为什么？难道白姐姐不想活着回去？”穆菲菲惊讶地看着她。

“没有人不想活着回去，但是这里有个前提，如果以他的生死为代价或者回去，那我情愿留在这里，况且那个许三通说的也不错，就算他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白肖薇苦涩说道。

穆菲菲吐了吐舌头，有些明白为何老板这些天对自己爱答不理，但对这位容貌身材都不如自己的白科长那般青睐有加了。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道：“白姐姐那你认为老板会不会来呢？”

“会的，肯定会的。尽管我不愿意，但是他肯定会来的。”

“白姐姐就这么有信心？”

“呵呵，也谈不上信心吧，只是一种感觉，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白肖薇抚摸着自己的双手，那天夜里的束缚之感仿佛仍在，那天他说的话仿佛依旧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