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叙旧·悲歌

“竟然入了梦……”赫希站在紫雾之中，叹了口气。

没想到梦奇的梦境能持续时间这么久，而且，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说起来，明明知道梦奇就在附近，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一丝察觉呢？

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否还在梦境里，在地下玉矿的时候，隐隐有察觉，至少现在，她与自己还不是同一个人。

紫雾散去，赫希突然有点好奇会在梦境遇到什么，突然，她瞳孔微缩，眼里倒映着两种黑白分明的颜色。

那是一座上下颠倒的城市，高大的建筑物泛着白色光芒，从云端筑城，与地面漆黑一片的城市形成奇特的差异。

云端悬空之城的玻璃窗口折射着太阳的光辉，一座塔从云端直达地面，那是唯一连接天与地的通道。

在黑与白分明的塔身，交织着地面灰暗城市发出的黑暗气息……一道光穿过灰暗城市，朝着她袭来。

“嘶”赫希觉得眼睛一疼，她猛地捂住左眼，血从指缝中顺着脸颊流下了……她死死的盯着那坐颠倒的城市。

想起来了，那是，已经毁灭的悬空之城浮城，方舟议会的统治中心！

赫希与使者g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地想要取得方舟核心和十二奇迹的守卫核心，就是要将起源之地的时光倒流，使之浮城恢复为城市刚建造完成的样子。

浮城，就是方舟三号！

它漂浮于起源之地色彩绚丽的云层中，建在曲架上的巨型反重力引擎使它高高在上，它是拥有神圣光辉与高度文明的漂浮都市。

直达地面的通天塔并不仅仅是为从起源之地的深处采集“星球之血”而存在，它也是原生人类唯一从地面进入浮城的通道。

“果然，我记忆里最重要的时刻……就是浮城的覆灭啊！”

赫希放下染血的左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云端中宁静祥和的城市突然从顶端开始，向通天塔底部开始爆炸，巨大的火光照亮了灰暗城市的角落。

这一刻，魔种、人类、超智慧神明都停止了攻击，或庆祝或欣赏或悲愤于浮城的覆灭。

超智慧生命体迁徙、封神之战、魔种叛乱、人间时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三百多年的休眠，已经影响了她的记忆。

赫希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一定要找到方舟核心和十二奇迹，将浮城覆盖在起源之地，一步步的，实行三首领的计划！

“所以，能把梦境打开，让我出去了么？”赫希说完，紫雾便散去，她睁开眼睛，黎明已经到来。

但，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苍白的手持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g，最后的曙光，好看吗？说起来，这是我们几百年前从浮城分别后，第一次见面吧？”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当然我也不是！”

曾经带着面具，从未展示过面容的使者，如今失去了那头令人羡慕的金色头发。

“是你。”赫希瞅了眼贴着脖子的短刀，以及制住自己的冷面魔种，不敢轻举妄动，“你打算杀了我？”

湮灭之眼的脸隐藏在斗篷之下，下巴苍白如雪，“虽然按照方舟议会的规定，我不能对你出手，可是，我的属下既不是议会成员，也不是人类，自然就不在规定之内了。”

他走到赫希面前，抓住她的披风，将她提起来，仰着头，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而且，方舟议会已经不存在了，我又是个魔种，怎么可能按照议会的规定呢！”

“……”赫希愣了，她眼里倒映着湮灭之眼疯狂的表情，像是很久以前，曾在谁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自己。

“说起来，你所守护的奇迹是什么呢？”见赫希不说话，湮灭之眼放下她，让罗律不再限制她的行动，他好笑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奇迹的守卫者，离开自己的领域呢！”

“……”赫希_｀

“说起来，我做了个梦，你应该有兴趣听一下。”湮灭之眼继续说，“我梦到一座从云端坠毁的浮空城市……”

？！赫希心里惊讶，表情却没有变化，但湮灭之眼故意卖关子，不说了。

“……”赫希摸了摸锁扣上的三片金叶子，“你继续说。”

“等价交换，你把他的消息给我，我便告诉你。”湮灭之眼冷哼一声。

“不行啊……”赫希面露难色，那件事，真的要告诉湮灭之眼么？

“答应的事，做不到的话，一定会难过吧？”湮灭之眼看着赫希动容的表情，戏谑的说。

“……”赫希紧咬嘴唇，眼里一片寒冷。

很久以前，那个红衣飘飞的骑士，也这样说过！

“g，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解决你吗？因为……”湮灭之眼红眼中一抹凶光，“我觉醒了那个骑士的记忆，那道金属门，还有那个仿生人，北冰。”

顿了顿他又说：“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赫希猛然捂住，嘴惊讶的问：“你，是阿迦妮……”

“呵，我可不是那个被所谓挚友害死的蠢货。”湮灭之眼冷冷一笑，“还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从旧世界来到新世界后，生命重塑计划启动，你用方舟核心记载的他们，创造了我和凯兰。可原本，就是你害死了他们！”

赫希一愣，慌忙解释：“阿迦妮，那是绚都的命令，我没有办法……”

“我不是阿迦妮！”湮灭之眼冲她怒吼，“g，不管是在方舟也好还是现在也好，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一个独立的人！”

赫希看着他疯狂的表情，双目无神，呆呆的不说话。

“我和凯兰，根本不是他们复生的容器，还有那些实验体，我们都拥有独立的人格，不能因为我们是被创造出来的，就否认我们获得自由的权利。”

“现在，方舟议会已经不存在了，浮城、绚都、洛川、圣域也都已经毁灭了……”他看着跪在沙丘上，大受打击失落无比的赫希，冷冷的说：“g，这都是报应！”

“我知道，可是……”可是比起绚都更多的秘密来说，这些根本不值一提啊！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湮灭之眼手一抬，罗律将短刀恭敬的放在他手中。

“你的存在，只会提醒我一件事……”湮灭之眼将短刀对准赫希，沙丘突然动起来，结成囚笼将他们三人笼罩，曙光透过沙笼的缝隙映照着他的微笑：“我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某个人内心减轻赎罪的感情。”

“……”赫希眼神一冷，红蓝双剑出现在手中，他们之间只隔着短短几米。

“g，你该不会想要杀了我吧？”湮灭之眼冷笑，舔了舔短刀，“按照方舟议会的规定，你是不能对我出手的，所以，你现在逃也逃不掉，也不能还手，只能乖乖地被我杀死咯！”

“为什么要对方舟议会的规定如此上心呢？他们掌握了那么多科技，为何不教给原生人类，凯兰有什么错，被送到极北之地镇守千年？！”

赫希警惕的看着他，“杀了我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湮灭之眼持着短刀，不紧不慢的说：“虽然，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不过也无所谓，告诉你吧！我先得到长城的核心，然后找到方舟核心，复活凯兰。”

赫希冷笑，“你可知你要毁灭的长城中，有凯兰的后裔？”

“什么？！后裔？”湮灭之眼大吃一惊，眼里深深地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他不是在保卫日之塔的战斗中，已经死了吗？”

“没有，他很走运，遇到了首领，首领将他的名字，写在了大迁徙的名单上，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具体我也不清楚。”

“安啦，那些事情我自己会去查，现在先解决你！”湮灭之眼说着就快速的闪到赫希身边，短刀穿过了赫希的脖子，落下了一缕黑发。

“空间切割，真是让人讨厌的法则。”湮灭之眼红眼中闪过厌恶的情绪，对着落在罗律身后的赫希说。

“这是你的战场，我不得不小心！”赫希摆好作战的姿势，一把红剑对准湮灭之眼，一把剑置于背后防止偷袭。

“是嘛？！”湮灭之眼微微一笑，沙子卷起昏倒在沙丘上的兰陵王与鬼谷子，他掀起披风，露出灰暗的面容，打了个响指。

“g，你在乎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这是你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其他人。”赫希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声音冰冷的警告他。

“我在囚笼那些年，听到了无数魔种的哀嚎，这个年轻人的父母，是魔种肆虐的罪魁祸首之一。”湮灭之眼手张开，又狠狠握紧。

“这就是人与魔种的战争，谁也容不下谁，根本不是首领所说的理想之国！”

兰陵王猛然睁开眼睛，他快要被这些沙整死了，大口大口的喘气，梦里，他看到了杀死他们的人，和在玉城抢走重生之玉的女孩一样，戴着半张红眼面具。

他醒来的瞬间已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一只手将他从沙堆里拽出来。

“讨厌的空间切割！”湮灭之眼恶狠狠的说，在他想要捏死兰陵王与鬼谷子的一瞬间，赫希发动了指令转移，将他们与手中的红蓝双剑交换。

“你俩没事吧？”赫希放下他俩，问。

“我没事，倒是鬼谷子他还在昏迷中。”兰陵王心里惊讶少女的臂力，庆幸自己戴了面具没有吸入沙子。

“啧，你看着他，找机会带他走，我会去找你们的。”赫希嘱咐道，发动法阵召回长剑。

“你一个人……”

“我跑的掉，但三个人一起跑目标大。”所以你想多了，我根本打不过他！

湮灭之眼看着两把剑回到使者g手中，鼓掌道，“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

“不过，就算是三对二，你们也打不过我呀！”

兰陵王听不懂湮灭之眼与赫希对话，凌冽的眼神里飘过茫然，明白事情不简单！

“记住我说的话。”赫希丢下这句话，就挥着红蓝双剑朝湮灭之眼与罗律冲去。

兰陵王在他们打得难分难舍的时候，发动隐身抱起昏迷中的鬼谷子就跑。

湮灭之眼毫不在意，他一边跟赫希打斗，一边在沙囚附近制造沙尘暴，将兰陵王困在其中。

另一边，察觉到动静的花木兰等人，已经辨识出了湮灭之眼的沙尘暴，正在往他们这里赶。

赫希一剑刺向湮灭之眼，一脚踢开罗律，“战斗中，可不能分心！”

“啧，低估你了。”湮灭之眼看着掉在沙上的断肢，眼里一抹寒意。

“主人？”罗律从沙堆里爬出来，看到主人受伤，大叫道。

“别担心。”湮灭之眼微微一笑，断肢化为沙子回到他的身上，“我的生命形式，是沙。”

“切！”赫希不屑道：“继续来啊！”

兰陵王带着鬼谷子穿过沙尘暴需要不少时间，她得继续拖延湮灭之眼才行！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湮灭之眼冷酷的笑着，撤去沙囚冲向赫希，赫希赶紧利用空间切割躲开，在他们交错的一瞬间，她看到他嘴角得意的笑容。

不好！赫希心里一惊，他要对他们下手了。

指令传送

赫希发动指令的一瞬间，罗律朝她发起攻击，导致赫希的传送失败，硬生生挨了他的攻击。

罗律惊讶的看着已经被自己数十根针羽钉在沙丘上的赫希，她身上被钉穿的部位发出金色的光点，针羽消散，伤口也消失不见了！

“怪物！”罗律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比起自己，她更像怪物啊！

“怪物？”赫希诡异一笑，“是呢，我的挚友也这么说过。”

她从沙丘上爬起来，黑发飞扬，狞笑着朝飞在空中的罗律扑过去，心里疯狂的想要吃了它！

花木兰率先一步赶到战场，沙尘暴已经没了，却看到人形魔种掐着兰陵王的脖子轻轻一扭，他脑袋一偏，她的心随之一沉。

“不，这不应该……”花木兰朝湮灭之眼扑过去，他一定还活着啊！

湮灭之眼丝毫不在意朝他奔过来的虫子，将手中的虫子扔在沙丘上，却忽略了藏在沙丘里的另一个虫子。

“g，你要杀了我么？”湮灭之眼一回头，便看到戴着金眼面具的使者g用红剑指着他。

在她身后，化为黑翼鸟的罗律已经被蓝剑插在沙丘里动弹不得，他身上的魔道之力顺着剑身的铭文流转。

“你下不了手，因为我有阿迦妮的记忆。”湮灭之眼冷冷一笑，赫希握剑的手并没有抖，面无表情，但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她的犹豫，“你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哦～”

“咳……”赫希丢掉剑朝后退去，跌坐在黑翼鸟的翅膀上。

湮灭之眼话未说完就朝她刺了一刀，她也因为湮灭之眼的话在犹豫中，便受了这一击。

意识开始涣散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湮灭之眼见赫希的呼吸已经停止，插在罗律身上的剑也被拔出来，便等待她的核心出现，期间顺带将魔道之力传给了罗律，让他重新化为人形。

罗律看着已经死透的赫希，赶紧推开她，却在接触的一瞬间慌忙起身，那是透骨的寒冷！

“怎么了？”湮灭之眼问。

“冷，她好冷。”

湮灭之眼有点好奇，准备将使者g提起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

“还我师父啊！”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间，一把镰刀朝他们钩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一个红发的魔种少年眼含泪水，朝他们攻过来！

一道绯红的身影出现在沙丘上，扶起已经死去的兰陵王，她没有流泪。

她很清楚，这种时候，不适合儿女情长！

她只能为兰陵王报仇，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许下的诺言……

只能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