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圆圆寻三桂
类别:
其他
作者:
老午夜清风字数:6058更新时间:22/08/06 06:25:51
傍晚时分,外出打探消息的侍卫们先后返回,打探到的消息很多,主要有:崇祯皇帝据说已经自缢于万岁山寿皇亭,身边只有一个老太监陪死;崇祯皇帝临死之前将皇后以及后宫其他嫔妃尽数杀死或逼迫她们自杀;大顺军已经基本肃清了全城的残敌,正在着人打扫紫禁城,准备在明日举办李自成进京大典;大顺军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但对于明廷官员和皇亲贵戚们却丝毫不客气,一方面让腾出宅院准备安置大顺朝的官员,另外按照他们的官阶和身份制定了缴纳赎金的标准,如数缴纳赎金的,可以免死,不能缴纳的则关押起来严刑追赃,令其交出藏匿的金银财宝;卢象升在尚大勇的接应下,已经护送丽妃和三皇子向南撤走,太平教教众在沿途做了记号。另外,几名侍卫还搞回来几套大顺军的军服,准备化装逃跑使用。
王强听说丽妃、儿子和队伍都安然撤走,心里塌实下来。其实,由于他同队伍走失,尚大勇等人都非常焦急,炎家兄弟带人留在城中,正心急火燎的满世界寻找王强,只是城里太乱,两拨人没有碰面罢了。
用过晚饭,几人稍事休息,然后换了大顺军的装束,悄悄的出了院门。已是夜深了,大街上依然很是热闹,大顺军的士兵打着火把一队队的在街上往来穿梭,不少老百姓逢此大变,也贪图热闹,立在街边兴奋的议论着。在一些王公大臣的府里,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大顺军的士兵兴高采烈的提着勒索来的“战利品”进进出出。
王强他们沿着大街一路向北城而去,一名侍卫已经探好了路,带着众人准备从北边被炸塌的城墙处出城,他们一行人穿着大顺军的服装,好象办公务的样子,却也没人怀疑盘问。到了北城,王强他们伏在暗处观察缺口处的动静,发现在那些缺口处有大顺军的士兵在把守,这些士兵将火把插在碎城转上,坐在一处饮酒聊天。原来,刘宗敏估计破城以后,那些明廷的官宦会趁乱逃走,所以特意安排在出城的各个口子加强了防范。
王强估计了一下,凭几个侍卫的身手,冲出去应该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恐要惊动其他的守军,如果大顺军起兵追赶,那自己就很难走的脱了。他正琢磨着,只听不远处有了声响,一个大顺军士兵好象被暗器击中,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紧着着,只见暗处一个人影晃动,向南逃走,在缺口把守的几个士兵见了,立即起身叫嚷着追了过去。王强想起今天中午也是有人用暗器打伤了刘宗敏,自己才救下圆圆,想来应该是同一个人在暗中帮助自己,而且此人是友非敌,他见缺口处已经无人,一挥手,几人迅速趁着黑暗从城墙空隙中穿了出去。
此时的外城已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街道上即没有士兵把守,也没有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敢点火把,只借着微弱的星光前行,那陈圆圆体弱,身手也不如其他人敏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不自觉的就拉住了王强的衣袖。大约行了一个时辰,王强他们已经出了外城,不远处有大顺军的军营,依旧有灯火游动。王强他们绕开大营,上了东北方向上的一个丘陵,顺着山脊小路往北行进。几个侍卫见王强一路向北,不明其意,但王强乃教主之尊,他们一贯是绝对的服从,所以并不多问。
下了山丘,几人又绕过一道山梁,来到一个岔路口,正商议着走哪条路,只听暗夜之中一棒锣响,前后左右都突然传出叫喊声,接着四周火把点起,将路口照亮,王强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对面大顺军的队伍前一名军官提着刀指着王强他们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王强情急之下顺口答道:“咱们自己人,我们是奉大将军之命到北边去公干。”
“公干?口令!”那军官问道。
王强哪里知道大顺军的口令呀,一时语诘,身边几个侍卫已经悄悄拔出兵刃,准备抵抗。
那军官见状,笑道:“果然是明廷的余孽,制将军早就料到会有人从这条路逃跑,还真让他猜中了。”
王强听他提及制将军,知道说的是李岩,灵机一动笑道:“呵呵,那李岩是我的故友,我们从山东而来,本就是要投他,各位不要误会!”
那军官嘲弄着说道:“不对吧?要投我家将军你直接去军营就是了,怎么会绕开军营,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
“这其中自有原因,说来话长,你既不信,不妨带我去见你家将军,一见便知。”王强神态自若的说道。
那军官也怕抓错了人,疑惑着说道:“好吧,谅你们几个人也跑不了。你们先把兵器都放下,到这边来。”
王强示意几名侍卫把兵刃都放下,来到大顺军的队伍前面,这队士兵将他们几人围在核心,押着前往大营。
制将军李岩还没有睡,正在大帐之中看书,帐外亲兵来报,说抓到几名可疑之人,声称要见他,他吩咐将这几个人带进来。
王强进了大帐,一眼看到李岩,正是当初救过的那个李友,赶紧抱拳拱手说道:“李友兄别来无恙啊!”
李岩闻听有人叫出自己的化名,抬头定睛一看,已经认出了是王强,赶紧迎上前拉住王强的手说道:“原来是你呀!果然是故友来访,快快请坐。来人,上茶!”那李岩知道王强的身份,为了避嫌,所以没有叫出王强的名字。
押送王强的士兵见王强果然是李岩的朋友,也都收了兵刃。李岩见王强突然来访,估计是有重要机密之事,于是说道:“哈哈哈哈,故友相逢,幸喜之至,你我一别
数年,正该好好聊聊,这样吧,让你的这几位朋友先到旁边帐里去歇息,我们兄弟炳烛夜谈如何?”
“正合我意。”王强说道。
帐内众人听了都退出了帐外,那陈圆圆却只认识王强,不愿意离开,轻轻一拉王强衣袖,王强明白她一个女子与那些男人一处歇息颇多不便,于是笑道:“此人是我亲信,就留在身边吧,说话也无需避讳。”
那李岩从陈圆圆的身形神态已经猜出她是个女子,以为是王强的家人,示意让她坐了。
此时帐内已无旁人,李岩先冲王强一揖说道:“王大人,当日在兖州,你冒险相救,在下一直无缘报答,在这里先谢过了。”
“诶,李将军不必客气,我此番是从京城逃出来,可是要靠你相救喽。”王强笑道。
李岩笑道:“呵呵,那是自然,其实自从分别以后,我一直在关注大人的所作所为,对你的才能和为人深感钦佩,别说你于我曾有救命之恩,就是去了这层关系,我也会尽力帮你的。如今崇祯已死,大明覆亡,不知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王强说道:“不瞒将军,我曾长期呆在东北,对满清了解颇多,那满清一直在窥视我华夏江山,一待有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会趁势进军中原,所以我创建了太平教,我打算聚集教众抵御清军。如今大明新灭,天下已然是大乱,据我的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发兵与大顺争夺天下。所以我诚心希望能与贵军携手共同抵御外辱,此事我曾写信给闯王,但是事已愿违,闯王并未答应,所以只好自行先做些准备了。”
李岩看过王强写给李自成的信,还为此受过李自成的呵斥,于是点头说道:“这个事情我清楚。不过如今我家大王已经统一北方数省,百姓爱戴,万众归心,明廷残余势力已是不堪一击,大顺朝一统天下只是时间的问题。满清虽然凶蛮,毕竟偏居一隅,当初大明如此的孱弱,他们尚且无力进犯,更何况我大顺有百万雄师呀,说满清会与大顺争夺天下,未免耸人听闻了吧。”
王强听了,觉得李岩还是没把天下大势看透,却也不好说的太深,于是说道:“我成立太平教只是为了抗清,并不想与大顺为敌,如果大清不来进犯,那样最好,我到时将教众解散了也就是了。至于说满清不是大顺朝的对手,我倒觉得是你们轻敌了,那清军厉兵秣马,准备了多年,可不象明军那样好对付,你们还是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李岩说道:“小心是自然的,但即便真是如此,我们目标一致,你何不就投了闯王,不一样可以抗清嘛?有道是良臣择主而侍,以你的才能,定能在大顺朝干出一番事业。我愿在大王面前竭力保举,断不叫你受了委屈。”
王强摇头说道:“良臣择主而侍说的不错,但确实要是明主才行,起码我现在觉得当今世上还没有值得我毕生追随的明主。”他这话实际上是暗示李自成并非明主。
李岩虽对李自成的一些做法也有看法,但毕竟还是打心眼儿里敬重他,于是说道:“我家闯王英雄盖世,胸怀宽广,胆略过人,深得百姓爱戴,可为天下之主,虽有些固执,怎么也要好过那个崇祯吧!”
王强笑道:“闯王乃当世英雄这不假,但靠着一身勇武打天下可以,要治天下就不行了。在打天下时,义军同甘共苦,将帅同心,爱惜百姓,秋毫无犯,自然是所向无敌,可是得了天下以后还能如此吗?我看未必!更何况现今关外虎狼环伺,江南半壁江山还没有到手,这天下大势如何发展我还想再看看,不过我倒要提醒将军,时移事异,这人都是会变的,你自己也要有所防备才是。”
李岩听了王强之言,也觉得有理,目前大顺军中上下确实弥漫着一种骄傲自满,贪图享乐的思潮,甚是危险。不过对王强提醒自己留意的说法却并不认同,他了解闯王的为人,知他决不会变得连自己的兄弟也要加害的地步。
两人心思不一,这个话题自然是说不下去了,李岩转了话题问道:“即如此,我们互不勉强。哦对了,你此番出北城,难道是想去北边吗?”
“这个------”王强不好意思说此去是为了护送陈圆圆,遮掩着说道:“哦,我此番出逃,考虑北边应该是防卫松懈之处,打算从这里出去,然后取道海路,再往南边去。”
李岩说道:“这样就好,千万不要北去,我军可能很快就会北伐,那里将有一场大战,很是危险。”
“哦?难道你们是要攻打吴三桂吗?”王强问道。
“正是。”李岩点头,面容凝重接着说道:“在攻打北京之前,这吴三桂本已给闯王递了降表,声言脱离明廷,归顺我大顺朝。闯王也谴使到山海关去商谈受降事宜,并且答应给他和其父吴襄侯爷爵位,保他全家平安。不想这吴三桂贪得无厌,首鼠两端,抓着手里的兵权不放,提出要给他大将军的职衔,保留他的统兵之权才肯降,把我朝使臣打发了回来。闯王一怒之下,再次谴使给吴三桂下了最后通牒,限其三日之内解甲归降,不然将发兵痛剿,至今日已经到了三日之期,我朝使臣还没有回复,显是那吴三桂拒绝接受我们的要求,所以我军北伐也就势在必行了。”
王强心下揣度,暗想:“这吴三桂不是因为陈圆圆被抢才同李自成翻脸的吗,可圆圆被抢只是今天中午的事情,吴三桂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那他干吗要冒险起兵对抗李自成呢?”
陈圆圆坐在王强身后,听到他们说起吴三桂,也提
起精神,留心的听着。
王强担心的说道:“哎呀,这吴三桂统兵有方,麾下几万精锐铁骑,很能打仗。再说山海关城墙坚固,又有火炮,恐怕你们攻打起来颇为不易,何不就准了他所请,给他个大将军的职衔,又有何妨呢?”
李岩不以为然的说道:“诶,话不能这么说。如今投降我军的明廷将领官吏甚多,我们的策略是赏爵不委官,如果这些降臣都想保留自己的势力,伸手向我朝要官做,那还得了,这个先例一开,后边就更难办了。再说,象我朝刘宗敏将军半生追随闯王,立下那么多的功劳,也才封了大将军,他吴三桂寸功未立,凭他降将的身份就想做大将军,岂不是痴心妄想!”
王强轻叹一声,说道:“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你们就不担心这吴三桂狗急跳墙,降了满清吗?”
“哈哈哈哈!”李岩笑道:“不会,他吴三桂也是堂堂七尺汉子,与满清又作战多年,结怨甚深,他如果降了外族,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岂不背了千古的骂名,让世人耻笑吗?再说即便他肯降,他手下那么多的将士也不会答应,这条倒是可以尽管放心。”
王强也觉得此事不太可能,可历史偏偏就是这么发生的,他想到如果吴三桂不降清,那满清就不能轻而易举的挺进中原,说不定可以免了中原百姓的刀兵之苦;可是如果吴三桂降了满清,那圆圆自然会守约离开吴三桂,自己也就有了机会。他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吴三桂降清还是不希望他降清,脑子一下乱得想不成事情,只垂头长叹一声。
李岩见王强面色疲惫,神情恍惚,于是安排侍从带王强和陈圆圆下去休息。第二天天一亮,王强就同李岩辞别。李岩送了几匹战马给王强他们,王强知道陈圆圆不会骑马,所以推说自己不敢再骑马,要了一辆马车,自己和圆圆坐了,带着几名侍卫,继续北行。行出里许,只见身后的大顺军也已经整队往北京城里开进。
王强谴了一人折返向南去沿途追赶尚大勇他们,告诉他们自己的行踪,自己带着其他人化装成客商,向山海关进发,一路之上也没有再遇什么阻碍,他和陈圆圆坐在车里,王强猜测着吴三桂到底会不会降清,而陈圆圆则考虑着吴三桂是否真的弃了自己,二人想法不一,却一样的心情忐忑,没了心情谈诗论文,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路。陈圆圆已经发现王强下颌的胡须,还以为是他化装沾上去的,也没有在意。
二天以后,一行人到了山海关外的永平镇,山海关那高大的城墙已是遥遥可见,王强对吴三桂的态度尚不摸底,觉得贸然进城去,风险太大,决定先派人到城中去打探,顺便将陈圆圆报平安的信给吴三桂送进去,看看吴三桂的态度再做打算。那陈圆圆也担心吴三桂是真的嫌弃自己,也有先试探一番的想法,两人自是一拍既合。他们几人在永平镇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第二天,王强差人进城去送信。
却说那吴三桂也算是个当世的枭雄。他早年勤奋练武,立志报国,跟随父亲在关外驻守锦州,同清军作战很是英勇,积累了丰富的领兵作战的经验。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他开始认识到掌握实力的重要性,尤其是他父亲吴襄兵败被崇祯解了职务以后,他更是认定了只有掌握军队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稳如泰山,称王称霸,所以他将“实力决定一切”当作自己的信条,着力打造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不管是在任关宁总兵期间还是后来当山海关总兵期间,他都刻苦练兵,并大力培植自己的亲信,几年下来,驻守山海关的五万多明军已经被他练成了精锐铁骑,成为明军中最具有战斗力的一支劲旅。不仅如此,他还私自在山海关设卡,以筹饷为名收取过路客商的银钱,这些钱他大都用来采购军备和作为拉拢亲信的赏银。
吴三桂将这支队伍当作自己看家的本钱,任谁也不能染指,当初锦州被围,洪承畴命他出兵援救,他就找借口不予理睬,致使锦州被困三个月后陷落,此番李自成进军北京,崇祯下旨让他进京勤王,他依旧按兵不动,他已经看清楚大明朝即将衰落,李自成将成为天下之主,他当即给李自成写了降表,他要以这支军队为砝码,同李自成谈条件。不成想,那李自成并不买他的帐,派来谈判的使臣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他指手画脚,趾高气扬,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归降的条件也丝毫没有谈判的余地。其他条件倒也罢了,关键的一条就是他必须脱离这支部队,这条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让他离开这支部队,这比要他的命还让他难受,他觉得自己失了兵权,回京去当那个空筒子的侯爷,那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他本想,以自己的军事实力和辽东局面的特殊性,李自成不会傻到真的要和自己开战的地步,定然会对自己让步,所以他断然的拒绝了大顺朝的条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想却很快召来了李自成的最后通牒。
接到最后通牒,吴三桂还真的有些慌了神,因为他内心里只不过想把自己卖的价格高点儿,并没有想同李自成敌对的意思。以现在的形势,大明已灭,自己已经成了没有主的草头王一个,自己手里虽然掌握着几万兵马,但对抗李自成那么强大的势力还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满清在关外也囤兵数十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稍有闪失就可能扑过来咬自己一口,到时候自己偷鸡不成,反失了大米。他彷徨无策,彻夜难眠,转眼三天的期限到了,他依旧没能作出最后的决定,是打还是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