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百零三章

类别:其他 作者:阿半字数:4238更新时间:22/08/06 07:22:36
这保证无法勉强许嘉眉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在落魄男修看来,她的善意却与救他一命差不多。执法修士们也惊讶于许嘉眉的干脆果断,为首者问道:“许道友,你想清楚了?此人可能是细作,若我们再次找他,你会受到他牵连。”

相较从前未曾谋面也未曾闻名的落魄男修,许嘉眉更看重当前使用的虚假身份,含笑说:“若是他有危害西齐朝的嫌疑,我必定将他交给你们处置。”

执法修士露出笑脸:“这是应该的。”

他们把落魄修士视作半个细作,毫不掩饰地当着他的面叮嘱许嘉眉几句,又给了许嘉眉联系他们的传讯符,方放开落魄修士离去。

在他们身后,围着落魄修士的三位修士都跪下来感谢许嘉眉。

许嘉眉不喜被跪,他三人跪到一半便跪不下去了,她说:“别急着谢我,我做保证只是一时起了心思,不久后也许会改变主意,把这个人交给执法修士带走。”

“您是好心人,不会那样做的!”

“对,我相信前辈!”

“世道险恶,前辈这样仁慈的人不多见了……”

三个修士可能是长期混迹在市井之中,甭管许嘉眉如何做,先把她一通夸。

许嘉眉懒得跟他们嗦,问那落魄修士:“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没有洗漱居住的地方还是不喜欢干净?”

落魄修士披头散发,穿的衣服鞋子皆是凡物,浑身上下没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左脚还是跛的。他把遮挡视线的头发推到脑后,露出一张还算俊俏的脸,苦笑道:“我的灵力没法动用,无钱买衣,无钱吃饭。”

许嘉眉:“哦。”

她想起附近有一座茶楼,把落魄修士四人带到茶楼,要了两个雅间,对三位修士道:“我和你们师父有几句话要说,你们三人在这个雅间吃茶吧。”

三个修士和落魄修士是徒弟与师父的关系,听得许嘉眉说她要和落魄修士独处,不约而同地拉住自家师父,担心许嘉眉会对师父不利。

“这会儿又把我当坏人了。”许嘉眉哂笑,径直走进另一个雅间。

“对不起,他们不懂事。”落魄修士三言两语说服了徒弟们,跟着她走进雅间里,“不知前辈有什么话问我?”

许嘉眉习惯性甩手设下一道防止窥探的禁制,直入正题:“你和王应景是什么关系?”

落魄修士姓陈,名修。许嘉眉的问题让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叫他师父,他没有应我。”

“你修行的功法是他教你的?”许嘉眉问。

“是……”陈修迟疑着,点了点头,“我说我想活,他往我心口打了一道灵力,我原来的功法便逐渐被那道灵力改变了。”

“介意我探脉吗?”许嘉眉对陈修的功法感兴趣。

王应景体内的阳气少于阴气,却活着,陈修的阴阳平衡没有颠倒过来,但陈修身上飘着幽冥的气息。

仿佛他能行走于阴阳之间。

许嘉眉的阴阳之力是参悟太阴和太阳得来的,眼下见到王应景身上的幽冥气息,想参悟一下阳气和阴气。

在大部分修士看来,探脉等于把脖子交到别人手里,是很危险的举止。陈修觉得许嘉眉和王应景可能关系不错,否则许嘉眉怎会向执法修士做保证救下自己?

他将她当成长辈,左手递给她,任由她探自己的经脉。

许嘉眉看出他想多了,道:“我与你师父不能算是来往频繁的好友,我有二十多年没有见他了。”

陈修倒是果断,说:“不论怎样,您救了我是事实,请探脉。”

许嘉眉也不矫情,道:“那我不客气了。”

她抓住陈修的手腕,将他的经脉细细地探了一番,他的功法也被她推演得七七八八,其中的错误和少许漏洞让她知道功法可能是王应景自创的,而王应景教陈修功法……

原因可能是拿陈修试验功法是否可行吧?

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有琉璃境,能投影一个自己实践自创的功法。

有的人会故意散播功法,用大众试验功法,有的人会抓捕修士试验功法,有的人用死囚或不应活着的修士试验功法,死于功法错误的人绝对不会少。

除了功法,炼丹师的丹药也要试验,历史上曾有邪道炼丹师一手制造了成千上万的伤亡。

拿陈修试验功法的不是自己,许嘉眉松开陈修的手,问:“你是不是厌恶阳光?”

陈修不瞒她:“是的。”

许嘉眉道:“在厌恶阳光的同时,你不喜欢干净,是吧?”

爱干净是应该的,不爱干净的陈修垂下头,尴尬地说:“是……”

许嘉眉支着下巴思索片刻,扬起手,杯中茶水飞了出来,落在桌子上化作一个个细小的文字。陈修定睛一看,发现她写的是修行的功法,而且是他修行的功法……不能说是,但她写的功法与他修炼的大同小异,甚至更高明精妙。

“你有沟通幽冥的手段是吧?我帮你修改功法,你将你沟通幽冥的手段给我。”许嘉眉的修为越高,说话越直接。

“……”陈修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变化不定,可能是猜到王应景传授他功法并非出于好意,可是……

他无声地叹了一下,说:“多谢您。”

陈修和许嘉眉做了交易。

许嘉眉如愿以偿,立即施展陈修教的道术。

她的眼睛没看到什么,耳朵也没有听到什么,但神识感知到地面裂开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幽冥气息正从里面流出。

道术是真的。

许嘉眉停止道术,望着被功法改变生活习惯,变得邋里邋遢的陈修,道:“你好像很害怕执法修士。”

陈修刚得了她修改的功法,隐约意识到她是个还算光明磊落的人,道:“我的母亲……她是董家的郡主。”

齐朝只有一个董家。

陈修的母亲,是齐朝的郡主。

“董家的郡主很多。”许嘉眉见过齐朝的郡王死在面前,并不觉得陈修的身份奇特,“我没有疑惑了,你可以走了。”

“就这样?”陈修感到惊讶。

“就这样。”许嘉眉道,“你不会给我惹麻烦吧?”

“不、不敢……”陈修连忙说。

许嘉眉一个人坐在雅间里琢磨了一会儿陈修的道术,对道术进行了微小的调整,便唤来小二结账。

走出茶楼时,住在随身小世界的许惠音开口了:“眉眉,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我在街上,不在临时洞府里。”许嘉眉说。

她被茶楼隔壁的灵兽铺子吸引了注意力,走进去摸了一把毛茸茸的灵兽过手瘾,才回到租住的临时洞府,关上门进随身小世界,给身上有追踪秘术的许惠音破解秘术。

破解秘术、禁制、阵法的方式不同,思维却是一样的,许嘉眉有丰富的破解经验,只用了两天三夜便将追踪秘术破解。下次许惠音再遇到这个追踪秘术,按照她教的方法,估计一天半天就能摆脱追踪秘术的困扰。

至此,许惠音问许嘉眉:“你是留在星坠城还是和我一起走?”

许嘉眉来到星坠城的时日尚短,还没逛完星坠城,道:“我想留在这里,玩够了我自会离开。”

“这样啊,可惜了……”许惠音略感遗憾,“我要走了,你多多保重。”

“嗯。”许嘉眉接受她的告别,“以后我们姐妹见面,你可别又被别人追杀。”

许惠音的脸黑了,探手掐许嘉眉一记,施展土行遁术离开星坠城。

半个月之后,许嘉眉在星坠城的茶楼听故事,听到说书先生提起许惠音的假名:

“……且说东齐朝的金阙郡主身中剧毒,气息奄奄,眼看就要死去,东齐朝的一众修士束手无策,正要为金阙郡主准备棺材,那个张安乐回来了。

“你们猜,张安乐带回来了什么?

“宝贝?

“不,是解药!张安乐的解药救了金阙郡主的命,金阙郡主转危为安,现在披挂上阵讨伐齐哀帝了。齐哀帝得位不正,金阙郡主不服他,想把他推翻……”

若说齐朝是一池浑水,张安乐便是站在浑水里的人之一,把浑水搅得更浑浊。她看似倾力帮助金阙郡主,背后却有早早打定主意在东极洲重开山门的太冲南宗,金阙郡主看似信任她,实则意在帝位。

没有人知道原本被齐朝霸占的土地会有怎样的未来,也许那一片疆土归于太冲南宗辖下,也许那里诞生了新的王朝。

许嘉眉悠闲地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有点想掺和到齐朝这一池子浑水里,又懒得动。她端起酒盏品了一口当地有名的星酒,看到说书先生施展法术,将金阙郡主的画像呈于镜中。

金阙郡主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结婴多年,其眉目轮廓与陈修略像。

像又如何?

横竖关系不到我身上。

许嘉眉慢慢喝完杯中酒,一人走过来,坐在她的桌子前,轻声问:“许道友?”

此人是王应景。

许嘉眉放下酒盏,道:“你来找你徒弟吗?”

王应景听出她承认她是许嘉眉,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徒弟,不是来找徒弟的。我是受人委托,来找别人的孩子,再把孩子带回去。”

许嘉眉嗯了一声,他又说:“那孩子提起你,我想着我挺久没见过你了,来见一面。”

“顺便请我帮我做点事?”许嘉眉觉得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呃,确实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王应景道,“你那位可以穿梭梦境的朋友应该有联系你吧?我想要他的联络方式。”

“我朋友叫梦笙,你呼唤他,他或许会回应你,或许不会回应。”许嘉眉说道,“我朋友兼修神道。”

她打发了王应景,继续听说书先生讲东齐朝的局势。

如此听了几日,许嘉眉不耐烦听下去,瞥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容易陷入激动,她起意回玄真道宗辖下。踏入天门宫之后,许嘉眉又想起自己答应过赫连通,要去擎天宗见识一下体修们的修炼方式,遂更改目的地为擎天宗。

不曾料,东齐朝的哀帝和金阙郡主联手袭击了西齐朝,西齐朝的天门受到影响,或崩塌或扭曲或发生意外。许嘉眉刚跨进天门,还没去到擎天宗,就被天门内的乱流卷走了。

天门内的情况复杂多变,躲进随身小世界或藏于虚天无法解决问题,只能推迟问题的发生。许嘉眉为保住性命,几乎把所有手段都用了。

师尊的符、身上的两件法宝、小月亮、两门道术……

她在危险的能杀死元婴真君的乱流中坚持许久,没有等来转机,反而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也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

……

风和日丽,蓝天广阔。

一艘大船行驶于平静的海面,偶尔撒下渔网,捕捞海中的鱼虾作食物。今天的人们也如往常一样撒网,起网时没有见到鱼虾,反而见到一位异常美貌的女子。

她自大海中来,身上干净清爽没有一滴水,头发是干燥的,衣服是干燥的,鞋子和袜子也是干净整洁的。但是人们看见她,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她身上有没有浸湿,而是她乌黑浓密的秀发和玉一样细腻的无瑕肌肤。

以凡人的目光来看,这个女子漂亮得不像人类。

“嘶,她是怪异?”有年长的水手目露惊恐之色,“这里明明是风暴频发的恶海,今天却风平浪静,天上没有一丝云,太古怪了……”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怪异……”有人因女子的美貌心生好感。

两方人吵起来,争辩着是把女子放回海水里还是救到船上,激烈的声音引来了船的主人。

此船的主人是一对长得非常像的兄妹,哥哥沉默寡言,妹妹说一不二。

两兄妹见到女子的衣裳,眼里霎时涌出异彩,认出女子身上的衣裳佩饰无一不是世所罕见的宝物。

他们生出了贪念,想把女子的衣裳和佩饰取下来,女子丢回大海里。可是,没有人有办法取下衣服和佩饰,兄妹二人唯有把女子装在箱子里,带回岸边,打算卖掉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