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喳,劫色
类别:
其他
作者:
老儿猫字数:2622更新时间:22/08/06 07:41:51
和吴贵分开时已经是傍晚,天上红彤彤的太阳像个迟暮的老人,独自挣扎着想多看一眼人间。
虽然知道明天依旧会高高挂起,但哪个能保证,明天的太阳和今天的是同一个呢。
回小区家里的过程重演了一遍什么叫胆战心惊。得益于脚掌心的粉嘟嘟肉垫,上楼的时候保持了肃静的环境,但越是安静,就越有一种聚光灯下的感觉,如果在夜晚里的野外还好,现在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糟心的很。
黑猫有没有密集恐惧恐惧症咱不敢问,反正文成海是有的。
这个小区的房子有些年头了,以他两世的年龄肯定比不了,但也正因为如此,以前这里的住户大多是老邻居,除了租住的整天不见人影的上班族之外,相处的十分和谐。
文成海出来的时候没关门,一方面是方便回来,一方面就是放心邻居,朝阳大妈们一样热心的邻居。
房门外,他直挺挺的顿住,尾巴轻轻甩动,耳朵则努力的搜寻着房间里的声音,好一会儿后,低头没闻到陌生的气味,才蹭进屋里。
虽然有种种理由托底,但文成海依然保持了一定的警惕,作为一只生活在不正常环境里的小猫咪,有什么神经的举动都不会过分。
猫咪们的步伐似乎永远保持着优雅,关于和模特们扯皮鸡蛋先后的问题,它更习惯半眯着眼睛瞧热闹,无意间散发的慵懒气质比做作的皇室女王毫不逊色,如果再配上阳光和微风,那一定是极美的画面。
房间里,检查完毕后的文成海踱步到客厅,走动间不疾不徐,悠闲自得,虽然用优雅形容他不太合适,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情景。
他在超市里拿了不少食物,唯独忽视了水,不是不想拿,而是那东西太重了,以他那拉开后还没有婴孩儿高的体长,根本不可能随身带水,再就是打不开瓶装水,总之太难搞。
文成海的老家就在本市,属于下属县的随从乡镇,紧邻河边,而市区也是在那条河下游,平时方便抽取生活工业用水。所以不妨大胆猜测一把,河流上游老家里散养大鹅的一坨儿鹅屎会不会被抽进某条自来水管道内……
他不带水的底气,源自这条连通两地绵延百里的大河,当然,说它大,也只是相对于黑猫来说。
至于喝水的卫生问题,那是正常时期考虑的事情,眼下没有条件不说,露珠也能舔一口不是。
变成猫之后,人的生活习惯占据了上风,所以他的想法是,沿着河道,昼行夜伏,白天活动的好处就是可以规避夜行生物,避免额外的风险。
弱小是原罪,要考虑的事情也就比较多,就像此时,文成海正费力的拖动座椅垫子。
他在茶几下做了个窝,在房门开了一条缝的情况下,床是不能睡了。况且接下来的几天要长途奔袭,早些适应适应总是不差的。
夜渐深了,他在垫子上一通乱踩,不求平整,只为满足精神上的惯性依赖。
嗷呜~
几条街外的动物园里,吼叫声响彻天空。
上辈子,文成海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动物园,太忙和荷包干瘪勉强算个原因,不感兴趣才是真的。
变猫后,出于对强者的敬畏和地盘太小的缘故,有意识的远离那里。
所以他始终不知道那叫声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老虎?狮子?狼?
那声音每天两遍,早晨叫一会儿,晚上叫一会儿,比广场舞大妈们准时的多,不过今天倒有些不一样,持续的时间变长了。
人类消失,吃不到食物的大家伙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自相残杀也好,活活饿死也罢,只要不跑出来就行。
站在猫的角度看世界,那些家伙太恐怖了,一只几米长的老虎在城里游荡的话,不知得吃多少良家瘦犬,饭后小喵,死道友不死贫道,一切都是为了和平。
呼噜声渐起,一夜无话。在阳光爬上窗台的时候,文成海还在梦中,一会儿翘胡子,一会儿哆嗦抖爪,急眼的时候就全身抽搐,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某一次全身抽搐过后,文成海半睁着的没有焦距的眼睛逐渐清明,耷拉在嘴边的粉嫩舌头默默收回。
纠结于‘我是谁我在那?’这种圣人问题中的他顺便舔了几口爪子,随后想想不对劲,猛然回神后安心的用沾满口水的爪蹭了蹭脸。
我就说那里不对劲,
原来还没洗脸……
人影响猫,猫渗透人,庄周耶?巨鲲耶?傻傻分不清楚。
嗷呜~
嘶哑而暴躁的吼叫声开始了,文成海上窜下跳,终于把银行卡片塞进了小包包,脑子里始终幻想着父母安好,要有存款渡余生。
吃完一根火腿肠后,他踏上了征途,迷茫拌忐忑,当真下饭。
“大家答号吧,啊。答号你要听清吧,啊!
金棺领路吧!啊。金童玉女吧!啊
注意脚下吧!啊。抬头一望吧!啊
上~路~喽~”
文成海找到了记忆中的大河,顺着河边疾走,嘴里哼着白事号子。
当初刚开始听到这调子,还是老家一个老辈过世,村里面的管事和抬棺匠低吼的,那种震的头皮发麻的低沉让人记忆深刻。
这时候他不知家亲是否安然,没心思欣赏路边景色的同时悲从心中来,就不自觉的哼起了怪异的调子。
河边杂草丛生,密的几乎找不见路,也幸亏文成海身体灵活,左右穿行,就算这样,还是被带勾的种子粘满全身。
小心探到河边,俯身舔了几口水,打滚蹭掉搭顺风车的种子,再次前行的时候远离了杂草的范围,河边不远处是座果园,有几条被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正好果树的树冠可以遮挡阳光,符合他的心意。
日头渐高,地面上也开始潮热起来,泥土的腥味,虫子的嘶鸣,一只苍蝇从眼前绝尘而去,目标是一坨不知名的粪便。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虽然春天快要过去了。
文成海在小路中间随意走着,尾巴不时扫动,某次抬头后突然一跃而起,捞住了半空中路过的蚂蚱。
继而落地,放开双爪捂着的奄奄一息的可怜虫,眼睛里全是兴奋,蚂蚱仰面朝天,大腿弹了几下,蹲在旁边的他被吓到后高高跃起,围着蚂蚱辗转腾挪,尾巴搅动中,落在草丛里没了影子。
噢,我这该死的神经病啊。
许久后,黑色的猫头钻出草丛,身上沾满了草屑,在皮毛甩动间抛飞了大部分。
才顺着小路走没多久,就看见几根带着叶子的小树枝堆在路中间,虽然一步就能迈过去,但他还是停住了。
“喳,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
一只小鸟居高临下,不,应该是一只鹦鹉在路边树杈上叫嚣着江湖黑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萝莉音。不知道是因为太着急还是怎么,好端端的字正腔圆变的怪异而坚锐。
鹦鹉从树上扑棱下来,打了个踉跄后连忙用翅膀扶住小石块儿,假装正经摆好姿势,等抬头看见黑猫后眼睛一亮,嘴里的话瞬间变味儿。
“要想从这过……喳!劫、劫个色”
“喵~”
这年头又流行抢压寨夫人了吗?文成海装傻充楞打算蒙混过关,保住小饼干才是要紧事儿。
气氛渐渐严肃时,大片儿白色的粉羽从鸟眼前飘落。
再仔细定睛一瞧,那拦路的鹦鹉捂脸作了小女子羞涩状,两坨腮红格外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