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狼烟

事实如周瑾之所分析，韩代没有将主攻方向部署在汐子沟。

斥候能渗透的线路只有汐子沟，这是为了摸清四门寨具体的兵力部署，图尔格战略层面的第一目标是云内州而非四门寨。

所以韩代的战术首选是斩断四门寨和云内州连线及其伊尔登判断中调动到外围的四门寨成子龙太玄骑主力。

汐子沟方向韩代只部署整编的巴林部、女真合计七千兵力，主力沿阿苏特部提供的信息自老哈河直奔兴武古城。

攻克兴武古城，大军沿相对宽阔区域东南直压向田家庵。

韩代不相信吸引不出成子龙所部骑兵。

云层低压，有信鸽从天际方向飞入落入到古城，稍后的时间，军士将情报传送到周瑾之手中。

视线落向文字，九死枪眼神尖锐了起来。

女真大军推进到了兴武古城北部十多里区域。

兴武古城；

古城坐南向北，分内外二垣，平面呈‘回’字形，墙高过两丈，四角筑角墩，墩长三丈，宽两丈，东北、西北角墩衔接以燕长城遗址所修建的护城工事，间隔百丈设置有墩台。

北风萧萧，苍穹有海东青盘旋时狼烟亦从城防工事升腾而起。

古城内；

有墨社制作的大型投石器被预备新军和协助城防的民众推了出来。

投石器并没有因为四门寨火器的研发而退出装备，不仅仅没有，反而被墨社和兵工院加以发扬光大。

位于努鲁儿虎山的兵工院、墨社如今有上万名各类工匠和技术人员，火炮、火绳枪尚无法制造，但**、陶雷、**技术却相当成熟。

陶雷基础上兵工院研发出空心弹。

四门寨是白手起家，一切都在摸索中创新发展，理论付诸于实际需要工匠反复的实验操作，精准的控制引线燃烧速度对于四门寨而言就是一项技术的突破。

而引线的控制技术就在喀喇沁部大营之战结束后被兵工院工匠攻克技术难关。

这就意味着四门寨利用大型投石器发射空心弹可以通过计算控制发射距离，达到落地爆炸的效果而不是将空心弹爆炸在高空。

在解决引线燃烧速度技术基础上，兵工院按照文无忌南下之前提出的想法研发出了‘***’

，墨社称之为‘天女散花’弹。

就是空心弹装置固定引线，将多颗捆绑在一起，利用大型投石机发射而出落地爆炸产生一定范围的覆盖面。

两百架大型投石机部署在兴武古城及其左右绵延而出的城防。

锐金旗为主力，搭配铁血旗、预备役新军和古城民众一千多人组建协防力量，合计四千规模的兵力部署在依靠老哈河修建的兴武古城城防。

兵力距离充足相差甚远，唯一的利好是***有存储，足够一次大型战事的使用，弓箭、刀枪也因为近一年时间的打造积累充沛，军士射术不差，协防的民众也有一定基础的军事训练，并非仓惶拉上城防。

狼烟缭绕天空，黄昏落下，夕阳最后的一抹剪影中周瑾之望远镜镜头中出现了潮水一样推进而来的女真大军。

军旗招展如林，士兵自河川之间不见尾际。

放下望远镜，夕阳即落，城墙一抹残红，周瑾之身披盔甲，右手握枪，枪锋直指苍穹。

韩代大军后翼；

李壮脚步踉跄，手上是捆绑的绳索，绳索另外一头是十五岁的儿子，左右绵延的区域是同李壮一样的民众，近千人的数量。

李壮后悔着；

李壮是通过四门寨组建的商道北上深入到阿苏特部经商的汉人，来自榆林。

将陶瓷、生丝贩卖向阿苏特部极其区域内游牧的其他蒙古部落，换取皮货、药材，运回到大同区域能获得巨额利润。

往返数次，李壮在利润的诱惑下进入到巴林部范围。

随后李壮和商队所有人员被席卷而来的女真俘虏，钱财全部洗劫，周边被驱赶的近千人几乎都是和李壮一样深入到绰尔河一线从事商贸但来不及撤出的商队人员。

李壮用所有的钱财祈求女真能放自己和儿子一条生路，甚至将所知道有关田家庵、兴武古城的所有信息一字不漏告之女真，得到的回复是抵达兴武便放人。

车辚马啸，前方是彪悍的女真士兵，本能让李壮感觉到恐惧。

女真该不会……

想到这种可能，李壮颤栗了起来。

暮色也在李壮的恐惧中从视野的前方逐渐降落了下来。

天光稍微的昏沉，韩代大军在距离兴武古城四里区域扎营，兴武古城的沉默中双方军队以这样的方式形成了对峙。

苍穹未散的狼烟北方是女真大营炊烟。

已经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周瑾之目视就能看到凿冰准备融水造饭的女真士兵以及向两侧浅山地带活动而出的斥候。

女真大营；

韩代、伊尔登、阿南罕、察烈也注视着昏沉暮色下兴武古城和左右绵延的城防工事。

古城并没有给韩代等人多少的压迫感。

同大明军队的交手的数年，大金每战都在攻城，同盛京、宁远等城池规模比较，眼前的兴武古城更像是一座土堡。

如果驻守的明军。韩代相信只需要半日时间大军就能进入兴武古城。但驻守在城内的是四门寨军士。

双方斥候及其小规模尖兵交手已经持续了半月时间，渗透为主，其中有又夹杂了各种战术为目的的引诱。

渗透的斥候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历经过面对大明和林丹汗军队的战事，要不是辽东山区中最为苛刻的环境中磨砺出来能杀虎狼的猎户，要不就是尸海中求生下来的军士，感觉敏锐，杀伐剽悍。

宁远战事期间一支六人的斥候小队遭遇从大明腹地而来协助军队侦查信息的绿林人物，六人对战十一人，以伤残两人代价全歼对手。

但就是这样的斥候力量在同四门寨斥候的对垒中却丝毫没有占得便宜，足见四门寨这支力量的凶悍。

最终结果是周瑾之没有将韩代哪怕是一支巡逻部队吸引入霸刀营的伏击当中，韩代也没有将四门寨任何的力量拉入自己所设置的陷阱。

韩代数次从汐子沟西北靠近山地方向调动了辎重部队前行为诱饵，无功而返。那一刻，那个曾经骑兵、步军主动出击攻克喀喇沁部大营的四门寨骤然像变成了大明军队。

但伊尔登、韩代都清晰的知道四门寨不过是收敛了锋芒。

大军推进，在战术全面施展开来之前守不住秘密，四门寨有后撤的选择，对手却没有。这样的军队要不指挥官愚昧，要不就是准备好了以刀见血。

四门寨肯定是后者。

因为这种原因，伊尔登将进入绰尔河沿线经商俘虏的近千汉人驱赶随军，喀喇沁部大营之战四门寨利用投石机使用陶雷攻击。

伊尔登很想看看周瑾之面对驱赶而来的汉人会如何选择。

昏沉光线下的兴武古城一片安静，城墙亦没有兵士慌乱的奔走，只有如柱的狼烟笔直升腾向天空同低压的云层衔接在一起。

手中的望远镜是同大明军队作战中缴获而得。伊尔登视线的落点最终定格在了兴武古城城楼上。

依稀能看到一个标枪般站立的人影。

身侧没有任何兵士，有那种苍茫天地下一人守一城奇怪感觉。

“那个人会不会是九死枪”伊尔登开口。

韩代利用望远镜观察。

“或许是”

“我很想知道周瑾之的自信从何而来，我是没有小觑四门寨，但是压在兴武城的是我大金数万精锐之师，周瑾之是能看在眼里的”伊尔登开口。

想了想，韩代说道：“三日后可以问问周瑾之，如果他没有战死”

伊尔登笑：“三日时间拿下兴武城，当初攻破辽西明军重兵把守的四座城池，你也仅仅用了十日时间，兴武城规模是没法同辽西明军城池比较”

“当初也没有一支大明斥候部队能对我军斥候造成威胁”韩代回复

“也对，周瑾之应该荣幸，因为你将九死枪当作了真正的对手”伊尔登开口。

“回营，明日对战九死枪周瑾之。”韩代右手在空中用力的挥舞了一下。

兴武古城东侧长城城防。

墩台内有微弱的光亮闪烁着，地面有用木炭画出的简图。

武磊、廖欢、吴长富、朱石胜聚在一起。

喀喇沁部之战武磊表现突出，手下三名排长无一折损，现今以一连兵力负责长城防线两处角墩间距百丈的防御。

地面画出的是区域内地形和机械部署。

昏暗的灯火下武磊开口：“都看到了女真规矩，数万是有的，按照整个防线的宽度，均摊下来，间距角墩的百丈范围至少会承受女真、蒙古军士上千人的攻击，这只是概略层面的计算，战事打响，女真会通过佯攻试探防御的薄弱带，随后伺机攻击，女真攻击，虚实不定，而我军要均匀部署兵力，所以女真、蒙古军士的移动速度会超出城内预备役兵的调动，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知道，不能让女真突破城防，不然以女真的攻击速度对手会在预备役兵力调动之前扑上城防。”排长廖欢回复。

“对，就是这个意思，角墩部署四名观察手，专门负责同十二架投石机的联络，精确打击方位，女真第一波攻击产生，投石机待命，利用火油、滚木杀伤，第三波、第三波攻势产生时***攻击，侧翼是二连防御带，地形平整，战事开始很有可能会成为女真重点攻击区域，所以兵力适当向左侧倾斜，增加一个班人手和十六名弓箭手。夜间女真不会攻城，士兵休息要充分，卯时角墩上观察手，辰时人员全部上城防。”

“明白！”三名排长点头。

“多的不说了，都参加了喀喇沁部袭营之战，女真也是肩膀抗一个脑袋，没有什么了不起，明日刀锋见血”

灯光昏暗，绵延走向的不同地点都有相同内容的会议在负责区域城防的连排长主持下召开着，稍后的时间，灯火熄灭。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向次日晨光熹微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