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票号

从北到南，从陆地到岛屿。

不论规模大小，四门寨先后同林丹汗、大金、摩萨藩、西班牙产生过交战。

这些交战又涉及到方方面面力量的介入。

诸如萨哈、大乘教、东厂、锦衣卫、内操军等，但站在四门寨敌对一方，包括直接参与了这些对垒的萨哈在内，谁都没有想到这场不断升级更会长久持续的博弈中首先被打翻在地面，没有任何东山再起机会的竟然是远离刀光剑影战场，暗中活动的八大家之一晋地寿阳县黄家。

一个手握皇商、盐引，同地方官员，顺天府各机构甚至是和宫内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显赫家族。

就在努鲁儿虎山兴武古城之战打响之前，大量东厂人员进入寿阳县黄家并将家主黄以私通关内女真之名缉拿。

同时所有黄家遍布太原府、京城顺天府等主要区域的商铺被查封。

按照吴兆学提供的名单，在曹少商的串联下东厂发动了雷霆一击。

曹少商完全的参考了吴兆学提出的建议，从黄家数年来带领商队进入张家口一线的从事贸易的掌柜下手作为突破口。

文无忌判断的很精准，东厂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关系复杂的商户当中，但只要重心转移，就不难巡查出蛛丝马迹。

东厂力量和活动在暗处的琮记配合，曹少商的行动便彰显出了化合效应。

效率之高和动作之快没有给黄任何反应时间。

先是暗中抓捕数名掌柜，负责太原府区域东厂事物的档头审问，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黄家向大金提供大明朝廷管制物品的证据。

以私通大金的罪名东厂加入，没有通过地方官府更没有给暗中服务黄家的地方治署及其时常接受黄家好处的衙役捕快通风报信机会。

魏忠贤支持了东厂的行动，甚至在查封京城黄家产业的时候暗示田尔耕调动锦衣卫配合，对于魏忠贤而言，证据确凿下私通大金，这必须要查办。

再次就是黄家倒下去，会有另外一个快速崛起的势力取代黄家，查办黄家的是东厂和锦衣卫，想要取而代之黄家的家族自然也会投靠在自己所搭建的架构当中。

谁上谁下，对魏忠贤没有影响，但这样的一次洗涤，却可以让上位的世家死心塌地的听命自己，这就足够。

魏忠贤、田尔耕都不会去关注查办黄家细枝末节的事情。

周密的计划之后琮记的诸多行动已经开始产生。

太原；

世家经商的何家消息灵通，黄家又在太原经营有大小各类商铺三十多处，何家借助黄家被查办，商铺查封的机会想要从各地调运货物抢夺商市，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东厂人员便出现在何家。

理由是何家私通女真。

相关人员不得走动，接受调查，同时间街坊中就有何家接触女真的信息流传而出。

远比何家身份显赫有实力的黄家都被查办，何家那里还有心思抢夺商市，四下打点的同时惟命是从配合调查。

也就在期间，早就有准备的琮记大规模进入黄家原本控制的太原布绸、皮货、药材等传统商市。

早就接收到宋秦歌信息的琮记商业掌舵陆文定所储备布绸、皮货、药材大量进入太原商市，并以价廉物美的优势迅速扎根下来。

也在同一时间，大量因为黄家被查办而失去生计来源的伙计、工匠被琮记借机纳入。

因为曹少商的配合，琮记不断的将原本被查办黄家所掌控商业份额收入囊中，而且也对企图染指商市的何家传统产业产生了冲击。

黄家被查办，何家被调查，而琮记刑侦人员期间又不断的放出何家私通大金的各种口风。类似何家、黄家等家族除了自身构架之外还有不计其数依附生存的手工作坊和来往的供货商户。

这是一条商业链，琮记的出手则在这条商业链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类似何家这种几代经商的家族，通常和手工作坊、供货商户有稳定的合作关系，普通层面事故自然影响不到双方依附关系。

但如今何家事关私通大金，一旦查证就是诸如黄家一样的株连之罪。

伙计、工匠或许能幸免，但作坊主、合作商户家主绝对会被牵连，先是流言传入，随后便能看到东厂人员进进出出何家及其家族遍布各地商铺，主要的供货商户被调查。

这个年代有危机公关，只不过不是学科范畴的称呼，可事关私通大金，黄家都轰然倒塌，何家一旦被证实哪有幸免之理。

最终产生了人人自危的现象。

依附何家的手工作坊主、商户明哲保身开始同何家脱离关系另外建立合作渠道。

黄家是八大家之一，同山西各地大户多多少少都有合作关系，谁也不知道这场风波蔓延的范围有多大。

紧随其后另外实力比肩黄家的八大家之一田家因同样的罪名被查办。

顺带还有规模不及黄家、田家但也能比肩何家的山西、翼州多户世家门阀以同样的理由被抄家。

越是大户，产生关系存在的风险越大。

直接缩小了选择面。

琮记产业开始同这些急需要恢复生产的手工作坊主、供货商户接洽。期间内出手的还有范家、王家、靳家等另外八大家。

有大户相信范家等的势力，选择站队向财大气粗又不遗余力参与赈灾的范家等家族，更容易遭受冲击的中小商户和手工作坊主则选择了极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琮记。

这场无处不在，云波诡谲的较量中以匪夷所思的形式翼州、山西、豫州为主的商市在暗流波动各种力量的介入下悄然的完成了一次洗牌。

八大家中黄家、田家分崩离析，翼州、山西、豫州数十家世代经商的门阀因为东厂、锦衣卫的介入调查而失去传统商市变得颓废起来，琮记及其依靠魏忠贤的世家力量和早就有所准备藏匿更深的八大家其他六家都吞噬了这部分市场。

禁榷，也就是西方概念中的垄断。这个宋朝以来被官府掌控，明代中末以来逐渐开放允许民间商业力量进入的模式在多个领域自范家为主的六大家族中开始体现而出。

而琮记凭借先进的经营模式成了新兴商业力量。

依旧在持续的商战中因为黄家、田家的倒塌和类似何家这种家族的没落，翼州、山西、豫州三地琮记拉入合作范围的中小手工作坊主达到上千户，各类技工上万人。而琮记南方商市极其海上贸易的发展所组建的网络又拉动了这些手工作坊的投入扩大经营。

琮记在一定程度推动已经产生的资本经济提速。

大雪在黄河两岸降下的时候琮记整合资源，在平阳府、开封接连开办了“顺途”、“顺昌”两家镖行，另在太原府、平阳府、汾州府、河间府、曹州创办了以“今昌升”为主的四家颜料庄。

商战并没有让宋秦歌放弃琮记业务另外一项部署的运筹。

票号；

宋秦歌在等待最后的一股东风。

商市最后一战红薯以及从安南南部低价收购的大米全部运输到位，这场绝地反击中宋秦歌将彻底打垮商市哄抬粮价的力量也会让琮记有天文数字的银两收入，这是开通镖号的前提，还有就是朱由检登基。

宋秦歌要取得朝廷方面的支持。

东风吹起，琮记镖行业务已经发展到黄河两岸并延伸到应天府一线，镖行业务和琮记内部庞大的市场网络首先试运营票号业务，随后秦园外围力量加入，汇通天下将提前百年由琮记首先运营而起。

黄河两岸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对于萨哈、范永金及其各地对抗赈灾的大户而言，这是乐意看到的场景。

相对于灾民，都是劫难。

继信王之后魏忠贤出手以囤粮名义斩杀河间府盐运使在内上百人，面对大金在宁远方向产生的威胁，朝廷要维持内部稳定，限制信王查办力度的信息终于自顺天府传送出来。

流传出这些信息的不仅仅有类似范永金这些在顺天府关系网络中的眼线，还有琮记、秦园内部官宦力量。

范永金、萨哈要收集信息证实情报，琮记传播信息目的则是要对方降低警惕，为宋秦歌最后的出手创造条件。

八大家中田家、黄家的崩塌在范永金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范永金淘汰了两家。通过山西渠家事件范永金判断了信王会从商市下手，萨哈也第一时间做了调整，暗中统筹的范永金以八大家中黄家、田家的牺牲换取了其他六家平安。

范永金是替萨哈收尾，但本质层面，因为有所预防，变成六大家的这股力量实力非但没有削弱。将两家近半的资源纳入另外六家当中。黄家、田家的飞灰湮灭换来了另外六家势力的再一次扩充。

朝廷要内部维稳的消息正式，六大家开始在商市加大力度下手，黄河两岸短暂回落的粮价再一次突破一石二十两并持续增高。

信王的工作中心如今全部集中的调度资源维护发动民众迁移当中，南下迁移民众数字达到二十万时文无忌开始调控，但最终数字还是超出了文无忌所估算的三十万，再次基础上增加十万灾民后文无忌彻底停止南下的迁移。

大雪纷飞的天气，民众存活的唯一希望只能寄托在北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