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涯

磴口西北；

天空晴朗，沙漠戈壁中风沙滚滚，升入高空，沙尘被风势吹散溶入到无垠的苍穹深处，有战马疾驰冲入，不久之后前行的大军停止了下来。

刺邑长枪向空中挥出，重枪“嗡”的一声发出颤鸣。

遗憾如枪锋，带着风沙、光线刺目而来。

乌海外围的斥候汇报了信息，翁牛特、永谢布蒙古两部勾结女真，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大汗遭遇刺杀伤势严重，千余兵力随同大汗撤出西南前行。

速布台失神。

大汗联手四门寨，即将破局的时候发生了如此难以预料的反转，局势一落千丈。

向外派遣出斥候，速布台命令大军暂停休整，不久之后又有乌海外围的斥候相续而来，情报更加详细起来。

大汗不仅仅遭遇刺杀，而且大金军队分兵，追击大汗的同时出击向阿拉善左旗。

沙地中下马的速布台、刺邑、步军万户乌昆聚在一起。

“四门寨磴口丢失，我军乌海被城破，大汗身受重伤向西南后撤，三个选择，第一，兵力回撤进入振武古城，保存实力，等待大汗反攻；第二，绕过桌子山汇合向大汗，大汗被刺又遭受女真追击，兵力不足，随时随地都有生命之险，但绕过桌子山路途遥远，一旦被对手斥候侦查行军方向，更极易被截杀。第三，还是迂回，横跨黄河进入阿拉善左旗，那里是士兵的家园，去和大金生死一战”

刺邑、乌昆都沉默着，上上之策是后撤向振武古城，其他不管如何选择都是风险重重。

“努鲁儿虎山的时候已经同大汗分开过一次，不能有第二次，向桌子山迂回，汇合大汗，数千兵力只要被女真追及，大汗断无生存的可能”刺邑说道。

乌昆点头：“赞同，迂回向阿拉善左旗，无济于事，汇合大汗才是当务之急。”

“好，汇合大汗”速布台说道。

“向振武古城发送信息，乌海丢失，大汗遭遇刺杀，我军迂回桌子山汇合向大汗”速布台补充一句。

戈壁中的沙尘再一次卷扬而起，大军前行，刺邑和速布台策马并肩。

“你知道是九死一生，为什么不开口反对”速布台问。

“后撤到振武，你们都知道大汗不会有反攻的机会，阿拉善左旗、右旗丢失，大汗数千兵力自保都力所不逮，何来反击。所以只能向大汗汇合，一切顺利，或许还有希望，遭遇变数，这也是天意，大汗如若有意外，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好，不愧是我的兄弟”速布台赞许一声。

战马继续前行，刺邑问：“恨赞章、雪慕吗？”

“恨，振武以及沙漠一战结束后便放下了一切，你也看到了四门寨兵士表现，四门寨配得上赞章、雪慕，只要能对抗女真，便没有恨”

前行中两人不断的交谈，慢慢的自骑兵前方漂移过来的沙尘笼罩地面，最终将两人溶入了进去。

不久之后，硕大的红日落在了远处的天涯。

千里之外，兴武古城西北。

天空坠上了青灰色，夜色在即。

戈壁中隆起的区域动了动。

望远镜镜头定格向西北而来的战马上。

“是女真斥候”有声音低沉的响起。

顺着观察手提供的方向，于焕然将重型火绳枪瞄准向了越来越清晰的女真斥候。

两人身披伪装衣，完美的同周边地形环境溶入在一起。

进入100丈距离，于焕然扣动扳机

“”黑烟升起的同时弹丸冲出了枪膛，观察手望远镜镜头中女真斥候栽落到马下。

一人四骑轮换，失去主人的战马在驰骋出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不安的在原地转动着。

“第八个了”于焕然说道。

七老图山东南绵延而出的丘陵以及兴武古城西北方向的戈壁区域，这样的狙杀已经持续了数日时间。

所有当初自振武古城穆立马大营而来向韩代、伊尔登发送信息的斥候都在沿途持续不断的狙杀中被清除的的干干净净。

游隼能发现地面奔驰的战马，黑翎卫针对性的在线段伏击狙杀。高效而利索。

身在田家庵的韩代、伊尔登始终没有接收到图尔格所发送坚决向南突击进入大明境内的指令。

韩代、伊尔登对于穆立马的兵败和图尔格指令信息一无所知，而位于田家庵半日客栈的文无忌则在烈火旗抵达之后完成了所有的部署。

因为依旧处于兵力绝对劣势的原因，文无忌构建的包围圈算不上严丝合缝。

排除无法大规模在田家庵周边山地间作战的太玄骑，锐金旗以及先后两次从受灾区域和首里抵达的合计兵力只有一万三千多人。

但其中有汇聚了四门寨最为精悍的力量以及900名装备火绳枪的烈火旗士兵。

而且文无忌也将田家庵两侧的山地通道扎死，这就足够让文无忌在田家庵挑翻韩代、伊尔登以步军为主的三万多兵力。

厮杀就从速布台向桌子山迂回汇合向林丹汗的时候从田家庵集市区域开始并一步步的演变向激烈。

黄昏的时候，向两侧山林渗透的女真、蒙古斥候侦查发现自西北四门寨方向有大量的物资运送而来。

韩代、伊尔登最缺乏的是物资。

攻击因此产生。

和以往无数次的模式如出一辙，错乱的街巷，无处不在阻击，逐屋逐户的争夺，但不计代价的攻击还是取得进展，夜间凌晨时分，韩代所部冲入田家庵旧集方向。

清晨时分，韩代所部夺取旧集三分之一区域，黎明的光线从集市弥漫的硝烟中穿透落下，韩代不需要借助望远镜已经能看到半日客栈的酒幌。

韩代望着田家庵旧集依旧被四门寨控制的区域时文无忌也在新集西南的山丘上用望远镜望着韩代大营。

放下望远镜，文无忌对陆迁说道：“要不是对手砍伐了两侧山林，斥候部队人多势众，是可以直接放弃田家庵旧集来一场火攻。其实是最省事”

陆仟笑道：“真要火攻，怕也是舍不得”

文无忌也笑：“现在有钱，我们都是有钱人”

陆仟知道文无忌是在说笑，但也知道文无忌所言非虚，只是对有多少钱这个范畴还存在模糊感。

“有多少银两？”陆仟问。

文无忌脱口而出：“账面的数字现在是无法得知的，但想想呀，近四百多万石粮食，虽然从安南及其襄阳府收购的粮食价格不一，但折算平均下来也是四五两左右，琮记是在各地粮食价格最高值时抛售，所以获取的利润最大，运输、人力成本刨去，一石有超出20两的利润，近四百万石，过千万了。这是一部分，还有红薯收入，红薯熬粥赈灾之外大量在商市销售，在粮价回落到10两以内一石或者更低时红薯的热消适才会减缓，这又是不菲的收入，还有镖行、酒楼，这些都是可以计算出来，隐形的就无法估算了，江南的制造大船作坊，琮记建立起来的‘今昌升’等都会成为区域内世家无法抗衡的商业力量，说我们在翼州、山东以及运河沿线局部改变了朝廷的商业模式也不过分，这些产业一年之后会发挥出效能，到时候四门寨就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陆仟想了想。

“四门寨军士各个都是财主”

“如若四门寨资产均分，确实如此”。

言落的时候文无忌开口：“烈火旗参战，所以田家庵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战事，就当是放烟花，庆祝一番”

陆仟点头，遂即想到什么的开口：“对了，李自诚五十两白银偿还了没有”

“哈哈，你说呢！”

“还了！”陆仟肯定的开口。

“没还”文无忌笑。

言落，文无忌扬手，“走，放烟花去”

两人的交谈声还在山林中持续；

“对了，四娘和周瑾之你知道吗？”

“啊”

“看来是不知道了”

“怎么了？”

“唉，当哥的不负责任呀”

渐行渐远，声音也稀疏了下来。

烈火旗抵达，文无忌完成了所有的部署。

让出田家庵接近大部分的区域，让韩代主力进入，放空后营。

田家庵旧集区域部署的是成子龙太玄骑。

韩代所部驻守在田家庵新区西北、西南，文无忌抽调锐金旗主力、霸刀营、黑翎卫由周瑾之、吴兆学、韦重锋、莫胭、风四娘等人从北侧山地间迂回后主攻，韩代主力进入田家庵，两侧营地空虚，主攻产生韩代定然会援。

太玄旗从田家庵方向以重骑开道碾压击杀。韩代想要摆开阵型或者是撤出田家庵都只有一条路，西南商道方向。

韩代也只能选择扼守商道，这是图尔格西伐初始便制定的战略目的。

文无忌推测的分毫不差，也给韩代、伊尔登部署了一个死局。

而等待韩代的则是装备有火绳枪、火炮的烈火旗。

火器之外文无忌能利用的还有烈火旗运送而来的**。

振武方向发生了四门寨组建以来最大规模兵力投入的战事，而田家庵酝酿的则是同样建寨以来最多数量火器投入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