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兼听则明

香河大营；

天空有大片大片飘动的云彩，云与云的缝隙间有繁密星斗冒出，云层破口处星河银色的光尘落下来和地面大营灯火溶在一起。

参与阅兵的五万军士以及驻守在区域内的明军士兵安营扎寨，夜色中灯火无边无际。

阅兵的激昂过后士兵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有些战后的并发症也在潜伏酝酿着。

说是庆功宴，士兵、将官也想着熟悉的庆功宴模式。喝酒、吃肉、犒赏。

但夜色完全落下来的时士兵想象中的一幕并未有发生。

晚间的伙食是相对丰盛了一点，可和士兵想象中的“宴”相差甚远。

营地居中大帐前的空地，众多将官被召集在一起，其中也包括战事中表现突出的军士。

李启春在内。

李启春也是认为庆功宴就是大吃大喝，犒赏军功，而且因为皇上亲临，会更加热闹。

晚间的伙食是馒头、肉汤，有大块的肉，却没有酒。

随后李启春便被召集了大帐前。

抵达时李启春看到了朱由检。

比较阅兵，这次距离朱由检更近，李启春眼神燃了起来。

庆功宴以另外一种方式展开的推手便是孙承宗及其文无忌给朱由检的书信。

朱由检和文无忌从未谈及过军事改制细则，但自一年之前相识相交，这个层面的话题又无处不在，文无忌是给朱由检搭建了一个框架。

而填充这个框架细则的就是孙承宗。

自喜峰口开始到战事结束途中及其通州休整，文无忌和孙承宗、卢象升等人谈及、商讨了太过关于军事层面革新、训练、整军的话题，至于卫所制度所产生的弊端，文无忌也早就同孙承宗交谈过。

阅兵结束后的半日时间，朱由检便一头扎入营帐同孙承宗、卢象升等人交谈着。

夜色落下，朱由检出现在挑选而出的近千名将官士兵面前。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训话，其实朱由检已经有过很数次，也做了很多次、

但这一次太过于不同。朱由检内心也是火热的。

灯光亮堂，李启春看向朱由检的目光当中有些不一样的色彩。

这种色彩类似四门寨组建当初军士看待文无忌的眼神。

个人崇拜！

朱由检声音在凉凉晚风中落在灯火当中；

“庆功宴，都想着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对不对”

军士就是这样想的，却没有敢于这样回答，因为朱由检是大明皇帝。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战事胜利，将京城最好厨子带到军营当中，伙食丰厚，大快朵颐，将京城那些漂亮好看的才艺女子请到军营，歌舞助兴”

“但朕不能，因为此战有十多万军士牺牲在沙场当中，他们看着我们，我们活着及其战事的胜利是建立在那些牺牲将士的血肉之上。”

“朕如何欢庆？”

“朕知道一件事情，云内州、河洛道口，有一支义军为主部队，万人规模，就在春节前后击败了女真、蒙古过十万大军”

“万人规模击溃十多万，怎么做到的。可能吗？朕也这样想着”

“答案是可能，而且此战你们和这支义军并肩作战过，通州反击，夺取遵化期间，就是以这支军队为主的少量兵力在潘家口、喜峰口持久的阻击了女真，向千鹤岭追击的也是这支军队，过宽城进入女真境内的还是这支军队，时间更早一点，这支军队纵深进入女真境内，数千兵力斩杀蒙古喀喇沁大营、女真上万人。他们，是一支真正做到了虽远必诛的军队。”

“他们去哪了。拖着疲惫之躯赶赴向云内州的战场，那里，有女真、蒙古军队十多万，等待他们的是规模更加宏达，更加凶残的对手。”

“年前的战事，他们万人击败女真蒙古过十万人，他们有庆功吗？有，他们怎么庆功的，缅怀那些战事中死去的同伴，慰问阵亡同伴的家属，总结战事中所缺陷的，交流对战经验，学习心得，将官慰问下属士兵，健全的看望受伤的，这就是他们的庆祝方式。有些习惯，我们延续百十年，但那是不对的。今日起，不对的都改，欠军饷是不对的，体罚士兵是不对的，能者无法上位是不对的，为国家浴血杀敌，精忠报国得不到尊重也是不对的。不对的东西，我们都去改变他，召集你们，就是想要聆听意见，商议怎么去改变。”

“朕之前说过，自此绝不欠军饷，现在加几条，有能力者，朕给公正公平合理上位的机会，能力越大，朕给的机会越多，上位越高。但这种能力不仅仅是能杀人作战，还要能领军、有德。还有一点，朕能保证，活着的，阵亡了的，只要是军士，就会受到礼遇。不是匪、不是痞，你们是朕麾下英勇无敌的王者之师。”

“上位的机会就在你们面前，提建议，朕要扩军，要打的建贼找不到麻麻，将你们的经验、你们的技巧、你们的自信、你们的意志去传授给新军，能力越大，上位越高。你们追赶的目标就是那支万人将十多万女真、蒙古军士杀得溃不成军，和你们一道作战，杀入女真境内的军队，有朝一日，朕带你们杀入盛京”

李启春哽噎着，和周边士兵一样向前拥挤着，嘶喊着。

就自己入军所见，李启春想着将其全部诉说而出。

这个夜间，一条条的信息被记录起来供朱由检军事改制参考，这个夜间，朱由检再一次给了五万军士一个希望。

上位的希望，认识自身价值的希望。

也就在这个夜间，在孙承宗指令下大量的军官进入士兵营帐了解战事当中军士表现及其战后恢复工作的开展。

战后士兵心理恢复，这是一个体系，四门寨也仅仅是初步探寻到了门道，文无忌不指望明军能做的条理井然。

和孙承宗途中交谈的时候文无忌提及了战后士兵心理恢复，特别是这种大战、大捷、伤亡惨重的战事更需要恢复士兵心理。

有军士因而会变得嗜杀、嗜血、暴力、有的士兵会恐惧，神经高度紧张，目前而言，最为有效实事求是的方法就是让将官深入军士当中了解心理，沟通交流。

将士兵向一个正确方向引导。

文无忌的提议对于孙承宗而言太过于新颖，孙承宗也知道这是对军营传统习惯、体制的一种挑战。

但文无忌麾下军士战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方法是有效有益的。

疏通军士心理，搜集信息，整理，之后便是朱由检同朝堂诸部的议事及其改制的开展。

文无忌也在忙碌。

结束战事，存活下来的霸刀营军士及其加入四门寨的绿林人物没有直接向云内州调动。

百余人，无济于事云内州方向战事。

给了众人休假时间，特别是绿林人物，加入四门寨，单身走天涯的还好，有家庭的便需要搭理诸多事情。

文无忌则忙碌在诸葛子贤交接的绿林人物当中。

三百多名绿林好手都集中在京城内外，还是之前的手法，威逼利用，但效果却好了很多，潘家口、喜峰口之战就是说明。

只要能活下来，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深陷牢狱的则需要诸葛子贤分时间段交给文无忌。但资料及其家属人员状况已经送到手中。

文无忌需要处理的事项并不少。

内心确也承认，和诸葛子贤这样的人产生合作关系，所有事情流程的开展和进行都是高效而自然，确实舒服。

京城时云内州方向传送而来战况信息也相对完善了起来。

局势依旧剑拔弩张，区域内多次产生了骑兵之间厮杀却无决定格局走向大战产生。

这对于文无忌而言是利好的消息。

女真、蒙古越是稳健，说明随之而来战事越是艰辛，但反向理解，四门寨战事筹备也更加完善，时间都利于双方持久准备，站在先机的却是四门寨。

文无忌不止有十万之多的训练兵力，还有凉城工兵院研发的各种火器，包括从京城取得技术的杀器。

手头事物也不允许文无忌即刻北上。

在朱由检改制尚未落实下来，魏忠贤集团犹自存在前提下，文无忌是无法脱身。

夜色深沉，秦园的阁楼上宋秦歌翘首忘向山海客栈。

客栈已经向宋秦歌传送出了文无忌和诸葛子贤会面的消息。

阁楼房间内备好的菜肴被撤了下去，宋秦歌微有遗憾。

战事之激烈已经由参战的琮记好手回传了过来，知道文无忌负伤时宋秦歌内心是心疼的。

赈灾结束文无忌北上时房间内一幕历历在目。

两人早就挑明了关系，久别相处还加点有可能生死两茫茫的情感，此时的宋秦歌是不介意做点什么。

但现实又冲击了宋秦歌。

眼下是非常时刻，自己还是不能和文无忌公开来往。

自秦园挖掘的地道宋秦歌是可以无声无息的会见文无忌，但姑娘就是不乐意偷偷摸摸的去会见文无忌，然后再做点什么。

感觉偷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