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鹿死谁手

夜色落下不久，京城处在整日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阅兵期间朱由检对于绿林人物点评过的言语早就传播了出去。京城周边绿林世界中稍有能耐的早就被利用七七八八，但一些略通武艺的世家公子哥却在这个期间络绎不绝进入京城并成为带动城市活力的主力军。

侠义情怀是有的，主要是豪爽，花钱大方。

所以这个时间段便是客栈、酒楼、青楼等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其吸金能力令人咋舌的自然是秦园。

以往是京城第一才女，如今又冠名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宋秦歌火的一塌糊涂，就连秋五娘名气都扶摇直上，比肩京城各大青楼当红头牌。

而期间宋秦歌召集如施音在内大量秦园才女同样成为这些公子哥追捧的对象。

京城局势安稳，外商也纷纷涌入，两股力量交叠，顺天府以前所未有的活力蹲居在灿烂星空之下。

庭院深深，宅院的房间内张瑞图却打了一个冷颤。

“顾大人，大人意思是皇上不仅仅要拿九千岁下手，还要都察院弹劾指正，我等通力配合”

房间内众人其实多多少少已经猜测到了许微，张瑞图如此开口，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顾秉谦长叹一声，：“事到如此，便敞开话题，九千岁被皇上带出京城，初始都以为皇上是器重千岁大人，但如今我等都知道实则皇上担心京城内乱。内乱如何而起，又有谁能制造内乱，唯有千岁大人有这个能耐。而且战后信息是皇上后撤诱敌途中同千岁大人分道的，说明什么，诸位大人难道还猜测不出。看看如今部署，锦衣卫实则在霍泰安控制当中，又将曹化淳调入东厂，名为辅助，实则是削权。东厂大权可是在曹少商手中，还不明了？还有，张皇后对后宫之事了若指掌，黄大人也说过，王爷登基，首功当属张皇后，先皇乳母客氏所作所为，诸位都应有耳闻”

房间内气氛越来越凝重；

顾秉谦抬头，看了看张瑞图等人，视线又望向被灯火侵染的院落。

房檐下灯火橘黄，月色和灯光交融，或许是因为自房间渗透而出的气氛过于沉重，有夜鸟鸣叫着飞入夜空。

“先皇病危之时，诸位难道都没有听闻过什么讯息？”

“什么讯息？”

施风来压低声音问；

“宫内有宫女身孕”

“我是知道的，皇上原本是有其他想法，是张皇后坚决让其先皇传位信王”

“对呀，这不蹊跷，这些有身孕宫女呢？为何之前我等从无知晓”

身体稍微正了正，顾秉谦说道：“还不明白，第一，皇上是要拿九千岁下手；第二，皇上要有人指证，至于什么人指证，还需要明说？”

“是我等”黄立极说道。

“便是如此，新皇登基，内阁辅相增加了人员，但我等还是依旧，这是荣耀之事，但自朝堂议会以来，但凡商议都是无关痛痒小事，其实皇上早就暗示，要拿九千岁下手，我等表现良好，委以重任；揣着明白装糊涂，温体仁等人便要取而代之”

“皇上是要熬鹰驱虎”施风来语调及其不镇定。

“怕是如此！”

言落，顾秉谦说道：“我等往日同千岁大人关系诸位都是清楚的，是如若诸葛子贤所说六扇门一步一步调查挖掘，被人指证还是先下手为强，当断则断，指证九千岁及其亲近千岁的其他人”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宫内；

月光落在巍峨的宫城，庭院深深，枝叶繁茂的树隙间有月光落下破碎在地面，破碎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揉着发酸眼角，起身。

桌面是堆积的文书，古朴案面另外一侧是文无忌赠送的燧发枪。

看着燧发枪，朱由检笑了笑。

将燧发枪搁置在桌案，并不是因为朱由检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如今大明最为固若金汤的恐怕就是顺天府及其宫城。

周边有血战存生的五万精锐，还有勤王而来没有散去的十多万兵马，京城内部锦衣卫、东厂、六扇门明暗护卫，锦衣卫还增加了人手，暗中更有另外一支力量。

琮记。

即便是宫城，也驻守了左叔达的内操军。

文无忌和朱由检之间的关系目前为止和谐而稳固，其余部队对于朱由检忠心耿耿。

将燧发枪搁置在桌面。

第一目的是激发励志，通州反击战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大明王朝强军备武，正面相对，拔刀相见的开始；

第二目的则是给手下文武大臣姿态。

燧发枪表示两重意义，其一是自己对火器的重视，其二就是自己决心。

朱由检清晰的记得顾秉谦、王体乾看到燧发枪时眼神的震惊。

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自己发奋图强也能将女真打的爹妈不认识。

月色中文无忌的有些话也强烈冲击着朱由检。

“天灾**，外忧内患，女真咄咄逼人，约翰牛、高卢鸡、荷兰人、西班牙人在不断向我朝周边发展，已经不可能有比这更加糟糕险恶的环境，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到了大变的时候。

赈灾和通州反击战将皇上您的个人威望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特别是军队眼中独一无二，这些就是皇上你改制的优势，只要掌握军权，便无需担忧，去做一些别人做不了无法做的事情，您是可以成为千古明君，缔造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明帝国。改制，改制，只要所有细节层面部署到位，便大刀阔斧。”

想着这些的时候朱由检踱步到窗前。

明月皎皎，朱由检心道：“我是能做到”

月落秦园，阁楼中文无忌和宋秦歌的话语还在继续。

话题谈及朱由检、诸葛子贤直指魏忠贤及其党羽。

宋秦歌问；

“是不是还有你的影子”

文无忌点头：“略微指点一二”

“朱由检如今大权在握，军事层面重用孙承宗等人，文臣呢，还会重用东林党”宋秦歌问。

文无忌笑；

“那是历史中的朱由检，看看现在的朱由检登基之前都做了什么，领军出征，赈灾，如果说亲征让朱由检实实在在看清楚了朝堂所面临的外患之严重，赈灾则让朱由检由外及内感受到东林党人的本质。东林党中是存在有志之士，眼光高瞻，廉正奉公，振兴吏治，开放言路，革除朝野积弊等口号也被东林党提及，但本质却是地主，商人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对饥荒灾民的悲惨现实视而不见，对征款赈灾行为极力阻挠。这些朱由检都是看见并体会的，魏忠贤和东林党之争落下风的是东林党，但商业在发展，这个群体还会不断的将代理人推到台前，对于此点，朱由检心知肚明。我们没有明说，可赈灾期间却灌输了半年之久的思想，如果还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便使人失望了。”

“好像朱由校病重以来，朱由检都是给人惊喜”

“给人惊喜的岂止是朱由检，还有你，琮记、秦园都庞大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能顺利搜寻私通女真世家门阀，琮记再一次壮大，你觉得还会有东林党，不会有了，出现在朝堂的是琮记扶持，隶属秦园的官员，他们代表谁的利益？”

“一两年时间，世间再无东林党，不要被历史思维所羁绊，一切都在变化。琮记商业最终会取代东林党身后的那些地主、商人集团。”

月光落在宋秦歌发丝眉梢，人笑着说道：“对哦，忘记了这个层面，旁观者清，你好狡猾”

这句话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月色外加两人独处，还有宋秦歌暖暖的语气，似乎又有了不一样意思。

“是吗？”文无忌问。

如此说着，看向宋秦歌时却发现眼前的女子神态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宋秦歌人如月，月如人。

人又似乎要融化在月色当中。

“过来”

口中这样说着，宋秦歌却靠向了文无忌。

“秦歌”

“不要说话”

庭院外，一道人影冲开月色上了阁楼。

不久之后，宋秦歌一脸恼怒的看着远去的文无忌和莫不问。

浪漫有时候就是不经意间的一次相处，情绪、气氛都恰到好处，然一切都被莫不问破坏。

白龙潭营地出事了。

莫不问没有接收到详细的信息，但宋秦歌猜测十有**是同牢狱而出的一帮亡命之徒有关系。

这样想着的时候宋秦歌又笑了笑。

那些悍匪亡命之徒多半是要倒霉运了。

一样的月色，不一样的情绪。

宫城一隅。

有灯火闪烁的房间内王体乾辗转难眠，最终披衣下床。

朝堂所发生的事情王体乾都知道，晚间顾秉谦等人拜访诸葛子贤的消息同样传到了王体乾耳中。

想到曹化淳进入东厂及其因杨寰案件大量依附魏忠贤的人员被查办，再关联随同朱由检出征的种种，王体乾觉得自己到了必须要做点什么的时候。

时间便在京城诸多人员的不眠当中走向了清晨。

天亮了！

这个白日，朝堂将迎来令人所料不及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