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香火

黄土的道路穿过林间，转入一边的村舍当中，村舍前方，拴了数十匹战马，日光穿过树隙，远远带来夏日的蝉鸣。

各种汇报声也在炎炎夏日中响起交叠在一起。

已经是离开京城的第三日。

文无忌在途中便接收到从顺天府传送而来的琮记信息。

罗洛宁汇总的情报详细程度远超出朝廷所搜集，综合分析，文无忌确定对手就是杨瑜等人及其策划了关村事件的女真人员。

但晋地的情况危机程度也超出文无忌预料。对手竟然投入了数千的骑兵作战。

朝廷精锐都在大同方向，曹文诏被调动向榆林，如若数千骑兵中大量夹杂了女真军士，这股力量在晋中南区域应该是无敌的。

但文无忌担心的并不是这一块。

而是琮记汇报中对方使用的口号，人均有田，人均有衣，这就意味着对手可以在百姓当中造成相当大的迷惑性和欺骗性，历史中农民军起义，只要打出同田地有关联的口号，就意味着目标明确，政权开始稳定起来。

对手在晋地方如此效仿，确实高明了很多。

但文无忌的行程安排并没有改变，信鸽回传信息向京城站点，先是将信息反馈给孙承宗，随后交代负责同孙承宗联络的人员传达出信息，晋地平阳府、晋中一线百姓要组织疏散后撤。卫所兵力前压。

结网而不收网。

文无忌进入武邑县城境内，每抵达一处，都会联系站点人员，安排调查项目。

内容巨细，涉及到红薯推广当中计划目标、实际目标和预计产量及其量差产生的原委，水利工程进度，是否有偷工减料和私扣工钱等现象。

还有就是民众满意度调查。

这些另外空间的信息采集手段都被文无忌适用到了这个时代，也不担心民众配合和地方官员阻挠问题。

类似武邑县等年前重点赈灾区域官员基本都同秦园和琮记有关系，地方治署衙门的配合工作琮记能轻而易举解决。

因为区域内有运河、唐河灌溉，久旱无雨，但河道区域农田还是有收成，让文无忌欣慰的是地方官员就红薯推广和抗旱当中的工作确实也做得兢兢业业。

这和朱由检当初巡查时重点整顿有关系，也同琮记的努力密不可分。

河间府、德州府等黄河以北区域朱由检赈灾期间斩杀了数百人，信王建立威信，随后便是朱由校病危，朱由检领军亲征及其登基，这种前提下之前延续下来的清正廉洁气氛不仅仅得到了维持，而且被强化。知州官员以铁腕手段缩减着官府部门的开支，厉行节俭。以身作则，时常出现在抗旱工程前沿，而区域内世家门阀要不是同琮记存在关联，要不就是在商市反击中破产，官民气氛融洽。

百姓只要有许微生存的希望就会勤勤恳恳，旱情不容乐观，食不果腹的大有人在，但区域内却没有产生大规模流民和民愤事件爆发。

这让文无忌由衷的宽慰。

一路视察调研，一行人逐渐进入到黄河北岸的温县区域。

沿途也并不枯燥，调查之外，杂闻趣事及其随从人员普遍感兴趣的云内州、首里及其南洋、西洋局势文无忌也会改动之后讲解。还会穿插自己带领雇佣兵作战的诸多事情，这让以孙莆为首盗匪感叹颇多。

白龙潭大营期间，孙莆等人技艺提升有限，脱胎换骨的是心境变化。

以前的双鞭孙莆锋芒毕露，身上一股骄横气盛地气焰彪悍到扎眼。现在则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驳。

出发时文无忌给了孙莆兵刃，还是双鞭，却不是原来所使用，之前兵刃早就在进入大牢之后不知所踪，文无忌是按照诸葛子贤提供的信息令人重新打造了一对。

工艺和香河大营陆续装备崇明师的破虏刀如出一辙。

看似朴实无华的双鞭此时和孙莆人一样。内藏锋芒。

这种心境变化产生的就是可能一场恰到时候的厮杀或者领悟就会将孙莆将技艺提升到另外层面。

途中孙莆不止一次感触，自己以往的三十年都特么活的是什么。

抵达温县，逗留一夜，次日众人横渡黄河直奔向洛阳。

相同时间，驿站方向也有自京城出发的东厂人员快马加鞭驰骋向洛阳福王府。

宫内传送出的信息，当朝少师将拜访福王。

京城香河大营；

诸多消息已经传布了出去，将挑选一支队伍参与特殊行动，挑选队伍以军士训练成绩为标准。

最精良的装备，朱由检也兑现了增加军饷的承诺，士兵近乎每日都在感受着自己体能的变化，这种基础上热火朝天的训练中陡然便增加了一种萧杀气息。

谁都想被挑选执行特殊任务，这是崇明师的首战。

秦佐鸣、秦翼明、黄德功、方禁、朱国定等人都想着如何取得首战机会，而这样思索的还有随后调动加入香河大营的曹纹耀、曹变蛟。

其中曹文诏之侄，二十岁的曹变蛟加入香河大营就展现出了超人一等的能力，相同时间，毛文龙的神机营也在准备着。

这种格局中文无忌等人进入洛阳界内并和罗洛宁汇合在一起。

过黄河的时候，文无忌想着宋秦歌发明的面膜。

又要创收了！

而蓝燕子、莫胭等人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开始怀念进出福王府将名贵物件搬运而出的那种痛快。

洛阳福王府；

庭院深深，小径通幽，府中有人工修建的水湖，湖面碧波粼粼，岸边青草莹莹。

如封似闭，一名侍卫大喊一声手足舞蹈的飞了出去。

“再来”

朱常洵兴致不减，两名侍卫对视，拥了上去，不久之后踉踉跄跄退后摔倒在地面。

看着面有惶恐之色的侍卫，体态依旧臃肿的朱常洵知道侍卫有表演的成分，但内心却是欢喜的。

人便想着到平峰山上清观烧香。

“很久没有看到真人了，也不知道真人现在如何？”朱常洵许微的发愣。

之后朱常洵又联想到已经传来沸沸扬扬的皇上新政信息。

取消士绅特权。

连日以来拜访王府的周边世家门阀家主络绎不绝，都是打探消息。

心烦意乱的时候打一套太极，心境能平和不少，但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府邸另外方向的深宅，有福王妻妾在练习着文无忌传授的健身术瑜伽。姿态轻盈，面色红润。

和年前相比，福王府及其朱常洵的变化是明显的。

谈不上脱胎换骨，但却因为文无忌神棍一样的表演，福王府确实隔三差五的开仓赈灾，这为福王多多少少的换取了一些名声。

朱常洵也有变化，人比较之前去掉了一圈，产生的就是通体舒畅的感觉，王府妻妾也因为练习太极或者真人传授的练体术更加的透软、充满精力，让朱常洵欢喜的同时也将主要的时间放在了太极练习当中。

七日前福王接收到晋地兵乱的信息。

并没有惊慌失措，首先是距离甚远，其次朱常洵心态发生着变化。

自己可是有真人庇佑的。

福王在变化，朱由菘变化更大，直接迷恋上了太极。

梨园不入，杂事不管，一心一意想着修炼太极有朝一日能如若真人一样。

虔诚的朱由菘成了上清观常客，并且出资扩大了规模，文无忌当初自导自演的一幕早就传扬了开来，福王府的变化又能被百姓目睹，口头相传，上清观香火旺盛了起来。

当然搭理上清观的也是罗洛宁所安排人员。

不仅仅将上清观搭理的井井有条，罗洛宁还按照当初文无忌交代将多名人员打入王府。整个王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琮记洛阳站点的监控当中。

黄昏时分，信息传入王府，京城而出的少师数日期间将抵达府邸。

对于朱由检军事、农业等各层面改制，朱常洵睁眼闭眼，影响不到自己实际利益。但对于赋税层面越传越离谱的说辞，朱常洵是暗中关注的。

没有将少师拜访王府当做是多隆重的事情。

少师而已，又不是皇上御驾。

命令管事在驿站安排人员留意，朱常洵一心一意想着次日到上清观烧香。

福王眼中，朝廷少师抵达接应还不及给文无忌烧香重要。

夕阳晚照，平峰山下人流如织，因为香火旺盛，以往冷清的山脚村舍方向经过近一年的发展俨然形成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小型集市。

这里是落难者求生地，因为福王的命令和琮记管理，区域内没有霸市现象，好善乐施的大有人在。

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潮，文无忌等人穿行在其中。

步行过一处香火铺，有说话声传了过来。

“上清观求子很灵验的，多拿点香火”一名白发苍苍的婆婆对身侧男女说道。

“嗯”男子点头，女子一脸的虔诚。

“噗”蓝燕子笑了起来，莫胭也是面如桃花。

文无忌笑。

“这位公子家娘子好生俊俏，可是要到上清观求子”招揽生意的伙计口无遮拦说道。

扭头看着伙计，文无忌神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