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意

兴武古城；

傍晚降临，空气清凉了起来，当灯火逐渐绵延时，夏日的气息变得更为明显了些，古城内的民众走出了家门。

古城的文化氛围浓厚，有戏班子、说书及其科普知识讲解，民众或高声议论、或窃窃私语地关注着周边每日产生的变化。

街道有负责巡逻的军士，神态祥和的穿行在规模扩大一倍不止的城内，同熟悉的人员不断打着招呼。

城内一角，书院内集结了祁远山等从封丘、洛阳、风陵渡等地而来数十名先生。一年之前，这些人都是在当地德高望重，教化训人的学者，而此时此刻，这些人又在聆听着年纪远轻于自己的人员讲学。

授学者都是田家庵、四门寨培养出的教育骨干。

“社会革新，人人富足，光给人制度是没有用的，要民主，首先需要文化，要人自发地去争取，认同自己争取的正当性，要有这样的理论基础”

祁远山认真记录着这些当初给了自己震耳发聩、大逆不道的言语，此时祁远山已经能完全的接受，并有不断研究的求知欲。

休息的间隙，祁远山想着四门寨这个体制，想着建立了这个体制的文先生。

祁远山是得到琮记救助之后北上加入四门寨，成千上万诸如祁远山这样的人进入四门寨首先开始的是感受，随后是学习。学习四门寨编制的教材，价值观、社会观，这个期间，绝大多数人产生了从抗拒到接受再发展到对这些理论炙热的过程。

人人依法纳税，人人生而平等，职业无贵贱等都是四门寨被普及的思想，民众也积极响应接受着。

对于生过一次，有田、有房、有工作，有军队保护，无需提心吊胆的民众而言，这样的环境是理想大同社会。

民主的基础是文化。这是朱由检改制期间文无忌和宋秦歌商谈，文无忌能跳出四门寨从基础发展的根本。文化基础、经济基础发生变化，上层建筑也会影响。

这是一个庞大的架构，四门寨会源源不断从大明境内迁移人员又会源源不断的将接收过培训的人员输入出去，在大明境内的各行各业生活工作，去潜默移化周边的群体。

学习结束，出学堂的祁远山长吸口气，数日之后自己便会被安排教学。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苍穹繁星灼灼；

学习期间祁远山是有银两补助，祁远山走向街道一处名为“兄弟酒家”的饭庄。祁远山知道这家饭庄老板娘姓黄，叫黄秀云，人在振武古城，酒家是连锁经营。

祁远山也知道连锁经营这个之前闻所未闻的词汇。

四门寨区域内如今有大量连锁经营的私人产业，客栈到酒楼及其布行、粮庄，涉及各行各业。

这些产业以前所未有的活力带动着四门寨商业蓬勃发展并给四门寨创造了用之于民的税收。

“创造了这一切的文先生不知道如今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文先生是开天辟地呀”进入酒楼的时候祁远山这样想着。

千里之外，蓝燕子、莫胭等人关注下文无忌将一炷香点给了上清观。

当然不是求子；

口中念念有词，蓝燕子却听得明白；

“福王，我又来了”文无忌如此说着。这时候的蓝燕子眼中文无忌可爱可亲近。

福旺府；

朱常洵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叮嘱管事备齐次日到上清观烧香需要的物件，当然少不了银两捐助。

上清观后院；

文无忌、罗洛宁等人处在一起，巨细无遗的聆听着城内而来站点人员的工作汇报。

前院大殿；

无人注意的时候蓝燕子点了一炷香；

内心祈福着文无忌，也祈福着自己拿下文无忌，生一个娃娃。

抬头，蓝燕子越看塑像越觉得相似文无忌，而且塑像似乎嘴角含笑，目光能穿透心灵。

心虚的蓝燕子匆匆忙忙走出大殿。

出门就看到松树下似笑非笑的莫胭和一脸好奇的风四娘。

“燕子在殿内做什么？”

“我……”

“黄河鲤鱼肥美呀，走，到集市解馋去”莫胭说道。

风四娘两眼发光。

抹了一把冷汗，蓝燕子跟了上去。

后院，孙莆忙里抽闲的说殿内塑像形似文无忌。

文无忌脊背发凉；

夜色至深时上清观的灯火灭了下来，风夹杂着黄河水的气息，斗转星移，晨光熹微。

洛阳城、上清观、山脚的集市及其远处的黄河码头复苏了起来。

蔚蓝的天空中点缀朵朵白云，洛阳气温宜人，城内一派悠闲，明媚晨光下一条条道路，一所所庭院间落下点点树荫，古城的街巷中先是响起商贩和采购人员的走动声，随后市民活跃了起来，

酒楼茶肆当中响着艺人说书、弹唱的声调，清茶的香气与好友汇聚交谈的声音混在一起，化为洛阳城内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福王府内管事、侍卫已经忙碌了起来，杂役套车，湖畔间的福王和朱由菘打完一套太极，相互交流心得，随后准备早膳，前往上清观。

上清关香火缭绕，早香的百姓已经下山，上清关每日早上都会有免费的斋饭。

营养健康，下山的百姓说着在上清观求签的灵验，评论着斋饭，心满意足的下山。

已经规模的建筑群后院，文无忌却是货真价实的打了一套太极。

以静制动，行云流水，打太极的时候孙莆等一众好手都是在观摩，远处莫胭、风四娘观看的仔细，偶尔莫胭会对风四娘指点几句。

莫胭确实从太极中领悟到了借力打力的精要，对战鳌拜，如若不是太极招式卸力，很难全身而退。

福王父子出府邸，城内琮记站点便发送出了信息，不就之后信鸽落在上清观后院，文无忌此时则同孙莆等人吃斋饭。

文无忌进入洛阳原本想着是到福王府，但城内传来朱常洵到上清观烧香的信息，文无忌便也直接在上清观等待福王父子。

上清观后院有烹煮的茶香，古树间的落荫将棋盘上的棋子明明暗暗地渲染成斑驳，文无忌和莫胭、蓝燕子三人下了一盘象棋。

蓝燕子在秦园是培训过，棋艺不差，莫胭是后学，两人联手但还是被文无忌一次次剑走偏锋的招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蓝燕子棋艺是同文人才士对弈所用，四平八稳，文无忌出棋就像行军打仗一样，无处不在的算计。

两人不断说文无忌耍赖，文无忌回复：“胜者为王，哪有什么耍赖不耍赖的”

偷的时光闲，巳时两刻，福王等人上山抵达上清观。

早打完太极，抵达山脚时又心情舒畅，登山的福王父子气定神闲，周身舒坦。

文无忌远远的望远镜观察着。

体态富贵的福王和身体已经算是健硕的朱由菘两人并肩而行，日光下步履矫健，确实有点超凡出尘感。

因为罗洛宁安排了人员进入福王府，文无忌对于近一年期间府邸内福王父子日常生活，动态，是否有家眷患疾等信息了若指掌。

对于文无忌而言，即将发生的又是一次神棍式的表演，不过此次的意义是要远远超出之前。

朱常洵、朱由菘父子始终认为文无忌在庇护着上清观，平峰山虽名不见经传却因为真人成为福山，自真人现身之后上清观及其周边百姓安稳、从无偷盗杀人之类事件出现，都是真人法力作用，所以登上清观的福王父子并没有特殊化。

就是侍卫前后左右拉开间距暗中保护，登山的侍卫对上清观的虔诚不比福王父子逊色。

四名贴身护卫可是将自己当做真人的弟子而自居，当初是文无忌传授的太极，领悟的奥妙体会深刻。

福王的这种心态并不没有夸大其词。

历史中明代诸多皇帝相信丹药功效、道家术法的比比皆是。

时间前移，宋时女真南下，朝廷官员甚至提出利用道家法师借天兵御敌的言论，只不过没有过多记载。

历朝历代农民军举兵，也是要打出天意的旗号。

如今这种思维不仅仅存在福王和侍卫意识中，大明皇帝朱由检内心中其实也是有的，文无忌就是天选协助自己复兴大明的人。

进入上清观，福王感觉到气氛比较往日似乎有所不同。

不是香客，是观内道士，各个脚步轻飘飘神仙一样，而且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千两纹银的捐赠。

上香，叩拜时眼尖的朱由菘余光扫视到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

揉了揉眼睛，仔细观看。

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从殿内退出的道童不就是当初真人进入府邸时随在身侧的其中之一。

人便颤巍巍的开口：

“父王……”

“不许喧哗，怎突然不懂规矩了”朱常洵不满的瞪了一眼。

“父王，那名道童，是随在真人身侧的”

“什么？”

“腾”的一声，朱常洵站了起来，左顾右盼。视线顺着朱由菘提示快速锁定出门的道童，不就是哪位姓常，法号无尘子的道童。天意呀！

撩衣，朱常洵追了出去，朱由菘紧随其后。

出殿门时道童扮相的常书玲已经转向后院。

福王父子一前一后，紧追不舍，回头还会侍卫摆手，示意莫要追随，免得惊扰到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