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封锁

正午时分，气温渐高，京城郊外官道上拂面而来的秋风带着些许的热气，马队不疾不徐的前行，文无忌视线内各种场景穿插交织在一起。

官道绵延而出的原野，没有遭受女真南下战火波及的农田已经秋收，荒废的村舍焕然一新。络绎不绝的可以看到向水利工程进发的民众。

因为改制，京城和外围的来往变得频繁起来，不断有驿卒骏马驰骋而过，马队前行，京城方向亦有一列人马出城。

为首的便是大明皇帝朱由检及其孙承宗、秦良玉等人。

大明适用于军事层面的联络手段在不断进步，北方增设驿站，信鸽开始用于短距离的信息传递，文无忌出晋地朱由检便接收到了信息。

怀来时文无忌顺带考察了水利建设和抗旱工程及其红薯的秋收，此时文无忌的行程已经透明了起来。

清风在原野上抚动草木，道路上车马辚辚，人行如梭，两方向车队碰触在一起。

秦良玉看待文无忌的眼神多了别样的情绪，孙承宗一如既往的热忱，朱由检便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

怎么定论文无忌功绩都不为过，说服福王支持改制引发了大明境内众藩王的连锁效应，藩王的表态又带动了区域内地方世家，解决了水军经费问题，崇明师首站大捷也证明了军事层面改制的成功。

平息晋地匪乱等同于稳定了榆林、大同一线的战略后方，战事结束，文无忌又将计划扩展到了盛京方向的特战行动并关联起来了第二战线。

气走盛京小王爷，瓦解天香教。开海、赋税改制，取消士绅特权。废除卫所制，保证人才的流通。

文无忌入晋期间，大明境内已经落实改制的卫所合计摒退士绅以获取军饷、特权为目的，贿赂进入的军士二十多万，提升军士军饷，刺激了民间民众的踊跃参军，以山东、翼州、豫州三地统计数据为准，数月时间补充十四万军士，士兵整体数量看似减少，但质量却完全得到保证。而新的训练手段亦已经在京城周边为主的军营普及了出去。

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都有文无忌直接或者间接的影子，大明军事领域面对女真依旧是以战略防御为主，但格局却越来越清晰，

这样的功绩，在大明历史中也只有开国时期的一众功勋侯爵才能比较。

结果朱由检交织了兴奋、期待、鼓舞的各种情绪在文无忌一句，“皇上您变白了”的笑谈中化为乌有，气氛彻底轻松了起来。

朱由检骑马，宫内侍卫开道，周边远远近近以火绳枪、强弓箭射范围为准，活动的是东厂、六扇门人员。

两人并肩前行，孙承宗等人稍微靠后，一路文无忌言简意赅的陈述了晋地之战前后经过。

朱由检眉飞色舞，孙承宗、秦良玉等人扬眉吐气，一路呼啸，众人进入京城。

京城繁华更甚以往，外地而来的商旅、行人更加热闹地充斥了城内大街小巷，城内城外，从不同方向、带着不同目的人们一刻不停地聚集、往来。

聚在京城的外地大户子弟、学士成规模增加，打探着京城各种制度措施，寻求着如何进入朝廷开班的学堂，也有望族希望着在朱由检的政体中能搭桥上线，为己谋利。

青楼楚馆中琵琶丝竹乐声中夹杂了‘愿那风是我 ，愿那月是我 ，柳底飞花是我 ，对酒当歌 ，做个洒脱的我 ，不理世界说我是何，只要做个真我 ’此类文无忌熟悉的歌声，酒肆说书的是通州反击战及其已经改编出的晋地之战故事，商市小贩说着赋税和各地秋收的成果，私塾内说评着时政。

一帧一帧，一目一目，文无忌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变化。

凝重厚实的城墙在明媚的天色下显得沉静肃穆，宫内的庭院内朱由检、文无忌处在了一起。

没有盛大的庆功宴，文无忌不喜好，朱由检还是秉承着节俭的习惯，锦衣但是粗食，或许对于大明皇帝而言，唯一奢侈的消费就是面膜。

周皇后给的面膜在顺天府城内琮记的商铺价格不菲，当然朱由检是不知道售价，改制、赈灾、军备，方方面面都是需要开支，捐款不能强行，开海和鼓励商业由此产生的朝政收入暂时也无法体现，朱由检只能尽力而为的从宫内亲身亲为的做起。期间周皇后没少给朱由检私房钱，都是通过给宋秦歌变卖宫内物品所得。

改制的初期，朱由检的节俭和历史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次庆功宴产生的消耗足够给兵仗局一个研发层面的资金问题。

朱由检的本意是召集秦良玉、孙承宗等人议事，但文无忌委婉拒绝。

文无忌有自己想法，比较历史，大明皇帝已经改变了太多，但皇帝终究是皇帝，文无忌在将自己对皇帝的影响力不断扩大的同时也要将朱由检正式的推上台面，能主持大局，能辨析局势，使其变得雄才大略而不是将朱由检变成傀儡一样的皇帝，如若成为这种走向，文无忌相信大明朝廷由朱由检推动的改制终归有一天会夭折，自己也难免落得众矢之的下场。

将朱由检推上历史台面，权利决策形成和下方又受到逐渐发展起来内阁体系、律法的限制，这是文无忌眼下思索，中远期的发展目标。

这种变化要循序渐进，潜默移化，文化、经济、商业等领域的综合发展才能成为水到渠成的结果，而不是如若当下的改制一样自上而下。

改制自上而下，在强力的暴力机构辅助下事半功倍，这是朱由检改制眼下成功的关键，但体系的变化却需要下层基础首先产生质变，文无忌明白其中关键。

这也是文无忌熟悉欧洲历史和眼下时代行情所产生的优势，否则文无忌相信自己还会落得篡权的罪名。

算是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的不同效应体现。

好比文无忌知道火箭筒制作原理不代表四门寨短时间就能研发而出，文无忌给自己的清晰定位是搭建体系、架构。

对于自己和朱由检的处事定位，文无忌原则是将自己想法灌输给朱由检，辨析原委，晓明关键，权衡利弊，由朱由检把控各部形成最终的决议，而不是在一众大臣当中自己充当主角。

树大招风，喧宾夺主易招嫉，千古不变的道理。

军事层面的改制已经不需要文无忌操心，职能不断转变的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发挥了越来越重要作用，对于参谋院入选人员考核也迫在眉睫。

南方的事情有宋秦歌，首里有一支精锐之师，也无需担心。农业、抗旱层面徐光启开始以顾问的身份全面参与工作，大量徐光启门生被重用，农田水利都是专业人员做专业事情，文无忌也无需过多操心。

文无忌思索的是同女真对战另外层面的部署及其文化领域发展。

两人并排前行，到凉亭是坐了下来，有太监奉送上茶点水果。

给朱由检削苹果，文无忌说道：“改制，改制，其中的特性之一就是让专业的人员做专业的事情，刚正、贤能、胸怀的人员主事，约翰牛也好、高卢鸡也罢，国家改制当中是建立了大量的各种类型的学堂，培养人才，水军有海军学堂，陆军有陆军学堂，这个层面，我们如今也是做到了。但仅仅开始。格物制造为例，我们有优秀的技术工人，但技术的传承却成了问题，比如寒鸦箭，宋时期使用的寒鸦箭威力、射程是超出如今朝堂所使用，问题出在哪里，技术流失，为何流失？因为我们的多数的技艺依靠的家族传承，技不外传，所以数百年来时代在发展，我们有不断新的创造发明，也在不断丢失着前人的诸多智慧。”

“我认为改变现状的办法就是朝廷开班各类型格物技术学堂，鼓励学员创造发明，技术学堂发展反馈到兵仗局就是研发质量的提升，传统的方式是一个师傅带两三人，开办学堂，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傅就可能给数百人甚至是上千人传授技艺，技不外传，我认为其中的关键点之一是师傅担心技艺普及，自己断了生活的来源，衣食困难，朝廷可以成了一个技术考评体系，对于具备达到条件的工匠，朝廷给与特殊津贴，津贴就是对于特殊技能或者特殊工种的一种额外奖励，这样便解决了这些人员的后顾之忧。依次类推，朝廷还要开班商业学堂，农业学堂甚至是地矿学堂，我朝地大物博，格物发展，不仅仅是钢铁和涉及民生的盐业有大量需求，各种矿物都是要利用的。”

朱由检聆听仔细，不断点头，想了想，又问：“农业也要开班学堂？”

文无忌正色：“元代王祯《 农书》和我朝《农政全书》就能成为农业科普类基础知识，如今朝堂赈灾，赈灾赈灾，体现的形式之一除了水利建设还有先进的农田施肥方法、推广抗旱耐寒性品种作物，农业学堂的功能就提现在这些层面 ，还包括学习如何防患各种灾祸，包括蝗灾，病虫防患和医治、土壤和营养、种植制度及其深度发展之后农业生产工具的改进等都在学习范畴之内，农业产量提升，即便出现极端天灾，朝廷也是有救济粮可以调拨。历朝历代，都是以农为本，其实是最应该建立农业学堂。”

想了想，文无忌说到：“如此推到，其实还是可以建立水利学堂，众多学堂开班，可能会有压力和舆论风波，但皇上您是可以做到的，学士所学习并非是旁门左道之术，还是真正利国利民的本事，能提升国家实力，富裕民众，也能分流大量的学士，有多少学士是有才华也通过了科举，但以往机构臃肿，没有职位，只能等待，白了少年头。四十不惑有职位，早就消耗了当初的激情。人尽其才，岂不更好。”

斟茶，文无忌继续：“这些都是晋地实地考察之后结合西洋的发展历史所思索出来解决我朝之现状的方案，皇上您心中有江山，就应该将这片江山打造的繁花似锦，这些领域的实施反而比较赋税等的改制简单很多，皇上也无需亲身亲为，提出设想，各部自然会理出方案，但朝廷名义的工作组监督组是要成立的。这些体系的形成也会刺激、提升工农从业者的积极性，一年之后，我朝境内怕是再也不会有成规模的匪患产生，对内矛盾等级便能降低，皇上可以专心致志对战女真。

信息量太大，朱由检思索消化，凉亭内沉默了下来，有雁鸣的声音从天空落了下来。

此时朱由检内心却如同烧着火焰，激动的颤栗。血液里嗡嗡嗡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能让人听到。

开口的时候却听到文无忌说道：“我们全方位发展还要建立在限制女真基础之上，女真已经禁止了同我朝境内的马匹生意，盛京特战行动开始，我朝亦可以封锁同女真的民间各种商贸来往，如此以来，女真贸易来往只能压缩在海上，最后有可能的是倭国方向，以水军目前实力，是能封锁高句丽西南方向海峡。女真破了我朝对盛京就联手高句丽的封锁，我朝便直接扩大封锁圈，使其发展举步维艰”

“倭国如若出兵呢？”

“水军已经在改制，只要能解决南方问题，不惧倭国”

“好”

朱由检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