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二章 走西口

抚宁，距离盛京不足千里，靠近海岸；

绵绵漠漠的秋风从海面吹刮而来，空气中已经有刺骨的味道。

秋风渐凛，海浪翻卷前后堆叠拍打在海岸，飞扬起无数细碎的浪花，绵延的沙滩上，上万名士兵赤着上身，在刺骨秋风中苛刻之极的训练着。

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动作整齐划一，拳风成音，腾空落地，如若雷鸣。

操练台下是一列列的大鼓，鼓点震撼，直接敲击进入到人的内心。

海潮声响亮的时候雄浑的合唱声也随之响起。

…………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象那红日光

胆是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让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是男儿当自强

…………

合唱声和鼓声联袂冲击了过来，操练台上袁崇焕感觉自己的血又沸腾了起来。

祖大寿也是神情并茂。

“香河阅兵，一首《精忠报国》就像万人敌炸开在大营，震耳发聩，热血能直冲脑门，想不到少师这首《男儿当自强》更加直抒胸意，旋律简洁但节奏铿锵有力，万人合唱，磅礴而来的是强大而振奋人心的气场，我看《将军令》也不过如此”

如此说的祖大寿不知道这首充满阳刚、威风、气势宏大的《男儿当自强》就是根据《将军令》的曲调改编，和《精忠报国》一样被文无忌借用普及到崇明师、白龙潭大营及其各地明军训练营中并广受军士、将官喜欢。

袁崇焕点头：“从训练方式革新到编制再到这些振奋人心的歌曲，可以说是少师给顺天府周边的军队注入了新的血液和气质及其……”

思索了一下，袁崇焕想到了文无忌曾经说过到的一个词汇；

人便对祖大寿说：“注入了新的血液、气质、及其军魂”

“军魂，说的好”祖大寿手臂狠狠的挥舞了一下。

“少师晋地大捷，崇明师数万兵力摧枯拉朽击败匪军、流民大军数十万，传闻晋地匪乱都是女真暗箱操作所为，不知道少师回京，是否还会有后续行动”祖大寿问。

袁崇焕带头，天空明净，极目楚天舒，远方苍穹下军旗招展。

人说：“安心练军，皇上、少师心中有数，或许兵部、五军都督府早就在筹备，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明白”祖大寿点头。

间隔山海关北上，盛京郊外；

秋风绵漠漠，空气中有腐臭的气息，人音混杂，车马声急，远处巍峨的城墙矗立在秋末的阳光下，厚重沧桑，视线内还残留着数日前肃杀的纷乱气息，刘邦林平静看着视线内的一幕一幕。

驾着车马、拖着粮食的商户，面色惶然、拖老带幼的民众，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的病残人员，还有简陋阁楼上翘首张望的青楼女子。

那些女子，以往多半都是朝廷境内大户人家女子，如今却因为生计挣扎。

嘈杂声中还有女真士兵进入眼前望不到边际的居住区域，抵达盛京的汉人商队人员也出没在这片区域。

一个产业链由此形成，女真侵边，不遗余力的将人员掠劫而来，安顿在这片规划而出的特殊区域，朝廷境内失去子女但有条件的大户人家不断打探消息，不惜重金私下借助商队联系盛京的官员赎人。

一个商队和负责管理安顿劫持而来民众的盛京官员皆大欢喜结果。

数日前有商队因为赎人发生了火拼，最终的结果遭受到女真士兵连带的砍杀，百人死于刀剑之下，刘邦林目睹了整个过程。

进入盛京的期间，罗国相、骆师蓉、魏子杰及其跟随萨哈抵达的晋地各牢狱悍匪都得到了召见，罗国相不出意外的进入到了飞虎营，同时加入的还有数十名悍匪，魏子杰、骆师蓉等人却没有，刘邦林隐约从陈念慈口中知道亲王府在利用罗师蓉、魏子杰等人在筹备什么。具体事项，陈念慈却也是不知。

刘邦林并没有得到诸如代善及其盛京其他官员接见，但萨哈却终日将刘邦林召唤在身侧。

军事之外，萨哈依旧思维敏捷，能言善辩，只是一旦提及战事和晋地事物人便抽搐不已，诊断是遭受刺激暂时性失疯，需要静养和时间来恢复，代善也由得萨哈带领随从散心。

随同萨哈出入在盛京各种场所，博闻强记，盛京城内格局越来越在刘邦林意识中清晰了起来。

逐渐了解到的还有盛京郊外女真数支训练军队的活动区域。因为皇太极的改制和逐渐对汉人贤能的重视，此时盛京权利体系的中下层已经屡见不鲜为其服务的汉人，权利的核心层也有诸如范文程这样的大儒。

刘邦林眼中的盛京有截然不同顺天府的气象。

大量的盛京亲王子弟被调动入军中，偶然在城郊能看到不同女真士兵扮相的军队，凭借出色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刘邦林知道盛京是在为顺天府的大战而准备。

萨哈很热衷在集中有劫持而来民众的区域内便装出没，刘邦林却是知道这片龙蛇混杂，规模大到超过朝廷境内一座县城的区域是有四门寨人员。

如何取得联络，对于刘邦林而言是当务之急事情。

午后的时间，刘邦林同陈念慈走动在郊外的棚户区，清晨时分有商队抵达，带来了廉价的日用品却以高价出售，行走间还能看到因为商队抵达而产生不休的混乱。

衣衫褴褛的乞丐从狭窄的街道中奔行了出来，身后有追骂的声音，有箭矢飞出贯穿入奔跑而出民众身上，人在距离刘邦林不远的区域栽倒了下去。

刘邦林看到一个发黑的馒头滚在地面。

箭射的是巡逻的一队女真士兵，领队靠近，咒骂了一声，看到衣服光鲜的刘邦林和面容清秀的陈念慈，军士围拢了过来。

刘邦林亮出亲王府的腰牌，领队恭敬的施礼，带领人员离去，不久之后追出的民众将已经失去气息的乞丐拖到了垃圾场，丢了进去。

“都是汉人呀”陈念慈轻声说道。

刘邦林是明显感觉到陈念慈情绪的低落。

大乘教及其之后的天香教期间，陈念慈忠与骆师蓉，但刘邦林知道姑娘本性并不恶，晋地负责劫持而来财物调度，矜矜业业，没有任何差错，也少有参与战事，或许是少了对比，也或许是对盛京抱有太高的希望，进入盛京，看到汉人生活及其郊外庞大的棚户区水深火热一幕，陈念慈的情绪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低落，不振。

“当每日摆子面前的只有如何活过今日，永远不知道明日会如何的时候，很多人性的缺点便会暴露出来”

想了想，刘邦林说道：“比较这些人，其实豫州、晋地的那些灾民、流民是幸运的”

陈念慈看了看刘邦林，点头。

“走吧，我不想进入这里”

刘邦林随了上去，交谈声时起时落下。

“很久没有看到法王了？”

陈念慈误解了刘邦林心思，杨瑜被击杀，代青山死在了突围当中，自己好歹是有法王照应，刘邦林一身才华，却只有一个如今神志不清的小王爷可以依靠。

“亲王府似乎是在组建什么，有法王参与，等面见到法王的时候替你说说好话”

刘邦林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棚户区一隅，窗前的建筑遮挡了阳光使得房间总有阴暗的味道，极度低微的交谈声也随之响起。

“确定是有人进入了亲王府”

“确定，白日抵达商队中组织人员传出口迅”

“任务是什么？”

交谈声又低弱了下去，不久之后一名长相平凡、衣着普通的男子从房间内走出拐入狭窄的街道中。

走着的时候男子抬头，天空明净，男子笑了笑，不久之后，这片天空定然会被烽烟笼罩。

等待这一刻，两年了！

顺天府偏西北阳原；

阳原直属京师宣府，商道四通八达，南北东西衔接顺天府、宣化、大同及其朔州，县城繁华。

秋末时季，走商道的商队多了起来，北上的商队可以为四门寨方向及其蒙古部落提供冬季生活用品，赶在春节之前又可以将牛羊、药材、皮货贩卖到大明境内的商市交易，随着秋收逐渐的结束，粮食、红薯之类的商贸交易也在商道的串联下旺盛了起来。

多数区域红薯丰收，但红薯毕竟无法充当主食，红薯交换米面和肉类也成了朝廷不遗余力推广了红薯的主产区县衙负责调度的工作之一。

这些因素下，阳原在短短七八日时间内涌入了南来北往的数十支商队，在阳原补充各种途中所需物资。

宣化商市规模更大，但监管也严格，避免节外生枝，多数有灰色交易的商队都喜欢在阳原这种缺少监管又物品齐全的市场补充物资。

一场突如其来小规模的匪乱却将进入阳原境内的数十支商队困在了其中，匪乱平息，多半的商队已经滞留了十日时间。

埋怨、牢骚、侥幸等的各种情绪中商队在这个秋日最后的时日内踏上了通往不同目的地的走商之路。

文无忌想到了走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