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份合同

牢画心里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生怕惊动了极美那女鬼，到时候给自己演一个现场版的画皮。

"你看，那张表上显示，暂时一套都没有卖出去，所有的房子你都可以任意挑选。”牢画示意极美自己看墙上的表。

瞧瞧，没人买，一定不是好东西。牢画这般暗示，极美却完全捕捉不到她话里的意思，反而高兴的感叹道：“我真是太幸运了！居然可以随便选！”

牢画：“……”

“按照你的要求，我给你推荐这一套……"事出无奈，牢画为极美推荐了一套上下两层带院子的300平方花园式洋房。虽然对于极美这样一个单身女鬼来说大了点，但是这个房型正是样品房展示的房型，与极美的要求一致。

"好的！多少钱？"极美显然十分满意这套房，灰蒙蒙的眼睛里闪着一丝难得的光芒，牢画暂且将这种表现理解为喜悦。

"这套房子因为是花园洋房，上下层带院落设计，价格要比其他套房高一些，两万三一平方，三百平，就是六百九十万。"牢画心虚的抖了抖。她报价时特意把价格抬高了一倍，倒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是在担心万一这疯女鬼答应了，非要签合同，那她该怎么办？

不出所料，极美果然眉头紧蹙，苦着脸抱怨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贵啊？"

"因为地段好，房屋质量高，又是高端小区，价格自然就贵了。"牢画面不改色的瞎扯。

"这……是有些贵了。"极美噘着嘴，有些犹豫。

“是啊，确实很贵。很多人为了买房子，一家人几十年都背着债，就是为了供养一套房子。这么辛苦，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哎！”牢画故作感慨的叹了口气。谁想到，极美听了这话后反而茅塞顿开道：“你说的也是，既然我不用背债就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就是几百年的积蓄吗！买啦买啦！”

我去！牢画一个踉跄。几百年的积蓄？几百年存了几百万，敢情一年就存一万啊？那还这么壕？

还有，买啦买啦是什么鬼？买房子啊大姐！不是买包包香水洗面奶啊！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极美女士，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就这套吧！什么时候拿房？”

“您还没看到现房呢。我现在没有钥匙，要不，明天白天你来，我带你去看看现房再签合同交款？”

极美却不领情，坚持要现在就签合同。牢

画叹了口气，只得带着极美到签约处，打开电脑找合同。开机以后，牢画忽然想起来，打印合同她一个人没有权限，必须经过主管会计授权。

好了，这下有了正经借口，牢画赶紧跟极美解释，说自己无法一个人打印合同，需要别人授权云云。结果极美听了半天，好奇的摸着电脑屏幕和鼠标，问道：“合同是什么？打印又是什么？”

额……牢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吧，她忘记了自己面前这个是一只几百年前就死了的鬼，怎么会知道电脑打印机和合同这些东西？

“合同，就是契约。打印合同，就像立字据、写契约一样。签了合同，你交钱，我才能给你办房产证，也就是房契，才能交房。明白了吗？”

“明白了。”极美像个乖学生一样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的。”

赶紧的？赶紧什么？不是说了不能打印了么？！牢画知道，再说下去这个极美恐怕要逼着她用手写合同了，干脆装模作样的在电脑里一通乱找。结果，真的给她找到了。

原本这个合同是与房产局的系统绑定的，必须输入登录账号才能打开，可是不知道怎么看，牢画一点，系统居然就轻易被点开了。

牢画心中一动，知道今晚这售楼部里里外外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现在她既然能打开，那便不是真正人间的合同，也无所谓什么签约成交了。自己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可谓是家破人亡，现在又被业绩逼得走投无路，她如此努力，上天却对她如此不公！现在好不容易从天而降一个客户，虽然是鬼，却也算是她成交的第一个客户，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干脆卖给她好了！把一切交给命运吧！

心念所至，牢画的手指已经点开了合同，开始输入合同必填信息。

牢画：“姓名。”

极美：“极美。极端的极，美丽的美。”

牢画：“出生年月。”

极美：“庚申，宋天禧四年，六月初一。”

牢画：“……”

极美：“咋啦？”

牢画：“没啥。咳咳……嗯，死亡时间……”念及此，牢画陡然发现这个合同还真特么不是人间的东西，不登记身份证号，就登记出生死亡时间、现居住地、工作单位……

工作单位？

呵呵哒，还有工作单位？牢画看了眼极美，问道：“你在哪里工作？”

“在地府十殿，鬼差，专门做档案登记。”

牢画心情复杂的看了眼极美。说真的，她现在居然有些羡慕极美。连鬼都有工作了，还特么是公务员，唯独她这么独特，本来就一穷二白了，找不到自己专业的工作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了还没有业绩，怎一个“惨”字了得？

末了，极美还惦记着装修的事，硬是让牢画把添加灯具、床具等用品的内容和价格写进合同。牢画也没含糊，规规矩矩的按照程序把所有的手续一应办齐，让极美回家等电话收房。

极美走后，牢画忽然觉得自己极为疲惫，伸了个懒腰，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班时间了。牢画是被陈佩佩叫醒的。

牢画从桌子上起来，觉得浑身酸痛。她刚扭了扭脖子舒展一下筋骨，陈佩佩就凑上来一脸好奇的问：“牢画啊，你昨天是怎么啦？怎么在这里睡着啦？”

“昨天加班打电话，太累了，就睡着了。”牢画打着哈欠解释道。接着，她忽然想起了昨夜的合同，顿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空空如也。

合同呢？她昨夜和鬼签的第一份合同，原本就放在桌子上的，怎么不见了？她连忙站起来四处寻找，引得陈佩佩更加好奇了。

“你在找什么呀？”

牢画想起是陈佩佩叫醒的她，赶紧问道：“佩佩，你叫醒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啊？”

陈佩佩无辜的眨了眨眼，摇头道：“没有啊。”

牢画心道不好，这合同不会被别人收了去吧？到时看到里面荒唐的内容，定是以为她脑子不正常了。

牢画整了整衣服，忽然发觉周围有些不对劲。这儿是她们销售员平时专门打电话的办公室。可是她记得昨晚极美走后，她明明是在签约处的办公桌上趴着休息的！

怪不得她刚刚说打电话打睡着了，陈佩佩一点儿也不奇怪。

见她发懵，陈佩佩笑着调侃道：“牢画，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吧？”

做梦？牢画浑身一震。对了！如果是在做梦，这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她在自己办公室打电话，打累了，睡着了，然后梦见一个鬼来买房子，还签了合同。一觉醒来，她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倒霉又平庸的她，窘迫的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是了，就是这样了。牢画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正要调整好状态继续投入工作，就被钟楚艳堵在了洗手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