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山往事
类别:
其他
作者:
雪海Lily字数:4296更新时间:22/08/06 10:39:11
【平日寡言少语的玉公子突然开口,“难兄年少可曾出过玉衡?”
难守一顿,但随即恢复笑脸。
“未曾,家主有言,玉衡一派出世关系重大,不允。”
“玉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相问?”
“无妨。”
白起暗暗用手去触碰那本随身携带的书籍,但忍住了将它拿出来。
白起想,大概真的不是他吧!
那是白起自己心底里的事,既然不是他,那就没有相告的必要。
他这个人,忌麻烦。】
当年紫石道论剑后,难守为了玉棋,也就暂时住进了南山的左棠海器。
左棠海器门下弟子私规甚严,难守一度感叹,这玉衡虽然也是族规严厉的地方,但大家守住界线便可相安无事,这左宗主门下的弟子却个个傻大愣似得,什么规矩都不肯逾越半分。
大家对这个住进来的朗朗少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难守无聊,总要去挑拨几个严肃的门下弟子,看到他们的窘迫样子,笑得从草坡上滚到了池塘里。
左海棠说,要闭关数月商讨此次要事,转眼半个月过去,难守都只有漫长的等待。
实在是不知这左宗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守住进来之后,见过几次玉公子白起。
这孩子真的是人间少有,不是看书就是练功,活不留点时间给自己逍遥。
难守终于看不进去了,就跑到白起身边,抽走他的书,“玉公子整日研读,何不实践?”
“何如?”
“你看,这本礼则,你不出去见人,怎么通达人情世故呢?你要讲礼,好歹得有个人讲啊!”
“此话怎讲?”
“走,我带你出去见见人情世故,你大可学到比这书本多多的东西。”
难守说着就拉着白起往外跑,白起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连拖带拽的拉出了兰苑。
白起管下的弟子看见自家师尊被这样拖出去,愣是愣在了门口,连端着清茶的案子都摔在地上。
恐怕心里在感叹,素来文雅端正的师尊竟还会有这一天,难守那小子一定会死得很惨。
难守固然没被弄死,那日紫石道论剑,白起虽然看起来和难守不分伯仲,但白起知道那个黑衣少年在故意让着他。
他似乎熟悉自己的剑法,游刃有余但又不赶尽杀绝。
白起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要等待的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个人。
白起是十三岁的时候,才在左海棠的带领下进入左棠海器的。
那之前的岁月,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这个一入族门的小男孩,手拿一根竹竿,就地演武,惊得一旁的大弟子连连叫绝。
宗主左海棠更是早早的将兰君传给他,甚至还有流传左海棠和白起比试认输的流言。
其实,那些都是真的。
只不过白起,总是不主动去承认那些事情,他觉得无趣。
他这一生,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十三岁那年,白起被一群游盗追赶,游盗从西边蛮荒赶来,他们抓妇女儿童,将他们卖给豪绅做家仆。
一群游盗围着少年白起,眼看游盗的绳索就要套上白起的脖子,突然林间一声笛音,一个几乎同样年纪的少年出现在白起面前。
那个少年拿着几乎是刚刚从林中砍下来粗制滥造的竹笛,面无难色的面对游盗,一两个箭步起飞,就将一圈的游盗踢翻在地。
等着游盗哀苦连天的喊饶命逃走后,少年笑着去看抱头蹲在地上的白起。
“你别害怕了,游盗都被我打跑了。”
白起害怕的抬起头,就看见少年那盈盈的笑脸,他心里满是害怕,但也跟着笑了。
少年将白起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泥土,瞅着一脸娇嫩的白起说,“你这样可不太安全,要不我教你一点防身术吧。”
说着,他就近一挥手,一旁的翠竹就倒下一棵,三下两下就将一根长竹竿递到白起手中。
白起就生涩的拿着竹竿,跟着一旁的少年学习剑法,直到夕阳落山,少年才说忘了什么事要赶紧回去,末了跟白起告别,让他保护好自己。
少年就走了,但是他遗漏了一本武学书籍。
年少的白起将那本书籍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就照着书中所写的那样去研习。
他将书藏在胸口,十几年来都随身携带,他想,也许还能遇到那个少年呢!
忽有一日,左海棠骑马经过一片竹林,看见正在练剑的白起,就问他想不想学更多的东西,白起点点头,就被带进了左棠海器,直到今天成为默认的第三家主。
他住兰苑,是继左宗主的海棠苑之后的第二大苑,连闻岐的竹苑都略逊一筹,一时也被刻薄的人评头论足过,但他的实力摆在面前,也不由得让大家发自内心的尊重。
所以那日紫石道论剑,白起虽然是初次见那少年的身姿,却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后来白起用当初那个少年所教的剑法,他竟没有一点吃惊,白起便觉得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罢了。
但他还是觉得他有些不同。
难守一路拉着白起,经过闹市,这素来不与旁人触碰的白起竟就由着难守拉着,也不脱手。
看着面前的少年忙活着在一堆又一堆的人群中穿梭,他竟然也觉得有些释放。
谁能想到,平日里为人雅正的玉公子,就这样被那黑衣少年拉着,穿越市井,去学习所谓的“人情冷暖”。
他看见花要摘花,看见狗要撵狗,白起就一路这样看着,实在是有够折腾。
晚间的红霞爬满天空,二人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回左棠海器。
白天走得太远,回南山还需要经过一片山林,这平日里御剑便可穿过,今日却谁也不提,就一起慢悠悠的走回去。
平日寡言少语的玉公子突然开口,“难兄年少可曾出过玉衡?”
难守一顿,但随即恢复笑脸。
“未曾,家主有言,玉衡一派出世关系重大,不允。”
“玉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相问?”
“无妨。”
白起暗暗用手去触碰那本随身携带的书籍,但忍住了将它拿出来。
白起想,大概真的不是他吧!
那是白起自己心底里的事,既然不是他,那就没有相告的必要。
他这个人,忌麻烦。
二人正行走间,林间突然传出一阵。
二人同时拔出武器背对观察周围的环境,天色已暗,周围视线所及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过了一会儿,二人放下戒备,难守将血月插回刀鞘,大概是风声。
但下一刻,丛林中一巨物突然咆哮着向二人攻来。
收回佩刀的难守条件反射的往旁边一退,白起下意识操起兰君抵挡着巨物的牙口。
难守这才在月色中看清这巨物,竟是一只猛虎。
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大概正等着有人来填肚子。
这虎壮得比过三四个成年人,况且在这修仙圣地待久了,还有了那么一点灵性。
就算是有一定资历的仙家,也不一定敢说,一定放得倒它。
眼看这玉公子就要压制不住这猛虎,难守赶紧拔出血月,一个流步从猛虎身下滑过,剑身带过这大虎的后腿,这猛虎一个踉跄两条后腿就跪了下去。
白起抓住时机退开虎口,下一刻又冲进来狠狠地一刀刺进虎口,大虎呜咽一声就倒了下去。
这一顿操作,干净利落快速,额,毕竟难守和白起都不是普通的仙家。
难守绕到大虎面前,喃喃自语,“这虎骨可惜了,倒是可以有所利用。”
二人休整完这猛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南山深处的左棠海器走。
一路上偶尔说一点话,不时传出少年的朗朗笑声。
回到兰苑当晚,这玉公子就让管下的弟子去山脚丛林找回一具猛虎尸首。
几个小弟子看见那躺着的虎尸先是一惊,这山下的民众素来受到这猛虎的干扰,但聚集了几个仙家去寻它试图收服,却一无所获,如今倒是让自家师尊收服了。
感叹之余,弟子们还是照吩咐将尸首搬了回去。
这白起要干嘛?
他也不干嘛,就是用猛虎头骨做了一套击器。
你说这击器有用吗?
可以这么说,后来仙门百家想方设法的要得到这件器具,它内覆72枚蛊毒针,针针要命。
他这么做,是因为难守说这虎骨可惜,他便想送给他。
可是还没等到把这击器交到难守手中,这天下就发生了巨变!
第二日,闭关的左海棠就携带着闻岐,出现在难守和白起面前,说是已经商讨好,决定即刻入净世,重封四方恶灵。
一行人就带着武器,进入了净世。
后面的事情,难守看不见了。
关于进入净世后的记忆,难守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他想努力去窥探自己的记忆,奈何突然受到一股力量的辖制,将难守的器灵分离出了那锁灵刃,自己也受了内伤。
左棠海器因何事分裂?
闻岐怎么坠入邪道?
玉公子的击器为什么会是白家人的武器?
那玉公子也姓白,他和白家人有关系吗?
但他不是左棠海器的人吗?
这跟面前的锁灵刃又有什么关系呢?
跪倒在地的难守还在思考这些事情,他试图通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去弥补自己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他觉得大脑快要开裂,他看向那把锁灵刃,就只是痴痴的看着。
这时,没有人发现,难守胸前的器灵识,在层层衣物之下,闪出幽蓝的光。
这边等待的白鸽见难守抽离出来,赶紧想要扶起面前的难守。
难守没有接力,反倒侧身坐到了地上,他还在思考由器灵所窥探到的事情。
他虽然没办法把零零散散的事情全部连锁起来,但起码,难守知道,这件事,跟器解族有关。
这刃中有灵,也可以说是恶灵。
闻岐用那上古灵兽转世乌骓的灵,将那锁灵刃的力量全部祭出,最终肯定促成了什么。
如若器解族想再次去唤醒那把凶刃,这世间,恐又难免一场腥风血雨。
回到现状,难守又看了看那水晶棺里的尸首。
既然是用死者的指骨招鬼,那么这群有主的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待这红灵香尽,这鬼群自然恢复了意识,会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解人应该为的不是这群鬼,恐是为了更大的事,但一时半会儿,难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练武之人月半不食,是没多大关系的。
但难守怕的是,这红灵香久久不散,这蛇群也一言难尽。
好在,数日之后,这鬼群就相继恢复了意识,回去了。
白灵生也一个抖擞醒了过来,跟回到了白鸽身边。
没了红灵的刺激,蛇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一鬼终于得以离开洞穴。
难守并没有把这锁灵刃带走,虽然没搞清解人的目的,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也许放在那里比其他地方对人的危害会更小吧!
毕竟暂时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正如难守所担心的那样,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酝酿。
难守没有想起的记忆里,那把锁灵刃担任了毁天灭地的角色。
四方恶灵,四圣器,何其荒唐,闻岐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把锁灵刃最终割向自己,邪道一入,终遭反噬。
但抛去他最后的选择,闻岐是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
器解族想要重走闻岐的路,只是这世间器物万万千,要聚齐唤醒那死亡之刃的恶灵,也是一条不知尽头的路。
自然,难守和白鸽这时候不会知道,那乌骓山上,沉睡着一股怎样强大的力量。
一旦器解一族将它彻底唤醒,这世道,将永远黑暗。
“器”为什么会变“坏”?
是因为人心。
人心的难测,就像这世间的风云。
有时晴天白云,却突然,风雨雷电。
难守的路还很长,那些困扰自己的记忆,是一根根引线,前世、今生、后世,是一笔好长的帐。
人只要守住本心,人就还是那一个人,不会变的。
有些人,也是一直没有变,他守护着你,庇佑着你,默默的,不发一言。
那今世的器灵识,那前世的击器,他化成这世间最孤独的风尘,只是因为最开始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