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得意

窗外的夕阳已经落下了，胭脂红染就了半边天空，纪暖闭着眼睛，靠在陆靳安的腹部上，她的眼尾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靳安，你要快点儿醒过来，我会一直等你，可是我怕我自己等不到那一天。”纪暖低声温柔地说道，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陆靳安的侧脸，这张英俊帅气的脸曾经多么富有朝气，他的眼睛曾经被评选为全世界最让人心动的眼睛，深邃迷人，仿佛星辰一般。

如今星辰湮灭，生机也仿佛从他的脸上褪去。

纪暖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心痛如刀绞，她捂着脸，泪水不断地从眼睛滴落。

纪暖不再忍了，她靠着陆靳安的肩膀，低声哭泣了起来。

直到片刻后，护士过来敲了敲门，“纪小姐，探视的时间到了。”她才拿起纸巾擦拭着泪水，纪暖俯下身，在陆靳安的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靳安，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苏醒过来了。”

她低声说完这句话，就拿起包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纪暖又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体，看向陆靳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很快转过头，拉开病房的门，往外走去。

而当门关上的时候，陆靳安的眼皮突然跳动了下。

只可惜，这一幕纪暖没有看到。

如果她看到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

“纪小姐，您对陆先生真是一往情深啊。”护士边陪着纪暖往外走，边感慨地说道。

纪暖勉强笑了笑，“你说笑了。”

“我不是在说笑，纪小姐。”护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们从业这么多年来，遇到过不少陆先生这样的案例。一般情况下，无论男女，健康的那一方都会很快就抛弃变成植物人的伴侣，另寻另一半。这虽然残忍，但是也是常态。只有纪小姐您，到现在还一直经常来看陆先生，我相信，陆先生一定会因为你的深情而醒过来的。”

纪暖艰难地笑了笑，“托你吉言，如果靳安真的醒过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那倒不必。”护士露出一个笑容，“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纪小姐，下次再见吧。”

“再见。”纪暖对护士摆了摆手，朝下面等候的车子走去。

席凉给她安排的车子还在门口等着，纪暖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了公寓门口，她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把家里的灯给打开了。

纪暖没有发现，在她的公寓楼下，有一辆车从医院门口就一直跟着她，直到看到灯亮了才离开。

席凉在车子里，他按下了车窗，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来，他在烟盒底下轻轻弹了下，取出一根烟，点燃，猩红的光亮在车子里明明灭灭。席凉以前是抽烟的，可是自从他知道纪暖不喜欢抽烟的人后，他就不动声色地把烟给戒了。这件事他谁也没说，在他看来，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他心甘情愿愿意要做的，而不是他要做出来让纪暖看得。

他戒烟戒了那么久，除了之前他父亲死的那一夜，他抽了一根烟后，之后就再也没有抽过了。

可是，现在他又忍不住想要抽烟。

纪暖在医院呆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他看着玻璃窗里传来的光亮，想象着纪暖此时此刻会在陆靳安的床边说什么，他的心痛如刀割，可他却仿佛停不住自虐一般地不断想象着那个场景。

越想，他的心就越痛。

越痛，他就忍不住越想。

他想象着纪暖会不会在陆靳安的床边暴露自己的软弱，他听说过一句话，当一个坚强的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变得很脆弱，很软弱。

纪暖在他面前一直都很坚强，她极少愿意接受他对她的好意。

可是，对于陆靳安，纪暖在他的面前却变成了一个小女人，一个会争风吃醋、会斤斤计较的小女人。

席凉感受着烟在自己的身体弥漫，那烟雾仿佛变成了剧毒一般，逐渐地腐蚀着他的内脏。别人都同情陆靳安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可是如果可以，席凉愿意与陆靳安调换身份，只要纪暖爱的人是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纪暖不爱他。

她的心里虽然有他的位置，可是在她的心里，他只是一个朋友，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人，可是陆靳安却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全世界。

席凉的眼睛红了，他低下头，脑袋搁在方向盘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席凉很快就开车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纪暖才在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她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席凉啊，席凉，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纪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席凉的车了。

托容欣的福，她现在对这些事情非常敏锐，在意识到车子是席凉的的时候，纪暖的心就猛地一下仿佛被什么砸了一下，她的心里涌现出了感激、愧疚、痛苦和无奈。

她知道席凉一定很痛苦，但是她没办法给席凉一个谎言，一个善意的谎言，一个能让他感到好过的谎言。

如果她说她爱席凉，席凉肯定会很快乐，可是她不愿意撒谎，也不愿意用谎言去玷污席凉的爱情。她恨自己，又恨这无常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在痛苦的感情当中徘徊？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错了不少事情，现在才会有这么个结果。

她爱的人无法回应她，而她不爱的人却深深地爱着她。

纪暖再次流下了眼泪。生而为人，真的好难。纪暖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而此时，窗外的月亮也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昏黄的光亮。是月愁人，还是人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