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起云涌乱迷踪

类别:其他 作者:王橙橙字数:3923更新时间:22/08/06 15:10:09
白飘飘忽然想起王飘然来:“对了,师兄,你可曾想过娶亲?”

无恨一愣,摸着她头发的手僵了一下,半晌才动了动,轻柔地仿佛春风一般,触摸着这世上最易碎的稀世珍宝,仔细地将她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目光如水,打量着她。

月色下,她一袭白衫,如雪中仙子,亭亭玉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长得这样高了,发顶正好在他的肩膀之处。

她清秀白净的小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墨玉一般,正抬头望着自己,那目光里有他不曾见过的神采。

无恨心里蓦然地升起一丝不安,面对多凶残的蒙古人他都不曾有过一丝畏惧,如今却忽然害怕看她的眼睛。

白飘飘不明白他为什么发呆,又问道:“二师兄,你听见我说的了吗?”

“什……什么?”

“就是……你可曾想过娶亲?”

无恨沉默半晌,答道:“我小时家遭巨变,无一亲人,孑然一身,若不是自在门,我已无处可去。现在,除了自在门,我再无牵挂。我这种身份,怎么好去耽误好人家的女儿呢?师兄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怎能娶亲?”

“可是……”

“飘飘,你知道为什么你已经十六岁,却从未执行过任何任务吗?”

“不是因为我的武功差,怕砸了自在门的招牌吗?”

无恨失笑:“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师父早就知道你不属于自在门,你来的那天就是要离开的。”

“什么意思?”

无恨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无嗔不愿意多说话,沉默寡言吗?”

“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口音吗?”

“确实是这样,但也不是全部。因为他传错了一句话,内疚不已。”无恨缓缓道,“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只是那次师父做寿,他喝多了酒才说出了原委。”

“三师兄他说了什么?”

“在你两岁那年,你被一个男子抱到静幽谷。你三师兄那年十岁,原住在古月国西部的一个小村庄,因为面上长满毛发,有异常人,被家人遗弃到深山中,他饿了多日,躲过猛兽,迷糊中竟胡乱走到了静幽谷,正好看到谷口有一个男子倒在血泊中,身旁还躺着一个在襁褓中的小婴儿。那男子气息尚存告诉了他一句话。”

“什么话?”

“‘替我送她回大凉皇宫。’”无恨叹气,“若是这话能原样转达到随后赶来的师父耳中,你也不必在自在门一呆就是十四年。你三师兄在山中多日,从未与人说过话,第一次遇见人竟是个将死的人,他才十岁,难免害怕,又原本就带有家乡口音,等到师父来时,一慌张就传错了话,说成‘长大送她回大凉皇都’。事后,他只觉得隐隐不对,却不知道哪里不对,渐渐地也就不愿意说话了。师父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教导他内功之法,功夫愈深,面上毛发渐渐退掉,只是那一脸的络腮胡是怎么也退不掉的。”

白飘飘没等无恨说完,忙急切问道:“二师兄,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师父从未提起。”

“那师父一定是认识他的吧?”

“按照无嗔所讲,应该是的。师父赶来时,那人已经不能说话了,只能睁着眼睛看她。没过多久,就死去了。那人死了后,师父的表情很伤心。”

白飘飘听后静默不语。

无恨心有不忍,道:“本来,这些话应该早就告诉你的。可是,若你知道了,必定会平添烦恼。若不是今日你问起成亲之事,我是不愿跟你讲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只会伤神。你从来都活得那么简单,那么快乐,我私心总想着,你能一直那么快乐下去,永远都没有烦恼才好。”

这一席话如温润的春雨,将白飘飘的眼眶浸湿,“二师兄,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们为了保护我做了这么多……”

无恨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本来,我只想让你快乐平安,如今却还是做不到了。你终究要直面这些残酷,对不起,飘飘。”

白飘飘将头埋进无恨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将他的衣襟浸湿,缔结成门。

“飘飘……”无恨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今日这是怎么了?已经哭了两场了……是师兄不好,终究不能护你周全。”

“师兄,你别说了……”白飘飘不忍再听他苛责自己,擦干眼泪道,“师兄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师父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我便去问师父好了。我总要知道这些的,是谁害得我们母女分离,是谁害得我母亲丢了性命,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查明。我明天就动身,回静幽谷。”

无恨看着她坚毅的目光,一阵心慌,原来,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你不用回去,师父不日即将上京。无声已经传信给她了,最近自在门发生了太多事,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缘故,这背后仿佛是风雨欲来的气势。”

“嗯,那好,我就在这里等师父来吧。师父来了,记得捎信给我。”

“你放心吧。”无恨笑笑,“天冷,快去睡吧。”

看着白飘飘上楼进房,无恨又站了一站,方飞身回到了运来客栈。

无声迎上来,问:“怎么样?那蒙古狗说没说?”

“茂巴思被长公主派人严密看守起来,为了不惊动靖国公府内侍卫,我用了**香,搜索了茂巴思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毒药和解药,只好将他使用的弯刀和羽箭都带了回来仔细查验看看。不过,得出结果需要时间。”

“二师兄,你确定这羽箭上有毒?”

“但愿无毒。”无恨眼神一暗。

“不对呀,飘飘不是也中箭了吗?”

“是,但是她与无嗔不同,尚未感觉到异常,不似无嗔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气息混乱。所以,我没有告诉飘飘无嗔中毒之事,免得她受惊吓。刚刚还看她打了一套零落掌,看起来血气畅通,应该无碍。”

“零落掌?”无声惊道,“那不是你花了多年心血自创的武功吗?二师兄你不是说不会教给任何人的吗?缠了你那么久,你都不教给我,居然教给小师妹?她又不用执行任务,现在又贵为郡主,为什么教给她?!”

无恨沉默不语。

无声眼珠一转,嘿嘿一笑:“原来如此!二师兄,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小师妹,不想再当她的师兄,想当她的夫君了?!”

无恨心头一慌,面上却一冷,板下脸来:“你胡说什么?!我们这种人岂能娶妻?!”

“师兄你又不是太监,虽身在自在门,只要狠下心来,又有何不可?”

“难怪师父给你赐名无声。”无恨气结,冷冷道,“还不去准备房间?!我要验毒。”

这边无恨还在验毒,那边长公主已经进宫禀明蒙古王子茂巴思无故伤人一事。

皇帝一听白飘飘受伤,颇为震怒,打算严惩茂巴思王子。

瑞国公听闻此事,上疏道蒙古王子茂巴思为蒙古可汗第十六子,又是朝贡使者,深得可汗喜爱,地位尊贵,实在是不宜重罚,蒙古可汗如今一统漠北,兵强马壮,若是因此引起可汗不满,恐怕两国边境不得安宁。

这番说辞让刘穗不满,但是瑞国公是开国老臣,先帝托孤重臣,不比旁人,刘穗只好回宫与太后商议。

正好长公主也在慈宁宫,刘穗就将以上种种说与二人听。

太后听后,思忖道:“瑞国公之子赵归源镇守漠北,他于私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倒也情有可原。”

“母后,这个儿臣自然知道。我大凉开国不足五十年,父皇开国之时,东征西讨,才平定了高丽国、古月国、蒙古原察查尔部等地,缔结盟约。谁知后来,蒙古察查尔部被沁克部吞并消灭,沁克部用了不过十年就统一了蒙古各部。蒙古部落混战伊始,靖国公曾提议过趁着其羽翼未丰,出兵助察查尔部平叛沁克部,儿臣本想采纳此法,可却被瑞国公严词阻拦,说蒙古部落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沁克部虽然臣服我大凉,却岁不纳贡,有不臣之心,不必出兵庇护。”

“这件事,哀家也记得。那年正赶上百年一遇的洪灾,休养生息之时,咱们救灾发粮尚且自顾不暇,所以也就任那些蒙古人自己乱去了。”

“谁曾想,沁克部首领竟然能推翻察查尔部,一统漠北呢?如今他们羽翼渐丰,野心不小,儿臣听古月国王子百里晓上奏,蒙古人狼子野心,正在蚕食他们的国土,侵扰不断,不知在算计什么?就说这次茂巴思来朝贡吧,只送来马匹三十匹,却索要羁縻二十万两?实在是太过狂妄!当年未能当断未断,到如今可真是养虎为患啊。”刘穗长叹一声道。

“圣上莫要介怀。那时你还年轻,又是幼年继位,先皇特意在临终前封靖国公、瑞国公、护国公为辅政大臣,成三足鼎立之势,又特许母后参政议政之权至你成年,助你治国。今日蒙古成患,也非你所愿。”刘珏忙开导道。

“玉儿说的对,”太后也道,“当日之决断,并非穗儿你的过错。哀家也考虑地不够周全。”

“母后如此说,是折煞儿臣了。”刘穗一听,忙跪下道,“儿臣并没有责怪母亲之意。”

“哀家知道。”太后长叹一声,“当日护国公曹严、靖国公王安仁、瑞国公赵林都这三位也是一心护国,忠心护主的。只是如今,靖国公虽是玉儿的家翁,生性耿直,忠贞不二,却卧病在床,神智全无,不堪重用;瑞国公为人一向圆滑老道,态度模糊,自从皇上亲政后,就逐渐放手朝政大权,退居田园,倒是个聪明的;只剩下瑞国公,作风霸道强硬,门生满天下,儿子做了漠北的镇远将军,又嫁了侄女倒咱们帝王家……”太后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下,喟叹道,“倒真是个不服老的。”

刘珏说道:“当日圣上亲政,德孝仁义,并不曾夺去三人的爵位,也未曾下旨撤掉三人的辅政大臣之职。凡事也与三人商议,谁知道竟然到这般田地?”

“要哀家说,有人提点着你些也好。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宽厚,有时未免不够果决。”太后道,“如今涵儿、离儿,曲儿都已经成人许久,不如将此事当做一次历练,听听三人之言,再做决定不迟。”

刘穗颔首:“是该历练了,母后所言极是。”

太后看着刘珏张了张嘴好像有话要说,便道:“事已至此,

至于那个蒙古王子,也不要囚禁在你府中了。还是交回四方馆,命人严加看守,听侯发落吧。”

刘珏面色一暗,道:“是,儿臣遵旨。”

“都说女大不中留。飘然也老大不小了,择日选了仪宾,也就能安定些,免得再惹上这样的是非。团团今年也十六了吧?论理,也该出阁了。还有荣润,过了年也十五了。穗儿,改天叫着皇后,哀家做主把这几个孩子的亲事都定了才好。”太后端起茶碗,透过袅袅生起的水汽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