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对假璧人

类别:其他 作者:王橙橙字数:3564更新时间:22/08/06 15:10:16
这场废黜太子的风波如一阵暴风一般,虽然来得猛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平息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皇帝在家宴第二天亲自向太后禀报了此事,太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皇帝要保重身体,再立储君时一定要思虑周全,以德为先。

就这么平静地到了正月十六。

这一天是荣润公主大婚之日。

此时的荣润已经不是以前的荣润了,曾经那个嚣张跋扈、深得皇后宠爱、以嫡公主自居的刘念伊已经死了。

出嫁那天,她双目无神,如提线木偶一般扮上了凤冠霞帔,被送上了迎亲的八抬大轿之上。

皇后神态端庄,立于延春宫前,吩咐宫人谨守规矩,虽值公主出阁,亦不许燃放鞭炮,扰乱宫闱,所以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婚礼却仿佛一滩死水般寂静。

皇后目送荣润的花轿离了宫,方小声问掌事宫女瑞思:“分量可下足了?”

“娘娘放心,奴婢连日将安神金丹碾碎混入了公主的饭菜里,除第一日是强灌进去的,后来都是公主心智混沌,自己吃进去的,今日又足足下了两倍的分量,断断不会有差错。”

“陪嫁宫人可安排妥当了?”

“回禀娘娘,奴婢已吩咐了思,她心中有数,带着足量的金丹呢。”

“那就好,”皇后冷笑一声,“刘念伊这个野种害了涵儿,害得本宫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本宫岂能轻易放过她?!离了皇宫,入了赵家,才是她坠入火炕的开始!涵儿身上遭受的痛,本宫要从那个贱人的骨血身上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娘娘,可还有那月华宗姬……她人在瑞国公府可不好对付,奴婢听赵贵妃的宫人说,那丫头还会功夫……”

皇后嗤笑:“会功夫又怎么样?圣旨已下,她无力回天。嫁到蒙古那种茹毛饮血的地方,倒是应该很合她粗野的性子才对,本宫这是帮她选了一门好姻缘,也在帮圣上排忧,她该好好感谢本宫才是。”

“听说蒙古人十分野蛮,大凉姑娘嫁过去十个倒有九个都受不住,非死即伤……娘娘,您就不怕她逃跑吗?”

“跑?!”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本宫还怕她不跑呢!到时候叫她落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凌迟处死才好!那刘珏也别想将责任撇清,治她一个看护照顾不周之罪,也顺便提醒提醒她,别忘了,她已经嫁出皇宫,别总想着回来当本宫的家?!哼!她也配!”

皇后面容愈发狰狞,也显得愈发苍老,伸手抚了抚染黑的鬓角,“她二人不配本宫为其伤神,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说服圣上立离儿为太子……”

说着,便施施然地回了延春宫,将出嫁的荣润抛在脑后。

神思昏迷的荣润也不知道自己的路通向何方,她还不知道皇帝为了她特意赐赵玖岱为子爵,令分了一处府邸给他二人居住。

赵玖岱虽然封了子爵,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他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居然就是月华宗姬!

而偏偏月华宗姬却又指给了蒙古王子茂巴思!

更惊讶的是,月华宗姬其实就是曾经跟在百里晓身边的那个小厮!还女扮男装与自己斗酒!

而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居然是表哥刘曲!

而他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苦苦寻觅她这么久,没想到到最后居然要娶的人是那个泼妇公主荣润?!

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伤心,有失望,有难过,有后悔,还有对荣润的厌恶。

所以,虽然是大婚之日,他却连洞房都没入,去了厢房睡了好几天。

而这些天,他从来也没见过荣润一次,而荣润也没来找过他。

虽然,他心中有时觉得奇怪,但是很快他又会忘记,只是日日饮酒,喝得醉生梦死,心中感叹这才是人间第一快事。

可惜,再没有人能赢过自己了,唉……

赵玖岱长叹一声,听到院中有人来了,便醉醺醺地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门,原来是宫里的小太监来传旨,皇帝明日宣荣润及赵子爵入宫省亲。

赵玖岱也不甚在意,第二日入宫时候还是浑身酒气,迷迷糊糊。而坐在她旁边的荣润呢,也同样的毫无生气,两人就如两滩烂泥一般,被宫人扶进了乾清殿中。

皇帝端坐皇位之上,瞧见两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落,面露不悦:“这是怎么了?”

皇后故意一笑,低声道:“新婚燕尔,圣上莫要见怪才是。”

“你二人既如此恩爱,倒是件好事。”皇帝还想再嘱咐几句,却发现二人确实不成个样子,便叫他们离开了,“回家去吧,太后身上不爽利,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了,跪安吧。”

二人走后,皇帝有些奇怪:“平日里荣润是最愿讲话的,怎么今日反而转性了?”

“毕竟是嫁做人妇了,为**子,哪能还像原来一般淘气,不知轻重呢?荣润啊,这是长大了,本宫很是欣慰。”皇后嘴角抿成一个得体的微笑,仿佛十分满意的样子。

“若如此,倒真是一件好事。其实,朕也常常念着青杏,想要多亲近念伊,可她的脾气实在是……有时,你未免太过宠溺她了……”

皇后听出两分责怪之意,连忙离座跪下,满面惶恐之色:“圣上若是责怪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辩。可,臣妾一心怜惜懿皇贵妃芳华早逝,不得亲近,只好多多怜爱念伊这孩子,想着她是失了母妃的,臣妾身为皇后,将她养在膝下,必要千倍百倍的善待她才是,绝不能叫她受半点委屈,也许臣妾是错了,错在太过爱惜她了……”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皇帝听到这番话,面上动容,俯身扶起她,捏着她的手,略带感激地笑着:“皇后之心,拳拳可昭日月。朕明白。不过是句夫妻间的玩笑罢了,皇后莫要伤心。”

他见皇后眼有泪花,心内不忍,仔细端详着:“皇后面容憔悴,必是公主出嫁,劳心太过的结果。若是精神不济,大可以叫皇长姐来帮忙,索性她也要筹备怡德的婚事,月华的婚事一并交给她不会出错的,”说着,顿了一下,“或者叫月娥帮忙打理也不打紧。”

皇后神情微变,轻蹙了蹙眉头:“臣妾听说,母后要禁足贵妃三个月的,如今恐怕还未足数……”

“也差不了几日,朕会跟母后商量的,何况月娥她在小年夜家宴上出了许多力,又力主册封月华为宗姬,朕想母后也会宽恕了她。”

“圣上明断。”皇后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不甘,看来自己确实是小瞧了这个狐媚子的手段。

“皇后,其实朕心中对于月华的婚事还有些疑虑……朕听闻蒙古王子茂巴思仿佛有些跋扈,月华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上次是母后告诉朕月华心仪的的蒙古王子,朕便下旨赐婚。可事后朕又想起来,那茂巴思冒犯过月华……”

皇后心头掠过一阵轻视,她与刘穗数年夫妻,深知他虽然性情善良,就是太过优柔寡断,如今圣旨已下,难道还要反悔不成?!岂不是贻笑天下?除了废黜涵儿的圣旨下的雷厉风行,再无回环之地……

皇后忍住心中哀痛,暗暗提醒自己,皇帝已因涵儿之事迁怒于己,自己费尽心思,百般容忍,上书陈情数日方重见龙颜,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其实,她隐隐知道在这宫里她的意气真情早已磨灭不见了,心思一转,笑道:“圣上不必忧心,彼时月华宗姬名分未定,现在却贵为宗姬,位同公主,臣妾想着,蒙古王子迎宗姬下嫁,必定会感恩戴德,永远臣服于大凉。”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如释重负地一笑,“如此,朕就安心了。”

皇后淡淡笑道:“稍后月华宗姬与怡德郡主进宫拜见,领受和亲封赏,二人必然欢喜,圣上大可放心。”

此刻,在长长的宫墙之间,瑞国公府的一群人正疾步于汉白玉石甬道之上。

白飘飘跟在长公主身后,王飘然跟在她的身后,二人身后左右各跟着两个板着脸的冷面嬷嬷并两个小丫鬟,将两人分隔开来。

如平随侍在长公主身侧,“殿下,前方不远就是乾清殿。”

“如平,你随她二人进去,刚刚蓝若嬷嬷来报说太后凤体欠安,要召见本宫,本宫先去慈宁宫看望太后便来,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提点着。万不可再出现如清之祸。”

“奴婢明白。”如平神色一凛。

王飘然见长公主走远,便张嘴道:“飘飘,我……”

“郡主!”如平轻斥一声,“此乃皇家内苑,天子近旁,切勿高声喧哗。”

“可……”王飘然不服气,还要再说,白飘飘却想起了那天如清是如何获罪的,“姐姐,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吧。”

“回家?可回去我又看不到你了啊,你在东院养病,我在绣楼禁足……”

如平面色愈发冷峻:“郡主!”

话音未落,甬道前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白飘飘一看,自己居然认识那两人。

一个是赵玖岱,一个是……荣润?

是荣润,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来不及细想,他两人已经被人搀扶着晃悠悠地到了她跟前。

赵玖岱也发现了她,迷蒙的眼神迸发出神采,瞬间清醒了起来,兴高采烈喊道:“是你?!”

说着就要来拉扯她的衣袖。

白飘飘身旁的两个嬷嬷连忙挡在她身前,呵斥道:“月华宗姬身份尊贵,休得无礼!”

赵玖岱给撞了个趔趄,怒气冲冲:“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对爷?!爷可是皇帝钦封的一等子爵!”

如平上前,不卑不亢:“正因如此,还请爵爷自重。”说着,瞟了一眼扶住荣润的丫鬟思,“还不快请爵爷、公主回府!惊扰了圣驾,你该当何罪?!”

“是,奴婢遵命。”

赵玖岱连日酗酒,脚软得如醉酒的虾子,来不及抗议,就被随侍的宫人带离了这里。

白飘飘瞧着荣润远去的背影,不由奇怪,她是怎么了?居然一句讥讽的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