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孟婆楼

走过漫漫凄凄地黄泉路，穿过那座冰冷地奈何石桥，桥底下黑雾缭绕，雾气中隐隐约约可见厉鬼地狰狞模样，如若你停留下来认真聆听，便能听清那河中无数厉鬼的怨恨，抽泣，咆哮，还有因被河水侵蚀而撕心裂肺地哀嚎。

桥的尽头便是一座屹立在黑暗中的黑褐色四层木楼，一张破旧的白帆在阴风中孤独的飘摇，帆上写着“孟婆楼”三个字。

不知道这楼在这里屹立了多久，但它像极了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在桥的这头望着桥的那头，期盼着，等待着，迎接着无数鬼魂，她迎来了他们，然后将他们一一送走，她依旧是孤独的，那孤独就如这阴间的黑暗一样，永无止境。

等我带着那恶霸赶到孟婆楼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孟婆楼里，烛灯光明，我便拉着那恶霸走了进去，横生和孟婆相邻而坐在桌子旁，烛灯下两个孤独的身影，桌子上只有茶没有酒，孟婆在一旁，一边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一边絮絮叨叨，怪不得横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阿心来了呀，就等你了。”孟婆回头望着我笑眯眯地说道。

孟婆看似阳间五十来岁的妇女，稳重细心，一向都很和蔼，仁慈，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她的笑，给人温暖，让鬼魂心安。

所有过往的鬼魂，或哀伤哭泣，或怨恨不甘，或惊恐万般，可到了孟婆楼，望见孟婆淡薄的身影，脸上那宁静而温暖的笑，还有那无比温柔的目光时，瞬间便安静了，好似见到了一个故友，而这故友，是值得信任的，他们便安心地接过了孟婆手中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了。

“孟婆，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进屋，坐在横生旁边。

“没关系，今夜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孟婆关心道。

“嗯，一个魔界的小魔鬼来我地盘抢这个恶霸，不过都解决了。”

“阿心呀，你在这阴间引魂，也有三千年了吧？”孟婆边倒茶边望着我问。

“是呀，时间还真是快，转眼便三千年了。”

“那这三千多年，你过得如何？”

“托孟婆您的福，我这三千年来虽然无心，但过得自在潇洒，有美酒，好友，足以。”我望着孟婆，微笑道。

我知道当初是孟婆救的我，想来要是没有孟婆，我和横生在那忘川河里灰飞烟灭了怕是都无鬼魂知道。这三千年，也是多亏了孟婆的照应，我们才能在如此安稳自在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孟婆的这份恩情，我和横生时刻都记着，可是能做的便是在引完魂之后，帮孟婆打理这孟婆楼，陪着她喝喝茶，聊聊天，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孟婆在说，我和横生在听。

孟婆常常讲起过去的事，她在这阴间里，看着阴间风云的变换，日复一日地熬着孟婆汤，看着过往无数的鬼魂一一喝下，有些鬼魂是不一样的，孟婆记得，她的记忆出奇的好，跟我们讲起一些魂魄的事迹时，仿似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

我和横生有时静静地听着，有时会发问几句，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的横生这般，昏昏欲睡。额，许是引魂太累吧，听着听着便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常常是躺在孟婆楼里的房间里，孟婆特地给我和横生留的两间房间。

“如此，那便好！”孟婆又很是开心地一笑。

一旁昏睡的横生抬起头，睡眼迷蒙地望着我，微微嘟囔着嘴，略带孩子气：“怎么这么晚，，你那三个鬼魂，都帮你亲自领了判书，将他们带到了转世阁了，我的桃花酿呢？”

“等我办完正事，请你喝。”我瞟了他一眼道。

孟婆笑着看着我们，起身到厨房里拿出了一晚黑乎乎的孟婆汤，瞬间一股浓郁地苦味扑鼻而来，每次闻到，我都很是嫌弃，我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没喝过，喝过的鬼魂也都什么都忘记了，也说不出来那汤药的滋味。

那恶霸很是不愿，但也只能乖乖地喝下了孟婆汤，我让横生等我片刻，便带着他去判官那里。

此时的判宫中，弥漫着一股香火的气息，烛光有些灰暗，因已经很晚了，我那些引魂的同行早已带着魂魄领完了判书，结束了工作，所以这判宫里空阔的很，不似平时那般挤满鬼魂。

那厚重的黑木桌上两位判官一身红袍，袍子正前方一个大大的“判”字，他们一左一右，在那桌案上歪七扭八的睡着了，打的呼噜也很有默契和节奏，像是一曲单调的催眠曲。

左判官长得白净，高瘦，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右判官则高壮，严肃不爱言语，还有一脸乌黑的浓密胡子，就连眉毛也是十分多而密，黑而粗的，他的眼睛很大，在那浓眉的衬托下，显得总是一副凶声恶煞地样子。

来这里等待鬼魂本就十分紧张了，因为那判官书写的文字，决定他们来世的命运，又看到那右判官那副模样就更是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判官们心情不好或者看他们不顺眼，手中的笔若是不受控制，判错了那就完了。

我站在那故意咳嗽了一声，判官惊醒了，立马晃过神来，一个在草拟这恶霸生前的善事，一个在草拟他所做的恶事，他两一边草拟一边打着哈欠抱怨道：“吴心，你今日怎么那么晚，要我们好等。”

“两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抓这恶霸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耽误了时辰，我也知道二位大哥辛苦，额，我听说这几日醉仙阁又推出了一款新酒，味道很不错，改日醉仙阁里，定会给二位点上两坛。”我笑着望着他们道。

“对，对，对，昨日新出的酒，叫什么来着？”左判官吧唧吧咽着口水，思索地望着右判官问道。

“一坛香”右判官快速答道。

“对，就是一坛香，那香味真是醉人啊！”左判官又是沉醉的模样道。

“两位大哥不仅好酒量，品酒识酒更是厉害，明日就给二位点两坛一坛香。”我一副笑脸道。

哎，这两位判官也是好酒之徒，常去醉仙阁，并且喝的都是最贵的酒，我自然知道自己那点俸禄是不够的，左右又要像横生借钱了。

听我这么一说，那两位判官大哥倒是没有再抱怨了，判书写好之后递给了我，并且破天荒地那般亲切嘱咐了一句：“下次不要再这么晚啦。”

“不会有下次了。”我笑着接过判书，想着哪敢还有下次，这两坛一坛香便要了我大半月的俸禄，再有下次就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我打开那判书一看，上面善恶相抵，恶事较多，最后结论便是打入十层地狱，与我料想的一样。

待将那哭哭啼啼的恶霸送到十层地狱后，便回到了孟婆楼，横生又睡着了，孟婆忙着打扫。

“起来，去彼岸花海等我，我去买酒。”我把横生叫醒道。

“好。”横生迷糊应着。

我去了醉仙阁，此时的醉仙阁内依旧烛火明亮，不过却没先前那般热闹了，但还是有不少鬼。我走到柜台，醉老鬼在嗒嗒嗒地拨动这一个黑木算盘，极其专注地算着账。

“哟，野丫头怎么来了？”醉老鬼头也不抬。

“一坛千年桃花酿。”我倚在那柜台前有些疲惫道。

“十两银子。”

“什么？老鬼，你的酒就不能便宜点吗，我每月的俸禄，全都流进了你的口袋。”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抱怨着。

醉老鬼抬起头，望着我那祈求的眼神，摇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下一刻肯定又要说“我的酒都是采用上好的材料，加上他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酿酒技术，再精心封存多少多少年才得来的，值那么多钱等等，醉仙阁卖酒一向不讲价。”

所以在他没开口之前，我就打住了：“行了，老鬼，给你钱，酒拿来。”

“呵呵，这就对了嘛。”醉老鬼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