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毒誓

苍霖伸手出右手，那手心处，出现了一个椭圆形如拳头般大小的光滑透明的宝石，宝石闪烁着微光，苍霖手微微一动，宝石便缓缓飘到小影的跟前，小影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的石头。

“将你的手按在石头中央。”

小影照着苍霖的话，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宝石，一股冰凉透过指尖，缓缓蔓延至全身，她稍稍用力，按在那石头中心处，随着一阵针刺般微小的疼痛，透明的石头中间慢慢变成了黑色。

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血，那血慢慢透过冰冷的石头，渗透进了石头中心之处，影看着那宝石中心的一滴黑色血滴，它就这般固定在了石头里。

“我要你发誓，永生永世守护唤魂，不得背叛鬼谷，不得爱上任何人，否则，要永远承受锥心之痛。”

影抬头望着苍霖，眼里满是疑惑不解，她愿意守护唤魂，她不会背叛鬼谷，可是为何不能爱上任何人，她不明白守护唤魂和爱上一个人有什么关系。

她在阳间的时候未爱上过谁，死后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爱上谁，她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她觉得爱情是美好的，因为她曾看见过，虽然那很平凡，可是她爹娘之间相濡以沫的爱，令她动容，羡慕，甚至她也曾向往和憧憬过。如果守护唤魂需要让她献出自由和忠诚，为何师傅要连她爱的权利也要剥夺。

“师傅，为什么不能去爱别人？”她忍不住问了。

一旁的月和风望着她，他们当初也是这般不解，不甘，甚至不愿，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直至今日，在经过了漫长的一千年，当初的疑惑，当初的不愿，已经被时间慢慢磨平，唯有无奈，唯有认命。

“你可知，阳间的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苍霖望着她问道。

“贪婪。” 片刻的沉思后，小影答道。

“不是。”苍霖摇头。

“自私。”影又答道。

“不是，是情，不管是人还是鬼，最大的弱点都在这个情字上，再强大，再无敌魂魄，最后都会被一个情字一击而溃，为师曾见过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不希望鬼谷的弟子也一样，被一个情字轻易击败。”

苍霖其实想说，他不想让他们也像他这样，在一个情字面前，变得如此不堪和脆弱，他知道那在他的三个弟子看来，这很残忍，可是他只是想让他们不再付他的后尘。

影知道，师父有他的理由，她也知道，她喜欢这鬼谷，她接受这守护唤魂的使命，也许世间有些事，本就是这般，带着很多附加的条件，而为了她想要的，她必须接受，她面露无奈，眼中的不甘慢慢淡去，最后默然地接受了。

她紧紧握着那带着她的血的石头道：“弟子发誓，永生永世守护唤魂，不会背叛鬼谷，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有违背，愿意...永远承受锥心之痛。”

她所说的每个字，都在那空气之中形成了字符，融入了那冰冷的石头里，誓言已成。

她在阴间的这一生都会被这个誓言束缚，从这一刻起，她也失去了自由和爱的权利，如果有一日，她违背了这誓言，都将时刻承受那锥心之痛，这便是代价。

那宝石被苍霖收回，放入了一个黑色的木盒子中，影望见那盒子里，还有两块一模一样的宝石，那宝石中央也是一滴黑血，那便是月和风的，她终于知道为何他们并不希望看见这入谷礼，他们和她一样，带着不愿，却最终不得不做了选择。

“小影，你已经是鬼谷真正的弟子，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好好跟着你的月师兄和风师姐修炼，三月后，我需看到你的进步。”

“是，师傅，弟子定会努力学习。”

“月儿，小影在谷中所需的用品，明日由你出谷一日，帮她采购。”

“是，师傅。”月应道。

“为师需闭关了，如无别的事，先回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

那夜，影躺在那张舒适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着阳间的种种，想她的爹娘，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死后，原来也是无法再相聚的。

那一个月在阳间游荡的日子，她望见过太多的孤魂野鬼，他们饥肠辘辘，在阴暗之处寻找着人类的气息，她望见那些孤魂慢慢变成厉鬼，丧失了理智，最后变得面目狰狞，她不想变成那样，可是不想变，却只能等着灰飞烟灭。

可现在，她得以来到鬼谷，有了安身之处，守护唤魂，是值得她为之付出的，那个誓言既然已经立下，她会用尽这一生去遵守。

这样想着，便将那心定了下来，安心地睡去了。

翌日清晨，月敲响了她的房门，她赶忙起身，睡眼迷蒙地打开了门。

屋外的月因这一大早地就叫醒小影而觉得有不好意思，他憨笑着望着影，今天的他，换了一身极其普通的灰布衣裳，手中拿着一把翡绿色的剑，显得比昨日的他要低调朴素许多，大概是要外出，不想在阴间里那么引人注目。

“额，小影，本不想这么早唤醒你的，因鬼谷离最近的一个阴间集市还是有很远的路的，我需尽早出发，才能及时赶回，你是否还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忙带的。”

小影已经清醒了许多，睡意全无，快速的在脑中寻思着自己还需要些什么，毕竟师兄难得出谷一趟。

“额，你放心，你日常需要的用品，我会给你带回，另外，我会带回些布匹，想要什么款式的衣物，到时候跟风儿说便好，风儿会帮你裁制。”月望见小影思索犹豫的模样道。

“呵呵，好，月师兄，昨日我逛了鬼谷，觉得东边那片断崖下方，如果再种些紫樱树，那就完美了，这里的气候，很适合紫樱树生长。”她笑着，一副憧憬那紫樱花开时，鬼谷的模样。

“师妹还懂种花？”月有些吃惊。

“哈哈...我生前的爹是一个花农，我从小跟在他身后，他都会教我，所以略懂些。”

“好，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劳烦师兄了。”

“师妹客气了，等我回来吧。”

“嗯，师兄路上小心。”

月走之后，影回到屋中，快速的收拾了房间，准备到风师姐那去，问问今日她要做些什么。

不想风已经到了她门外，她肌肤白嫩如雪，与那一身浅蓝色的绫罗纱裙很衬，头上一支雕刻了精美花纹的木钗，风师姐的穿着打扮，简单却又精致，而她本人不仅美丽，身上更是透着一股高贵优雅。

“小影，昨夜睡的可好？”风浅浅一笑问道。

“嗯，睡得很好。”

“那就好，我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吃过早饭之后，我带你去书房看看，给你介绍以后需要学习东西。”

“嗯。”

风师姐准备的早晨很是可口，她在那阳间里已经饿了一个月了，那日如果不是师傅给他输了真气，她真的要挨不下去了，所以她忍不住吃了好多，直到胃在抗议了。

她打了个饱嗝，很是不好意思的望着她的风师姐：“呵呵，太好吃了，谢谢师姐。”

“师妹别客气，日后有不懂的，或者想要的东西，尽管问尽管说。”

“恩恩。”小影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能遇到月师兄和风师姐这般好的鬼魂，以后在这鬼谷里也不会无聊。

鬼谷的书房虽不大，但是那书架上却密密麻麻地叠放了很多书，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书很是陈旧，封面也有些残破，但却干净不沾一点灰尘，估计是凤师姐和月师兄都很勤快地打理的原因。

“这里的书种类繁多，在鬼谷里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看。”风边带着她转了一遍道。

“好。”

“这几本书，这几日你先看，看完之后，我就会教你弹琴。”风停下，伸手拿下了几本关于琴技的书籍，递给小影道。

“嗯，好。”小影赶忙接过书。

“日后，习剑和练琴是我们每日都要做的事，月的剑术比我精湛，你的剑术就由他教你，琴棋书画，我来负责，等有日你琴技成熟，师傅就会亲自教你弹奏唤魂曲。”

“好，”影边把那几本书揣在怀里，边跟上了风的步伐。

关于阴间的一切，关于鬼谷，关于唤魂，影内心中有很多疑问和好奇之处，但又怕问的多了，师兄和师姐会烦，只想着日后多听多学，多看书，有不懂之处再好好请教。

转过了书房之后，风走到一处精致的红色烛台前，伸手转动了烛台，瞬间前方的一处墙壁慢慢移动开了，里面竟还有一个房间。

影跟着风走了进去，看见那屋中整齐地摆满了兵器，单是剑就有各式各样的十几种，另外还有刀，精巧的匕首，箭还有鞭子，影一一看过，目光最后停留在了角落处的几把琴上，那几把琴倒是和昨日在师傅房中看到的不同，眼前这几把琴，浅黄色的木制琴体上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琴弦纤细光亮细如丝，看着倒是挺新的。

“小影，好好看看，选择一把你喜欢琴，还有你喜欢的剑。”

影一一打量着，最后选择了一把长度适中，散发着微微碧色光芒的剑，那剑柄处，雕刻的是一簇她未曾见过的蓝色花案，可却很好看。

“眼光不错，这是碧云剑，这里的剑都是师傅找了阴间最好的铁匠打造的，他们锋利无比，修为越高，越能将这剑的威力展现出来。你再看看这几把琴，喜欢哪把？”

“这把琴叫什么？”影轻轻触摸着一把连珠式的琴问道。

“这是冷夕琴。”

“嗯，就这把吧。”

“好。”

方才还两手空空的进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影手中拿了剑，还有书，风帮她将那琴拿到了她房中，嘱咐她这两日要将书看完，于是小影只能认真地埋头看书。

那几本书，都是关于琴的基础知识，还配上了精细的图解，让人一看便懂。于是后半天，在那窗前的书桌上，都是极其认真地看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