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九慕

类别:其他 作者:薄野扶苏字数:3192更新时间:22/08/06 17:44:18
森林深处,澄澈的阳光透过墨绿色的树叶倾泻而下,层层密密的光影斑驳凌乱。

眼前是一地残破碎裂的妖兽尸体,钴蓝的稠血流了一地,如同树叶的脉络,缓缓汇成一汩汩精致的小溪。

她的白衣染上夺目惨烈的血色,衬了一树的浮光掠影,那些鲜血织成一张让人透不过气的网,让她的眸子渐渐失了色。

楼小笛是个聪灵如斯的孩子,还懂得在走的不留一点尾巴之后再通知天下封剑,他的主子再笨也不会只放几百只普普通通的妖兽给他们打牙祭。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浅淡的阳光下,一只银色的妖兽脚踏万千同类的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树影散开,那只妖兽的皮毛和瞳孔在倾城的阳光下披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白顷歌的呼吸猛的一滞,急促的呼出两口气,黑玉似的眸子晕出凌冽的红,身体里似乎有一把尖刀,一点一滴的将她剜心沥血。

天下封剑,你们好狠!

暖暖!

白顷歌的眼圈霎时濡湿,想再和以前一样摸一摸它的毛发,而它呲牙咧嘴,低声嘶吼,全身毛发炸开,如一只暴走的野兽,随时准备和她开战,其余的魔兽从它身后的古树后走出来,呈扇形一一排开。

妖尚且有与人相似的情感,魔则是完全兽化了的妖。

完全兽化的魔虽没有妖的思考能力,在能力的极限扩增上却有更大的优势。

一个青年从远处御剑而来。

他如朗星的眼瞳细瞧之下却是暗藏阴邪和下流,清新俊逸的身姿,英英立在那里,无论如何都让人觉得有一种做作与别扭。

他可恶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抚在暖暖的颈脖上,暖暖却没有和以前遇见陌生人一样发怒,相反,它适才对她全部的敌视在那人的抚摸下消失,还非常享受他的抚摸,和只温顺的猫儿般‘呜呜’叫了两声。

“放了暖暖。”白顷歌上前一步,咄咄的目光迫上去。

那青年散漫的笑一笑,两只下流的眼睛盯着她:“暖暖是谁?”

白顷歌叫他看的不舒服,冷道:“你对暖暖做了什么?!”

那青年仍是漫不经心的笑笑,一只手妖娆的甩了甩他肩前的长发,眸色却陡然转冷,如迸射而出的冰凌:“若不是见你生的美,谁有空搭理你那一句!”

他的双手快速结印掐诀,大有将军指挥千军万马陷阵杀敌的变态狂热,顷时间自他身上向外十里处黄光大作,光芒千丈,所有人瞬时被笼罩在黄色光芒之中,一股滚滚而来的压迫气势弹指爆发。

随着他结印的完成他身边的魔兽嘶喊声犹如长江大河,奔腾而来,响彻云天。

空气中隐隐有浩浩汤汤的气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金鼓喧阗的嘶鸣不单单撞进耳膜,而且携雷霆之势如罩子般笼住白顷歌二人全身。

他们来还不及作何反应,轰轰作响的声音仿佛波澜壮阔的百万雄军齐齐奔腾而来,振的他们整个人晕乎乎的。

魔兽从四面八面疾驰而来,爪子和嘴巴,四肢和尾巴同时派上用场,能抓的就一爪掼,能咬的就一口吞,能踩的就一脚塌,能扫的就一尾巴。

楚离应变奇快,护着她身如灵蛇,快如闪电,在魔兽中来回穿梭,每一次动手,都能让魔兽身上挂点彩。

白顷歌反应过来,也加入战斗的行列,不过片时,两人便和魔兽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解,臻至白热化。

那青年捻诀,催动灵力,控制那些魔兽以更快的身法袭来。

白顷歌还没来得及祭出白绫。

楚离虽只手执木剑,木剑中灌注的灵力却蓦地气势如虹,如滔天巨浪,一卷而下。

那些魔兽先前处于极优势力,现在楚离突然发难,只听一声轰然巨响,那些正巧撞在他剑上的魔兽如被一刀切开西瓜,分为红白分明的两半,而旁边的魔兽在他碾压性的灵力之下,砰砰飞出几十米高。

那青年一口血哇的呕出来了,捂住痛彻的胸口,双眼微闭了闭,知道大势已去,没想到自己二十年呕心沥血制训得魔兽,竟被人一夕破解。

驳这种妖兽脾气火爆,攻击性强,幼年驳极难养活,罗尾这二十年来花费极大心血才养成这一群成年驳,使妖性魔化,在驳力量上的训练也一日未曾懈怠,如今算是遇上了对头,这群驳还未使出看家本领,就叫人夺了性命。

有趣,实在有趣。

九慕咧咧嘴,绽出一个诡谲的笑意。

听九香说那个男子灵力深不可测,她不过请人随意试试,未曾想今日竟又了额外的收获,那个在他身边的白衣女子才是今日主角好么。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这女子明明是那个人心疼的不得了的小徒儿千乘槿呀!

九思崖巅,诛妖台上,千乘槿的身体越发纤薄透明,被蚀妖绳绑住的地方血液如娟细的小溪缓缓流出,又瞬间被蚀妖绳吞噬得干干净净。

天际处云烟翻滚,阳光渐住,黑雾不知从何处起,卷席了整个九思崖,阴风寒冷直透人心,鬼哭怪叫诡谲狠戾。

南子洛祭出神抉剑,灰暗的雾色中,剑光如虹,如蛟似龙。

百里之内,阴雾顿散,空气清明,花草繁开,生机蓬勃,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一声响彻寰宇的恣睢咆哮,神抉剑霎时化身青龙,如脱笼之鸟,离玄之箭,流星赶月般向蚀妖绳俯冲而去。

那蚀妖绳通灵一般,见神抉剑来势汹汹,知道厉害,溜如蛇,蜕离千乘槿,疾逃如丧家之犬。

千乘槿神思昏迷,没有了蚀妖绳的支撑,身躯软倒,南子洛一个闪身,扶住千乘槿,替她渡气过血。

神抉剑化身的青龙乘兴而去,见蚀妖绳不战而屈,顿觉索然,在半空里懒散的收势折身,盘旋于空。

“好个南子洛。”黑色缭绕的浓雾里露出一个少年阴沉沉的脸,冷冷的哼笑一声:“你如今在我的练血镜之中,我倒看看,你如何出来。”

南子洛的白衣被千乘槿身上的鲜血染成一朵朵怒放的曼珠沙华,他轻柔的将千乘槿抱在怀里,神色凛然,一双眼清冷如水,慢慢道:“你为了炼制蚀妖绳,害了成千上百人的性命,这原不关我的事,但你既然敢动她,我便不会放过你。”

那少年猩红了一双眸子,怪磔的笑了两声:“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那保,还敢大言!好一个不会放过!本君就爱作恶人间,为祸苍生,动你徒儿,看你又如何不放过我。”

少年说完身影在黑雾中一隐,即消失不见。

十万年前精怪两族本是依附在魔族下的小股孱弱力量,为了争夺魔主的宠信,往往兵戈相向,势如水火,但自上天为平衡神魔两道,神族为奴,魔族陨落,他们也再无仰仗。

精怪两族因势单力薄,不是上天的主力目标,连当炮灰都略嫌碍事,竟也奇迹般完好无损。

他们依赖魔族,魔族相应的也压迫他们,自魔族被封印,精怪两族都都渴望安稳,经过三十年的谈判,平衡两方利益,两族决定结成联盟,推一人主持大局。

会议议定无论精怪,每届领袖只需文治武功胜过联盟里各推举的两精两怪德高望重,实力非凡的长老即可。

练血镜是精怪奉如神明的圣物,密不外露,唯有盟主有资格用,连长老都不允许窥视,这少年竟然以练血镜为器,说明他便是这届精怪联盟的盟主。

这练血镜是精怪两族圣物,法力自不可小觑。

“子洛,这里即将崩塌。”青龙的声音里十足的警觉与防备。

南子洛凝神,以神识感受周围的变化,草木枯荣,流水泠泠,九思崖寂静如死。

但他却能听到九思崖的心跳和将要崩裂的山体脉动。

南子洛沉默不语。

练血镜最开始不是精怪两族圣物,而是魔族之物,能幻化世间,营造幻境。

最可怕的是,炼血镜营造的幻境如果没有人从外面打破,等到练血镜里最后一个生命死去,就会变成真实发生的场景。

这是一场有败无生的战争。

唯一的破绽是如果有人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从外面将这种结界的平衡打破。

练血镜一旦启动,不将所有生命吞噬不会罢休,是以一开始就用了最尽了每寸能用的地方来困敌杀敌,外面的防护脆弱得如同一张薄膜,就像一个拼了命的人,将紧要的命门都留给了敌人。

练血镜的主人自然知道这个致命的弱点,练血镜一旦启动,便绝不会离开它半步。

刚才那少年大约是年少轻狂,又或者认为绝无可能有人路过这里,竟敢出来和南子洛聊天说话。

那是一个绝佳的反败为胜的时机,任何一个人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都有机会将他们救出。

只是这少年选择的地方绝妙,是普通人绝不可能路过的九思崖,诛妖台。

他自以为的万无一失,当暖暖以浩然之气撞破那薄弱的结界进来之时,那少年气血攻心,着实喷了老大一口闷血。

千乘槿醒来时,暖暖已经因为撞破炼血镜失血过多,垂垂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