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有what就要what

金凤没说什么。

她是大排档也去得，高大上星级餐厅也去得的女子。

而且她自己有不错的收入所以摇杆挺得直，不管是巫海付账、她来付账或者aa制，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巫海抢着付账的时候，她不会惺惺作态地说“我来吧”；巫海没钱的时候，她天天管他饭也义不容辞。

这家餐厅在使馆区，生意好到爆，这都几点了，还门口拿号排大长队呢。

巫海一看前后等位的客人，不是老外就是说英法西德葡语的白领，简直一个联合国。而且人家都穿得比较正式，像是外资公司加完班直接来吃饭的。

而巫海和金凤都穿得十分随（lao）意（tu），尤其巫海，恨不得一年四季趿拉着拖鞋出门，脚丫子舒坦。

金凤一看：“那么老多人呀，要不咱们换一家？”

巫海倔：“我不，我偏要在这儿吃。”

金凤：“哎那好吧。”

她在别人面前特有个性，但是在巫海面前个性得颇有分寸，也很尊重他的意见，所以巫海对这个五颜六色的小女朋友简直爱不释手。

等位的时间最是烦人，那么就找点儿事儿干吧。

金凤先是给巫海出了几个脑筋急转弯，巫海不擅长这个，一个都没答对，问她这么脑残的问题是哪儿看来的？

金凤实话实说：“小白那儿听来的。”

巫海不吭声了，不敢对长嫂不敬。

然后金凤又拿出手机跟巫海玩自拍。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对着镜头做各种鬼脸，毫无包袱。

有的是伸舌头跟吊死鬼儿似的，有的是鼻孔被翻得朝天跟猪头似的，还有的是下巴使劲往胸前按，从下面拍出来看着跟有18层下巴似的......让人忍俊不禁。

两人的笑声更是肆无忌惮，欢畅淋漓，无数人无数次往他们这儿看，有的时候他们的合影里还会突然出现第三个鬼脸作为背景。

就这样自得其乐地终于等到了位子。

巫海开心得直搓手，直到拿起了菜单......

他奶奶个熊！

印刷那么精美的菜单居然是全英文的，你好歹旁边附个图，让老子知道吃进嘴里的是啥玩意儿吧！

可是没有图，只有外文的详细描述。26个字母都认识，就是凑在一块不认识。

哦，在这里想点个菜还得过英文6级不成？

这时服务生过来了，是个金发碧眼彬彬有礼的小鲜肉，可惜一句汉语也不会说，也听不懂。

原来这家餐厅为了标新立异弄噱头，聘请的都是外国服务生，都不会说汉语。

这明摆着就是拒那些不懂洋文的顾客于千里之外嘛，显得他们特有学问，切！

现在的消费者也是，就喜欢追求新鲜刺激与众不同，俗称“受 虐 狂”，谱儿越大、越不把他们当“上帝”的商家，他们还越趋之若鹜地跑去捧臭脚。

据说另外一家餐厅，所有盛菜的器皿全部做成马桶形状，土豆泥和冰淇凌做成栩栩如生的那个啥形状，就这么一馆子，生意也好得令人发指，是不是咱老百姓平时的生活太百无聊赖啦？

巫海碰到外文菜单+不会说汉语的服务生，干着急没办法，好想一拍桌子说，“给我找你们老板过来！”

后来一想，拉倒吧，第一，这句话的英语本身咱就不会说；第二，就算老板过来咱也不会用英语吵架呀，要是我哥在这儿还差不多；第三，这明摆着就是老板的主意，老板是成心的，说了也白说。

算了，排了这么半天队都饿了，先填肚子要紧！

巫海很机智地转而问金凤：“你会外文吗？”

金凤很实诚地摇摇头，然后又点头，指着菜单上某处：“我只能看懂这个no。”

其实no后面加了一个黑点成“no.”，就变成“编号”的意思，比如no.1就是第一，no.2就是第二，那是为方便点菜给每个菜编的顺序。

金凤盯着菜单十分不解：整篇整篇都是“no”，为毛这些都不让点呢？

巫海也琢磨了一会儿，未果，心想，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我就不信今天我吃不上这餐饭，什么困难都难不倒老子的！这是他跟他哥最相似也是唯一相似的一点。

巫海干脆把菜单一扔问金凤：“不就点个菜嘛，看不懂洋文我也照样能点。你说你想吃啥吧，牛肉、羊肉、鸡肉还是鱼肉？”

金凤表示羊肉，顿了顿又表示，不给群众添麻烦，他会说哪种肉自己就吃哪种肉好了。

巫海：“放心！他们必须遂了你的愿。”

他一指金凤对服务生说：“给她来份儿红烧羊肉，羊肉，懂吗？就是那个咩咩咩~~~”

说着，手指在头顶做了个弯曲的绵羊犄角的手势，再加上模仿羊叫，十二分的生动形象。

恭恭敬敬在旁耐心等候的服务生石化了几秒钟，然后会意一笑，点点头在小本本上记下了什么。

巫海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觉得自己不会英文也可以混迹西餐厅了。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我，给我来一条鱼。”

说着，手掌立起来在身前呈s型灵活摆动，还真像一尾鱼在游泳的样子。

服务生强忍着笑，倒是旁边桌的客人先笑了出来。

巫海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服务生是否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见服务生并没有往他那个点餐的小本本上写，于是又站起身挥舞手臂，在空气中做出了自由泳的姿势，做得还挺标准的，俨然一位游泳健将！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巫海是个旱鸭子，特别是小时候溺水的经历给他造成心理阴影了。

咣当！！

旁边桌的盘子掉在地上，还好铺着地毯，没碎。

那两个客人笑趴在桌子上，一边笑还一边拿拳头狂砸桌子以示心情的鸡冻程度，末了冲巫海竖大拇指，称赞他大出天际的脑洞。

服务生担心他一会儿把整个动物园都搬来，赶紧做了个ok没问题的手势，在小本本上记了下来，然后又问喝什么，边问边用手握成杯子状往嘴里倒，希望巫海能明白。

这回巫海倒是真懂了，西餐要配酒嘛，人家这是问自己喝什么酒。

可是他也不会说呀。

急中生智倒是想起了一个以前从来没用过的英文单词“what(什么)。”

于是大义凛然地回答：“有what就喝what吧。”

反正他也不讲究，白水喝得，威士忌也喝得。

不过他记得西餐应该还有头台、配菜、甜点神马的，怎么服务生都没问呢？

也是，光主菜沟通着就够费劲的了，要是再问那些，更是鸡同鸭讲了。

服务生终于表情复杂地拿着本本走了。

金凤问巫海：“你觉得他听明白了吗？要是给咱们上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咱吃不吃？”

巫海：“管他呢，他端来what就吃what吧。”

金凤想，早知道还不如去吃金拱门，那也是西餐好不好？还比这通俗易懂，味道也不见得比这差哪儿去，价格还是这儿的零头。

主要是这里不让写汉语菜名的规定太奇葩了。

时间不长，小鲜肉服务生回来了。

巫海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手里的托盘，验证自己聪明才智和沟通能力的时刻就要到了！

片刻之后，服务生做了个“请慢用”的手势，就风度翩翩地走了，也可能是逃走的，因为如果上得不对，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改。

巫海和金凤望着自己面前的盘子直发愣。

这是两盘量很小而且花里胡哨的卡通餐。金凤盘里是凯蒂猫形状的三明治，里面夹了羊肉肉饼和蔬菜。

巫海盘里是机器猫形状的三明治，里面夹了鱼肉和蔬菜。

两盘都配有切成小花和小汽车的草莓和奶酪。

对了，喝的也有，是两个画着卡通图案的软包装果汁！

这是几个意思？

看起来倒是不赖，可问题是，这不是老子点的东西啊！

金凤发愁地说：“他是不是看你又比划又咩咩的，童心未泯，拿份儿童餐打发你得了？”

竟然把老子当熊孩子对待！巫海很有骨气地决定撂挑子走人，不受这份儿洋罪了，不过临起身之前忍不住掐了一小块三明治塞嘴里嚼嚼......好吃嘿！

他三下五除二把那个机器猫吃光了。果汁也很好喝，这种包装外面从来没见过。

不过就是儿童餐的分量忒小了，也就比塞牙缝大不了多少。

金凤也忍不住把凯蒂猫消灭了，味道果然不错。

不过两个人不想再上演一次点餐的戏码，于是要求结账，这个用手指头搓money的手势是国际通用的。

最后价格居然比大排档还便宜，因为如果点了成人餐的话，儿童餐本是免费的，他俩一共只有两份儿童餐，所以就象征性地收了一点点费用。

服务生的表情似乎是在征询他们是否满意，巫海发现满意或是不满意自己都不会说，于是和金凤两个人表情复杂地出来了。

他们都觉得这饭吃得太不得劲，没有汉语服务实在不怎么友好。

可是这会儿都晚上10点多了，居然还有人在排队等位呢，难道这些人的英语就都过6级了吗？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世界了。

走出20米开外，路边豁然一座金拱门。

两个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互相对望一眼，然后默契地并肩推门儿进去了。决定再吃一顿儿，刚才基本跟没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