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仆从

“莱昂，你又耍我。”我羞愤地咆哮道，下意识地用手擦了一下嘴巴，那里根本就没有口水。

“啧啧啧，莫小伍，真没想到你这么饥渴。”他鄙夷地看着我，一抹胜利的微笑若隐若现地挂在他的嘴角。

我羞红了脸，接着仓促而又激动地解释道：“野百合也有春天嘛，”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虽然长得不漂亮，可我也想有人关注我啊，我也想有男孩子喜欢我啊，我也想有什么东西可以炫耀啊......我不想一辈子都像小丑一般滑稽。”我说到这里时，胃里“咕咕咕”的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楞了一下，“你饿了？”说着站起身来，向着店内走去，我也连忙笨拙地站起来，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很小心，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生怕碰到他。我记起他曾经说过让我不要爱上他的话，又想到我刚才莫名其妙地吐出了压抑已久的话。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责怪自己为什么一时没忍住，当着他的面，就一股脑地把话抛了出来。他会不会对这些话产生什么误会，会不会发现我对他有意思，会不会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叹息，奇怪地转过头看了看我。我迅速地别过脸，心想幸好他没有像小亚那种可以偷窥人心的能力。

“你哭了？”他听起来很惊讶，我竟然没有感觉到眼眶已经湿润了，我忙用手使劲地揉了一下眼睛，很明显，不争气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我没有，”我说道，“只是风吹到眼睛里了。”可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看到他犹豫不决地将身子转了过来，可到了中途又停下了，迅速地转回去推开门，踏进了店里。

“对不起。”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意，我刚进去，他就迎上来向我道歉。我竟然听出了他这句道歉的深层含义，并不仅仅是为了那句刺痛我的话。

突然的沉默弥漫在我和他之间，我快要被这种尴尬的气氛憋死了。

“我绝不会喜欢上你。”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听得出来他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委婉一点，就好像怕伤着了我。

他的话像一瓢冷水浇在了我的身上，凉意一直穿透我的胸口，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回应他。我一言不发地站在门边，低着头盯着脚尖，双手无措地交叉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的耳边一直环绕着他的那句话我绝不会喜欢上你，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给我打预防针吗？难道是告诫我不要痴心妄想吗？难道是暗示我很差劲吗？

意识到了他这样说的目的后，我差点儿就气晕了。他肯定以为我对他爱得死去活来，他肯定不想让我陷得太深，所以就屡次说什么不可能喜欢我。没错，他确实是完美无缺，气宇不凡，出类拔萃，是千万少女心中的爱慕者，所以他有资格这样提醒我，我生气委屈地想道，鼻子酸酸的。

哼，那很好啊，他不会喜欢我，我还不愿意花时间去暗恋他呢。他跟恩熙姐多般配啊，天作之合.......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而且还都是容貌绝佳的吸血鬼。我将独自舔舐这个伤口，然后认真学习，或许我还有机会上一个好大学，或许在那里我还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我满脑子想着都是美好憧憬的大学生活。

“喂，你还在那傻站着干嘛？”莱昂声调高亢而尖锐地喊道，“快过来。”

他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的头猛地一下子就抬起来了。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他狡黠地笑着，坐在店里那边我一贯坐的那张桌子对面的木藤椅子上看着我。看到我的视线后，他又竖起右手的拇指，动作诱惑至极地向我勾了一下。他的眼神很温柔，全然没了往日的冷淡，我不禁感到骨头都酥了。他真是耍赖，一边警告我不准喜欢他，一边又做一些令我感到耳红心跳的举动。

我能感觉到我过去时，心跳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到了他的桌子跟前，我站在了他对面的椅子后面，我发现了桌子上正摆放着一块可口的蛋糕和一杯浓香的咖啡。

“你还愣着干嘛，快吃啊。”他温柔的声音催促着我。

我机械地坐了下来，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很难相信我有幸获得这么高的待遇，他竟然亲自为我准备食物，还这么温情脉脉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又想耍我？”我警惕地盯着他。

他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常态，淡淡道：“我是看你可怜，才考虑要不要对你好一点。”他不以为然地瞅了我一眼，“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生气地嘟着嘴，低着头看着桌子中间的蛋糕。

“脾气还挺大，”他把蛋糕推向了我这边，“快吃吧。”他的语气就像是哄劝耍性子的小孩那般无奈。

我有点晕乎儿，“你发烧了吗？”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

“莫小伍，”他低声吼道，“你别得寸进尺。”

我眨了眨眼睛，还没缓过神，他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他愤怒的目光使我不得不又低下头，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美食上。这时，肚子又尴尬地叫了起来，我故意不去拿蛋糕，迅速地端起咖啡。“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勉强压制住了肚子的抗议。

“你不饿？”他收起了怒意，声线变得平和起来。

“不饿。”我不想说我正在减肥，否则他一定又要奚落我。

“你放心吃吧，反正都这么胖了。”他直勾勾地打量着我，话中带着讽意。

我窘呆了，一股愠怒在心底油然而生。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他冰冷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绷着脸问他，我的火还没消下去，不想给他好脸色。

他竟然变得警惕起来，“你得先说什么事。”他该不会想到那方面了吧。

“就是一件小事。”我让他放了心。

他似乎是在等着我继续往下说，一脸的戒备和好奇。

“我是想让你装成我的表哥，”我停了一回儿，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发怒的迹象，我又接着说：“然后去跟我们学校的宿管主任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晚上没有回宿舍，让她不要记我大过。”

“这个嘛，”他顿了一下，故意吊我胃口，“可以商量一下。”他脸上又露出了迷人的狡黠的笑容。

这一句话彻底打乱了我的阵脚，什么叫可以商量一下，行就答应，不行就拒绝，说一个这么模凌两可的话，着实让我摸不着头脑。

“商量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作为回报，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呃，什么要求？”我呆呆地问道。

他欠身向前，脸上掠过了一丝坏笑，“做我的仆从。”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以后罩着你，绝不会让人欺负你。”他又连忙补了一句，生怕我会拒绝他。

我僵在了那里，脑子一片混乱，他怎么会提出这么不合常理的要求呢？难不成他有这方面的嗜好？就喜欢别人对他俯首帖耳，对他唯命是从？

“一个月。”我扮了一个苦脸，讨价还价的说道。

“成交。”他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我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我抬头瞄了一眼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过去了。我扭着头看着窗外，恐怖的乌云完全遮盖了天空，外面已经黑透了。

我焦急地看向莱昂，“恩熙姐和小亚怎么还没回来？”

他低头沉思，墙上的古钟“滴答”作响，绕的人心焦躁不安。我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难道他俩出事了吗？一想到那把冰冷的金属猎枪，我就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重重地撞开，我竟然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猛地转过身，一个黑影裹挟着冷风一并闯了进来。

“小亚。”我惊讶又惊喜的喊道。

他拉长了一张悲伤的脸，神情焦急地滑到了莱昂的身边，我似乎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一些不好的信息恩熙姐出事了。

“恩熙出事了？”莱昂大声崔问道，他脸上担忧的神情表露无遗。

“我俩解决掉吸血鬼后，回来的中途遭到猎人的伏击，但是我俩都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恩熙用自己引开了猎人，让我逃了回来。”小亚惭愧地垂下了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羞愧，好像在责备自己是个胆小鬼。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莱昂愤怒地责备道。他的表情带着凶神恶煞的怒气，喷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小亚。

我打了一个寒战，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火的样子，就像一头愤怒暴躁的狮子。我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好一阵子，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墙上时钟的嘀嗒声。

我打破了沉默：“恩熙姐不会有事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闭嘴！”莱昂吼道，小亚瞪了他一眼，终于被激怒了。

“莱昂，你冷静点，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把火发到小伍的身上。”

莱昂狠狠地扫了我一眼，他的虹膜在明亮的灯光下悄然蜕变成血色，戾意从眉间渗透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前，我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甚至不敢看着他，这庞大的恐惧感令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抖起来。

“不会有事，你说得倒是轻松，”他停了一会儿，然后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那张愤怒的脸闪现出一丝悲伤的神情。“那把枪会要了她的命，你知道吗？”莱昂沮丧地吼道，他的声音想鞭子一样抽在我的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莱昂就已经不见了，他就像一阵风似的飞速地奔了出去，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